陪着她一起來的還有石江,他面色凝重的打量着東子一家,嘟嘟手裡拿着一個波浪鼓,小臉蛋又黃又瘦,一個母親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怎麼能把孩子照顧好。
靜雅上前準備接過嘟嘟,對着楊芊雪輕聲說了句:“謝謝。”
楊芊雪似乎不太想放手,她的眼神極其複雜的盯着懷中的孩子,明明很心痛,卻沒有流淚。
“把孩子給我吧。”靜雅提醒她放手,心裡也頗不是滋味,如果楊芊雪能正常一點,她不會幫着東子一家要回這個孩子,畢竟孩子永遠是跟着母親最好的。
芊雪緩緩的鬆手,看着嘟嘟被靜雅抱過去,她突然背過身,很長一段時間,屋裡都沒有人說話,最後,聽到一聲哽咽的聲音:“葉北城,把我媽送回去。”
葉北城走到她面前,篤定的回答:“好。”
石江把手裡的一包嘟嘟的衣服放在了地上,拉住芊雪的手說:“我們走吧。”
東子突然衝上來,哀求的說:“小菊你也跟我們一起回漁村好不好?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楊芊雪不爲所動的挪動步伐,任憑東子再怎麼懇求她也無動於衷。
看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落寞裡透着一絲決然,葉北城的心裡莫名的有一種負疚感。
終於要到了孩子,阿祥叔一家喜極而泣,他們對靜雅夫婦倆千恩萬謝,葉北城派李達開車送他們回漁村,走的時候,東子悄悄的對靜雅說:“小俞,麻煩你幫我稍句話給小菊,就說我東子,等着她回來。”
靜雅點在:“好,我一定幫你傳達。”
既然她心裡明白,楊芊雪,是再也不回會到那片她記憶騰空三年的地方。
晚上,吃了晚飯後,葉北城沒有立即上樓辦公,而是一個人步出了客廳,沒有告訴靜雅,他要去哪裡。
靜雅其實知道他是出去了,他不說,她也不問,即使是夫妻,也應該給彼此喘息的空間。
一個人待在這家裡也無聊,她準備去看看尹沫,走出葉家的宅門,看到葉北城的車竟然停在原地,她詫異的環顧四周,沒有開車,那他去了哪裡?
她在附近找了一圈沒找到,又重新返回腳步,到宅子裡面找,終於在葉家的偌大的花園裡,她找到了一個人坐在黑暗中抽菸的葉北城。
悄悄的走過去,她輕聲調侃:“你坐的位置,可是我的專屬哦。”
葉北城聽到她說話,挪了挪身體,騰出一點地方讓她坐下。
“有心事?”靜雅仰起下巴問。
“你有沒有覺得芊雪今天走的時候,有些不對勁?”
“好像很難過的樣子。”她如實回答。
“不止如此,還有絕望。”
葉北城掐滅手裡的半支菸,嘆口氣:“她的心裡一定有什麼事很痛苦。”
“這個是我們早就知道的,關鍵她不願意說,我們也沒辦法。”
“也許每個人都有不能說的秘密,如果她願意說,我真的希望可以幫到她。”
靜雅靠在他肩頭:“不知道石江能否打開她心裡的那道鎖……”
“葉北城你給我出來,你給我滾出來!”
門外突然傳來歇斯底里的咆哮聲,靜雅和葉北城詫異的站起身,連忙走過去。
原來是楊芊雪的母親秦蘭,靜雅乍一看是她,就猜到一定又是來替她女兒討公道了。
“葉北城你這個始亂終棄的卑鄙小人,你讓人軟禁我,現在又把我女兒逼得離家出走,既然你不讓我們好過,那我們就同歸於盡吧!”
秦蘭突然從身後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靜雅嚇了一跳,她想起很久以前,葉北城爲了保護她,才被這個瘋子捅傷,頓時緊張的指着秦蘭,慌亂的說:“你……你不要亂來啊!”
“我既然來了,我就是亂來的,我早想捅死你們這一對姦夫淫婦,反正我女兒走了,我也不想活了,殺了你們,我就自己自殺,到了陰曹地府,我的魂也繼續跟着你們,生生世世的折磨你們,讓你們爲我女兒懺悔!”
葉北城平靜的往前走一步,靜雅趕緊拉住他,小聲嘀咕:“你幹嘛?沒看到她又失去理智了嗎!”
“沒事。”他拍了拍靜雅的手背,繼續往前走。
靜雅懸着一顆心趕緊往回跑,準備去喊人來控制這個瘋婆子,見葉北城一步步的逼近,秦蘭顫抖的下最後的命令:“別再過來,再過來我真的殺了你!”
他像是沒聽般,繼續往前走,秦蘭眼一閉,瘋狂的舉起手裡的尖刀,胡亂的往他身上砍過來,葉北城身子一閃,一把捏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在刀咣噹一聲掉在了地上,秦蘭想彎腰去撿,被已經聞聲而來的家傭控制住了。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秦蘭昂天嚎哭,見她哭的那麼傷心欲絕,葉北城用眼神示意家傭們鬆手,她癱坐在地上,從懷裡的口袋裡拿出一張白紙,顫抖的盯着上面的字,哭的愈發淒厲。
葉北城悄悄的走過去,拿過她手裡的紙,靜雅趕緊湊上前去看,原來這是一款楊芊雪離家出走時留下的信。
“媽,我走了,不要去找我,請原諒女兒的不孝,我真的活的太痛苦,以後你好好的保重身體,就當我三年前就死了,從來沒回來過,就當這一切,只是一個夢……”
葉北城看完整個人僵住,靜雅則擔憂的問:“她不會想不開吧?”
“現在怎麼辦啊?”
“你說話啊……”
見老公沉默不語,靜雅急得團團轉,如果楊芊雪真的想不開,她有一種自己是劊子手的感覺。
葉北城走到秦蘭面前,篤定的說:“我去把你女兒找回來,你先回家等我消息。”
他說完,立刻走到外面的車旁,靜雅撥腿追上去:“北城,我跟你一起去。”
偌大的城市,到哪裡去找一個心灰意冷的人,兩人都沒有心情說話,開着車漫無目的的尋找着。
找了二個多小時一無所獲,靜雅頹廢的說:“北城,她會不會去一些比較特殊的地方?我們這樣盲目的找,要找到什麼時候啊……”
她這麼一提醒,葉北城反倒想到一個地方,立馬發動引擎,火速趕去。
車子停在一處半山腰,靜雅詫異的環顧四周:“不會吧?她難道上山了?”
“先上去看看。”
葉北城下了車,靜雅隨後也跟了下來,他牽着她的手一步步往上頂的方向走,途中靜雅忍不住好奇問:“你們以前經常來這裡嗎?”
他點點頭:“這裡是我和楊芊雪初次見面的地方。”
“啊?你們怎麼會在這裡認識?”靜雅不解。
“幾年前,我有一天心情不好一個人來爬山,剛好碰到她也在爬山,所以,我們就認識了。”
“那你覺得她會來這裡嗎?”
葉北城嘆口氣:“不太確定,看看再說。”
步行了半個小時終於到達山頂,靜雅已經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她平時不愛運動,所以稍微消耗一點體力,就覺得渾身跟散了架似的。
“還行嗎?”他問。
“沒事,我們繼續。”
到了山頂又走了數十分鐘,終於葉北城的腳步停下了,靜雅順着他的視線往向前方,那裡,坐着一個女人,月色下,清冷的背影猶如一尊雕像。
莫名的,靜雅就想到了瓊瑤的一本小說《望夫崖》,覺得此情此景,和那部淒涼的故事如此相似。
“我不過去了,免得刺激到她。”
靜雅把視線移向葉北城,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點點頭:“你就在這裡等我,哪也不要去。”
“好的。”
葉北城移步上前,靜雅就站在陰暗處,她所處的位置離楊芊雪不是很遠,所以,只要他們一說話,她都可以聽的見。
“芊雪。”
葉北城走到楊芊雪身旁,輕喚了她一聲。
她仰起頭,凝視了他好一會才說:“如果有人想找我,就只有你能找得到。”
“你跑這裡來幹什麼?”他問。
“這裡有我美好的回憶,坐在這裡我就不會覺得痛苦,還能感受到幾年前的自己,那時候多美好啊……”
葉北城真視着她,半響才說:“芊雪,你心裡有什麼痛苦,你告訴我,我會盡力幫你的。”
“幫我?”楊芊雪頹廢的笑笑:“你幫不了我的,沒有人可以幫我。”
“到底你心裡藏着什麼不能說的秘密?你說出也許就不會覺得痛苦了!”
楊芊雪木然的把視線睨向山崖邊,悠悠的說:“最好的解脫方法,可以忘記所有痛苦的,就是結束我的生命。”
葉北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生氣的吼了句:“死真的是解決問題最好方法嗎?如果每個人遇到點事就想着去死,那這個地球早就滅亡了!”
“北城,你知道嗎?”她淒涼的站起身,緩緩的往前走:“我其實也希望自己三年前遇難了,活着對我來說根本不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
“芊雪!你告訴我,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葉北城有些失控,他看着楊芊雪這個樣子,心裡無比的煩悶。
“你爲什麼要逼我?那是我爛在肚子裡也不想說的秘密,是一段骯髒的噩夢,你爲什麼逼我去回憶那段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