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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蘭稱是而去,過了一陣子又折回來,道:“大夫人派人過來傳話,說六奶奶有要事要見四爺,四爺此刻若是不見她,她就一頭碰死在大夫人的院中。”

這人,這是什麼脾氣?香芷旋吸了一口氣。

襲朗蹙眉,“那就給她騰出尋死的地方。”

鈴蘭稱是,語氣明顯的更顯恭敬。

襲朗閉上眼睛,摟緊了懷裡的人,“繼續睡。”

香芷旋:“……”這人心裡的火氣肯定還沒消散,她只盼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快點兒了結。

至於洪氏,說自盡的話自然是危言聳聽,沒見過事情還沒開頭就自盡的人。

想通了這一點,她也就放下心來,過了一陣子,在他溫暖的臂彎裡入睡。

是近黃昏時,襲朗才起身穿衣——早就醒了,懶得起而已。

依然睡得迷迷糊糊的香芷旋很不高興,蹙了蹙眉,又咕噥幾句,翻身向裡。

襲朗看的直笑,用親吻喚醒她,“快起來,吃點兒東西再接着睡。”

經他一提醒,她覺得餓了,神色懵懂的擁着錦被坐起來,視線四下梭巡,“我的……衣服呢?”

他和她都在室內,丫鬟們有含笑提點着,都不會輕易進來打擾,這也使得她此刻不好喚丫鬟進門來服侍。

襲朗四下找了找,彎腰從地上撿起她的寢衣,“這——還能穿麼?”

這不是廢話是什麼?!香芷旋剜了他一眼,氣鼓鼓的探臂去掐他,“你說呢?你怎麼……真是的!”怎麼總是把她的衣服亂扔呢?怎麼就沒見他亂扔他自己的衣服?

襲朗先一步捉住她白嫩纖細的手臂,微眯了眸子,凝住她肩窩處一顆胭脂痣,“我怎麼了?”

香芷旋都快被他弄得沒脾氣了,又氣又笑的掙扎,“你不是還有事情麼?快去吧。”

襲朗的手指卻覆上她肩窩,容顏趨近,目光專注,“以前竟沒留意過。”之前大多數時間都只顧着看她的小臉兒了,要麼就是黑燈瞎火看不清。

“得空了讓你好好看還不行麼?”香芷旋已經是苦笑了,要用被子掩住裸在空氣裡的那塊肌膚。

襲朗卻又快了一步,脣落到了那塊肌膚,“好看。”

好看的不止是那顆胭脂痣,還有肩頭的弧度,肌膚的白皙。

好看就要咬麼?香芷旋腹誹着推他,卻已是氣息不寧,“襲少鋒!……”她眨了眨眼睛,轉着腦筋,想說你應該還一堆事呢,怎麼就不知道着急呢?就算沒事可做,不是還有一個聲稱要自盡卻是大半晌沒死的人等着你去見一見呢。

他的動作就在她猶豫的這片刻,從咬變成了吮,又變成吻,再換成極輕微的咬。

要命!她心裡喊着這兩個字的時候,身形已經失力,微微戰慄着,本就是強打起精神要起身,本就不能碰觸,他還鬧。

之後,他之前逐次穿上的衣服是白穿了,盡數褪下。

等他神采奕奕出門去往正房的時候,香芷旋秀眉微蹙着,又睡着了。生平第一次,堅持認定睡覺比沐浴、吃飯更重要,還氣呼呼的說:“你再讓我先吃飯再睡覺,那……我也豁出去了,你呢,別去正房了,我們就在牀上壽終正寢。”

他想到她那時的語氣,再想到在那之前她分明已動情卻很是牴觸的擰巴樣子,就忍不住的想笑。

在她懷裡的時候,是他至甜美至*至磨人的妻子;不在他懷裡的時候,就變回了怎麼看都一身孩子氣的阿芷。

怎樣都好。不論怎樣,都很好。

襲朗脣畔含着笑意,走進正房。

寧氏愁眉苦臉的坐在太師椅上,看到襲朗,仍是苦笑,用下巴點了點跪在她面前的洪氏。

寧氏先前看着洪氏要死要活的,心裡有了幾分火氣,由着洪氏鬧騰,再加上後來襲朗的話,更讓她篤定洪氏虛張聲勢。但是沒想到的是,這洪氏出折騰起來真假難辨,把她累得額頭冒了幾次汗,僕婦就更別提了,一個個恨得咬牙切齒,偏就沒妥當的法子應對。

襲朗給寧氏見禮之後,在一張太師椅上落座。

寧氏笑着指了指洪氏:“上午就過來了,執意要見你,任我怎麼勸都不肯聽。我也知道你忙碌了整夜,又還沒痊癒,定要好生歇息。不然等得太醫過來,又要說你不聽皇上的話爲瑣碎之事勞心勞力,說不定要將我一併怪罪進去。可是老六媳婦執意要見你,去了你那兒一趟沒見着人,就來我這兒了……行了,你來了就好,有什麼話也好趕緊說明白,我呢,等你們說完話,也能去辦要緊之事了。”

襲朗瞥過洪氏,道:“起來,這兒又不是公堂,不需動輒下跪。”

洪氏聞言緩緩站起身來,斂衽道萬福,隨後就看向了襲朗,目露驚愕。

她嫁過來之前就聽說了,襲府這位四爺有着少見的俊美,風華足以蓋過前幾年名滿京城的那些男子。她聽了只是撇嘴,想着定是襲府長房刻意放出去的風聲,以求風頭更勝。而此刻一見……心裡險些崩潰。她嫁的那個人,哪裡比得上眼前這男子的一星半點兒?!

幸好昨日鬧出了那樣大的一樁醜事,幸好昨日襲朋顧前顧不了後,不曾與她圓房……不然,自己豈不是就被糟蹋了?

不過這一念之間,洪氏的來意變了。

她看住襲朗,“襲四爺,我執意作勢尋死覓活也要見你,是因爲有自己的難處。一早,我孃家就派人過來了,說襲府若是還不上襲六爺在外欠的那筆銀子,洪家可以給他。”

寧氏看着洪氏,若有所思,笑了笑。

襲朗神色不變,也不說話。

洪氏以爲兩個人會立刻追問,最不濟,也要問問她是什麼意思。卻沒料到,言語說出,如同石子落入汪洋大海,全無聲息。她掩在衣袖下的手握成拳,繼續道:“但是,我並不同意此事。”

寧氏笑微微的看着一味盯着襲朗審視的洪氏,在心裡嘆息一聲。爲免洪氏這樣拖拖拉拉的又耗上大半晌,出聲道:“老六媳婦,有話直說。”

“您別這樣叫我。”洪氏終於看向寧氏,“襲家六奶奶,我不做。”

寧氏失笑。真是膽大包天的小丫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說不做襲家媳婦就不做了?那是你想怎樣就怎樣的?

洪氏轉頭,再次看住襲朗,緩聲道:“我請四爺成全,我要與襲六爺和離。”

做不做襲府六奶奶,跟他有什麼關係?襲朗清冷的視線落在洪氏臉上,“這就是你一早去見我的原由?”

他終於肯看自己了,可視線卻是那麼涼,甚而,透着點兒嘲諷。洪氏覺得有點兒冷,面上已點了點頭。

襲朗不耐的錯轉視線,打個手勢,讓她離開的意思。

洪氏靜靜的看着他。他怎麼一副不耐煩看她的樣子?她在京城便是算不上傾城之貌,可能與她比肩的閨秀也不過三兩個。難道他娶的女子貌若天仙麼?

洪氏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思荒唐至極,她不應該在掛着襲府六奶奶頭銜的時候覬覦他的俊美,可是……她不能控制自己。

寧氏見洪氏根本沒留意到襲朗的動作,只好道:“老四的意思是,你先回去。”

洪氏先是胡亂點了點頭,隨後才領略了意思,忙走近襲朗兩步,“襲六爺是敗壞你們襲家門風的人,四爺斷然容不得,我也容不得,誓死也不會委身於這等敗類!”

襲朗忍着沒擡手按眉心。動輒說生死就那麼好玩兒麼?興安伯府是怎麼調AA教出這樣一個活寶的?

“四爺,我求求您給我做主,讓我與他和離……”洪氏說着,又往襲朗近前走去。

襲朗擡起手來,示意她止步,視線已是冷漠至極,像是看着她,又似眼前空無一物,“襲府不是順天府。出去。”

洪氏因爲他的手勢、他鬆散卻冷酷的語氣停下了腳步。這是在說她多此一舉麼?他周身的寒意是因爲牴觸還是厭惡?心裡冒出這些想法的同時,正常的認知又告訴她,他理當如此。

天哪……洪氏的手掐進了手心,懷疑自己在這片刻間已經瘋魔了。

老四說的對,和離是衙門管的事,這種事找誰都沒用,這洪氏……寧氏搖了搖頭,又眨了眨眼。莫不是親眼目睹了一見鍾情這種極少見的事?這樣一來,這件事可就有點兒麻煩了。

襲朗當洪氏不存在,問起大老爺:“怎樣了?”

寧氏不由得再次苦笑,“老三一早就給他請安去了,竟是到此刻都沒離開。我早就急着過去,想看看兩個人到底是個什麼情形,偏生脫不開身……”她視線鬆散地瞥過洪氏,第一次用吩咐的語氣對襲朗道,“你既是來了,就替我過去看看吧。”

她心裡清楚,襲朗那張臉就是惹禍的根苗,他要是不走,洪氏這花癡病怕是就不能好了。他冷言冷語攆人都沒用。

“您既然不放心,我就陪您過去看看。”襲朗站起身,略略躬身,請寧氏先行,又喚碧玉,“閒雜人等再不走,去找護衛拖回西府就是。”

碧玉一聽,恨不得千恩萬謝,心說您要是不發這話,誰敢去麻煩您的手下?目送寧氏與襲朗一前一後出了門,才意識到一個問題:什麼時候添了個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