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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三老爺捲進來了,”襲朗笑了笑,“他最不濟也只是袖手旁觀,萬一我扛不住了,他最起碼要保寧三老爺無虞。”

“那就好。”這是好事,香芷旋裹着被子挪到牀邊,認真地凝視着他,“其實,你心裡認可蔣修染對元孃的心意吧?”

“只說這件事的話,都不容易,都不能否定。”

都不容易,指的是蔣修染和秦明宇。

香芷旋睡意消減,就要起身,“我陪你用飯。”

襲朗摁住了她,“別折騰了,接着睡。”說着用被子裹緊了她,拍拍她的背。

“好吧。”香芷旋笑着躺回去,“晚上早點兒回來。”

襲朗點頭,“前幾日讓人給你尋了一塊懷錶,放在書房的抽屜,記得去拿。”

“嗯!”

今日,寧氏帶着香芷旋去周家赴春宴。

周家是當今皇后的孃家,如今當家做主的是當朝國舅爺、平涼侯周汝德。

太子與睿王的矛盾並沒鬧到明面上來,那麼相關女眷自是沒道理劃分界限,平日還是要一團和氣的來往。周太夫人與周夫人又最是喜歡熱鬧,平日裡時不時地下帖子邀請一衆女眷聚在一處。

香芷旋穿了淡紫色褙子,白色月華裙,頭上戴了珍珠髮箍,垂珠簪釵、珍珠耳墜做映襯。不是滿頭的珠光寶氣,透着內斂的矜貴。

寧氏看了,滿意地點點頭。

周太夫人五十多歲,周夫人年近四十,婆媳兩個待人的態度都很和氣,只是前者多了一份久居上位者的威嚴、持重。

用飯時,周夫人與香芷旋相鄰而坐,有意無意地說起了襲閣老、香大老爺、寧三老爺要被彈劾的事,略帶同情地看着香芷旋,“近日襲府怕是陰雲密佈吧?是爲此,我特地請示了婆婆,邀請你們婆媳兩個過來散散心。”

香芷旋心裡失笑,神色自若地道:“周夫人不說的話,我竟是不知道這些。家中一切都好,多謝您記掛。對了,過幾日襲府也要宴請通家之好,屆時會送帖子過來,還望您賞光。”又無所謂地擺一擺手,“外面的是非不需內眷掛心,我們只過自己的安生日子就好。”

周夫人笑着頷首,“是這個理。”眼裡卻流露出狐疑、不安。拿不準這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是真的沒心沒肺不記掛婆家安危,還是早已知情並且胸有成竹。

香芷旋意識到的則是今日金殿上就要亂成一鍋粥了。

對襲朗的相信、預感都告訴她,這一番風波不足掛齒,所以最爲好奇的還是蔣修染會怎麼做。

便看向了同樣應邀而來的蔣夫人、秦夫人,末了,又看了看與各府奶奶同坐一席的錢友蘭。

三個人都正與人笑容滿面地談笑。

秦夫人與錢友蘭這對婆媳關係到底怎樣,連錢友梅都不清楚。錢友蘭嫁到秦家之後,素日很是忙碌,連找長姐說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香芷旋細看了錢友蘭兩眼,見她稍稍清減了些,神色倒是不見憔悴、愁苦。容色是騙不了人的,她放心了一些。

即便如此,下午臨告辭的時候,香芷旋還是特意去跟秦夫人、錢友蘭寒暄幾句。

秦夫人對香芷旋的態度淡淡的,說是冷漠也不爲過。前後已有兩次,這女子一點顏面也不給她留,讓她好言好語的,已不能夠。

香芷旋不以爲意,只是笑道:“三日後襲府設宴,還請秦夫人和六奶奶賞光前去,明日帖子就送過去了。”

錢友蘭欣然笑道:“襲夫人賞臉要我前去,怎敢推辭。”

秦夫人則是從鼻子裡哼出一句,“到時候再看有沒有空吧。”

香芷旋攜了錢友蘭的手,“你這話可見外了,我三嫂的妹妹,又是我的同鄉,只這兩樣,咱們之間還需見外麼?”

錢友蘭笑容愈發明媚,“想來真是這個理,只是我平日忙碌,也沒工夫上門說說話。到那日我一定前去。”說完瞥了秦夫人一眼。

“說定了啊,不然我可就要陪着三嫂去秦府找你說話了。”

香芷旋迴到府裡,把這件事跟錢友梅說了說,“她是安哥兒的二姨,過得到底怎樣,我們總該心裡有數。”

錢友梅則有些擔心,“秦夫人要是不允許的話——”之前襲府辦宴請,秦夫人與錢友蘭都託詞有事沒有前來。

香芷旋如實道:“不來更好啊,第二日我就能陪你前去看看友蘭。我最希望的就是她不能來。”秦夫人就算跟她和錢友蘭置氣,也不會同意,而錢友蘭不管有意無意的,都是配合着她讓秦夫人故意擰着來。

“也是。”錢友梅握了握香芷旋的手,“我們姐妹兩個,日後都要指望着你了。”

“胡說什麼呢?”香芷旋笑容透着幾分爽朗,“你是我三嫂,有什麼事只管吩咐我。只要不是缺理的事,我都義不容辭。”

忙完這些,香芷旋才得空去了襲朗的小書房。

他說的那塊懷錶,就放在書案最上面的一格抽屜裡,用精緻的紅色描金小匣子盛着。很是精緻小巧,綴着細細的銀鏈,背面有點兒文章,雕刻着蘭花,一看就是他專門請人花了功夫的。

她很喜歡,在手裡把玩許久,想着日後看時辰還是用原來的那一塊,這一個則貼身戴着。

出門時,遇到趙賀。他主動跟她說起今日朝堂上的情形:

護國公、現今首輔王閣老及一衆官員,彈劾襲家老太爺、香大老爺、寧三老爺。

王閣老是睿王妃的父親。

太子幕僚、襲老太爺在任時的幕僚及一衆武官當即反駁,斥責護國公等人無中生有,雙方吵得不可開交。

襲朗、蔣修染、秦明宇倒成了看熱鬧的,從頭至尾一言不發,自然,也是不需要說什麼。

與他們一樣保持沉默的,還有當今皇上。近正午,才顯得分外疲憊地擺一擺手,說押後再議,退朝。

皇上看到的到底是一干人等針對襲家,還是太子與睿王之間的爭鬥,無人可知。畢竟,後者要看皇上願不願意想到、看到。

廟堂上的風波,非三兩日可平息。女子的日子還是該怎樣就怎樣過。

到了襲府宴請通家之好那日,秦夫人與錢友蘭並沒前來。

寧氏知道這件事,當日就讓香芷旋派管事媽媽下帖子,又讓外院管事去給秦老太爺傳話。

秦夫人要是苛待錢友蘭,事情可大可小,可要是往重裡說,便是不給襲家面子。這是不能忍的——襲朗既然不反對錢友蘭嫁入襲家,意思便是接受了秦老太爺的良苦用心,別說他是對事不對人的性情,便是對錢友梅頗有微詞,如今也要爲寡嫂及其胞妹撐腰。那是他作爲一家之主的責任。

秦夫人見到帖子說了句自己沒空,就打發了送帖子的管事媽媽。

秦老太爺那邊卻應下了,讓婆媳三個只管前去。

襲家自然是以秦老太爺的態度爲準,翌日上午登門造訪,要先讓錢友梅問問情況。

其實只要細想,就知道秦夫人看不上錢友蘭。只要不是太嫌棄兒媳婦的話,尋常人家早已張羅着讓兒媳婦學着主持中饋,並且夫妻兩個的住處也應該是在正房。

但是秦明宇和錢友蘭至今還住在靠近後花園的一所三進院落內。這又與香芷旋初嫁進襲府的情形不同,那時襲府的老祖宗說了算,並且襲朗安危難測,他的情形也不允許搬離清風閣。並且,香芷旋如今雖然住處不變,卻已坐穩了一府主母的位子。

這日,錢友蘭一如往常,在婆婆房裡立規矩。

秦夫人便是無所事事,也要錢友蘭站在一旁端茶倒水地服侍着。

錢友蘭倒是安之若素。她從嫁進來甚至嫁進來之前就清楚,他的夫君能給她、不能給她什麼,更清楚自己會得到並且要付出哪些代價。

這世道下,滿心兒女情長的女子並不多,因爲很多女子最大的危機是能不能安穩的活,活得安穩了,纔敢奢求別的,偏生多少人都要苦熬多少年才能得到一份安穩。

秦明宇平日裡甚是忙碌,便是不忙,也要做出忙得一塌糊塗的樣子,回到家裡聽秦夫人唸經,實在形同受刑。

好在他也不是不管她,將她託付給了秦老太爺。秦夫人要是做了出格的事,老太爺不會坐視不理。畢竟,這親事是秦老太爺的主張。

只是,軟刀子磨人才是讓人備受煎熬的。

婆婆整日裡的冷臉,鄙棄,實在不是尋常人能消受的。

幸好錢友蘭早就有準備,不然,不知會陷入怎樣的愁苦。

寧氏帶着香芷旋、錢友梅到了秦府,落座後寒暄一陣子,便讓錢友梅姐妹兩個去說說體己話。

秦夫人看看寧氏,再看看香芷旋,語氣譏誚:“到底還是你們有法子,我便是不歡迎,也要笑臉相迎。可你們應該看得出,我並不曾打罵兒媳婦,你們便是有意爲她撐腰,眼下也不到時候。婚期滿三年還無子的話,我讓明宇休妻的時候,你們再來給她撐腰也不遲。”

這種話題,香芷旋不便說什麼。心裡則想着,還沒到我們責問你的時候呢,你又何必急着將把柄遞過來?休妻?秦明宇既是娶了錢友蘭,就不會做這等毀掉一個女子一輩子的事兒。

寧氏緩緩笑道:“久聞秦家好門風,男子四十無子才納妾,爲此休妻是上下幾代都沒出過的事兒。咱們兩家自來親近,眼下只當秦夫人是說笑而已。”隨後扶額想了一想,“明宇是哪一年生人?我竟記不太清楚了。”

秦夫人先是一哽。要是按照聽方纔說辭,自己早就在多年前被秦家休棄,哪裡還有如今的情形。隨後卻是不以爲意,散漫一笑,“事情因人而異。門不當戶不對在先,無子在後,休棄都算便宜了她。”

寧氏目光一冷,定定看住秦夫人,“秦夫人便是與襲家生了罅隙,這般說辭也不該隨意出口。門不當戶不對?你與秦家那時候就真的算是門當戶對?你家老六的婚事,是秦老太爺做主的,眼下這話是連老太爺一併責怪了進去?這事兒我倒是頭一次聽聞,”她轉頭看向香芷旋,“秦老太爺等着你過去給他請安呢,你陪着他老人家說話的時候,要是有必要,不妨將這話與他提一提。”

“隨意你們怎樣。”秦夫人渾不在意,“我從來就是這個態度,也不怕誰知道。再者,就算咱們兩家的女眷吵翻了天,爺們兒在外還是要站在一處。當然了,如今襲家又陷入風波之中,你們逼着我請求夫君、勒令兒子抽身退出看熱鬧也不是不行,我還要好好兒謝謝你們呢。”末了,笑笑地道,“我今日還把話撂這兒了,日後你們來一次,我就好生懲戒兒媳婦一次。”她看向寧氏,“你兢兢業業半生才落得個好名聲,捨得丟下?你那兒媳婦也是在貴婦中間初露頭角,何必讓她更加底氣不足?”

寧氏不屑地冷笑,簡直懶得跟秦夫人說話了。她覺得這人已經徹底鑽進了牛角尖兒,重話是不方便說的,可要是輕描淡寫的應對,一時間還真沒合適的措辭。

香芷旋則是不慌不忙又語氣柔和地把話接了過去:“品行好才能名聲好,這無需贅言,我婆婆要不是品行高潔,得不到公認的好名聲。哪個人都不傻,都明白名聲好的人便是偶有過激之舉,也必是被人百般激怒所致。秦夫人的名聲是好福氣,嫁入秦家多年,都有公婆照拂,凡事更由公婆做主,最省心。秦夫人可以勒令秦六爺怎樣,那不是我們能管的事兒。我們上門來,也不過是因着秦六奶奶是我寡嫂的妹妹,前來探望而已。您又何須把話說得這麼重?您想多了吧?怎麼,從您這兒要與襲家撕破臉麼?”

末了,香芷旋又微微一笑,“男子從來都說英雄不問出處,女子出身高門卻始終讓人認可的也沒多少,斤斤計較出身的名門婦,滿京城也沒幾個。秦夫人不需爲我多慮,我不曾底氣不足,自認不曾做過害得家宅不寧挑撥是非的事兒。身正不怕影子斜,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寧氏看向香芷旋,眼底有了笑意。這一番話連消帶打的,把秦夫人的短處以及秦夫人認爲的所謂襲家婆媳兩個的短處都回擊了過去。她這個兒媳婦,息事寧人時總是顯得有點兒吃力,可在這種事情上,應對起來可就是小菜一碟了。

秦夫人從來不認爲自己有與香芷旋針鋒相對的口才,也早有準備,等香芷旋語聲落地,便站起身來,吩咐丫鬟:“送客!”

隨即,卻是一名丫鬟走進門來稟道:“老太爺請襲府老夫人與四夫人過去說話。”

秦夫人狠狠地瞪了那名丫鬟一眼。這一看就是老太爺安插在她房裡的眼線,一直在外觀望着情形,到了此刻,來替老太爺打她的臉了。

丫鬟只當沒留意到,只對寧氏、香芷旋道:“老太爺早已命人備了好茶,還請二位移步。”

寧氏笑應道:“好啊,我們也正要去給老太爺請安呢。”

丫鬟這纔看向秦夫人:“老太爺請您過去陪客。”

秦夫人臉色更難看了。

一行人到了秦老太爺的院落,丫鬟先一步進去通稟,過了一陣子才折回來,請三人入室。

秦夫人心知自己今日是少不得受一通排揎了。

秦老太爺凝眸打量了香芷旋兩眼。橫看豎看,只是個容色極爲出衆眼神卻透着懵懂無辜的小女孩兒,可是據他所知,是個反應迅速並且知道分寸的。

人家只是陪着寡嫂來看看他的孫媳婦,並沒說過逾越的話。倒是自己的兒媳婦不爭氣,不等人開口,先說了不少置氣的話。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命,大半生爲公務繁忙,老來卻要被家事煩得頭疼。襲閣老就不同了,只要他自己能放下,真就能放下心來雲遊天下,去做閒雲野鶴。襲家的女眷,就沒有一個沒城府沒眼色的。

他斂了目光,讓三個人落座,閒閒問起襲家老太爺、二老太爺的近況。

寧氏態度恭敬的一一答了。

末了,秦老太爺才道:“我那新進門的孫媳婦,孝順懂事,闔府上下都很喜歡。本就是襲府的姻親,閒時你們與她要多多走動纔是,過幾日,我會命人備好禮品,讓她去襲府回訪。說到底,錢家遠在南方,襲府也算是她半個孃家,來日她便是去得勤一些,你們可也不準嫌煩啊。”

寧氏與香芷旋聞言俱是一笑,忙說“不敢當,怎麼會”。婆媳兩個又逗留片刻,便起身道辭,又讓丫鬟通稟錢友梅一聲,三個人在垂花門外匯合。

秦老太爺沒讓秦氏送客,留了她有事交待,先是問道:“你這段日子,每日都給你兒媳婦立規矩?”

秦夫人略一思忖,索性點頭,“的確如此。小門小戶的……”

“閉嘴!”秦老太爺看向她,目光像刀子似的。他真是受夠了兒媳婦的冥頑不靈。

秦夫人當然閉嘴了,膽子再大,也不敢跟公公叫板。

“你身在高門,又做過幾件高門中人會做的事?!”秦老太爺是真的惱了,這幾個月的火氣打算在今日全部排遣出去,“誰家做婆婆的會讓新媳婦進門第二日就開始立勞什子的規矩?你是給兒媳婦難堪,還是要打我的臉?端茶倒水,揉肩捶背……傳出去也不怕叫人笑掉大牙!是哪個混賬東西教給你這些上不得檯面的所謂規矩!我讓明宣勸了你多少次,你卻是置若罔聞。這些也罷了,到底是家門內的事,明宇媳婦都懶得與你計較,我也不說什麼了。今日又是發的哪門子瘋?與襲家婆媳兩個說的那都是什麼混賬話?!”

秦夫人認真回想着,知道有幾句話是真把公公的火氣勾出來了。可她事先哪兒知道會有丫鬟聽窗跟兒?要是知道,如何也不會說那樣的氣話。

秦老太爺瞪了她一會兒,緩緩籲出一口氣,“明宇媳婦嫁進來幾個月,應該讓她學着主持中饋了,明日起,你就將手裡的事交給她打理。否則,長此以往,外面必然會傳出秦家苛刻兒媳婦的閒話。”

這件事,秦夫人是如何也不能接受的,答應就更不可能了,真就豁出去了,“爹!不行!”她語氣堅決地反對,“老六媳婦哪裡挑得起這個家?她進門才幾個月而已,品行還需觀望個三二年,早早的將家事嫁給她打理怎麼行?萬一出了岔子,丟人的可就是整個秦府了!……”

“住口!”秦老太爺喝止了她,笑意森寒,“觀望個三二年,到時想着讓明宇休妻是不是?你倒是想得挺長遠,只是未免想得太好了一些。三公主命人給你傳過話,別以爲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跟你說,如果三二年之後,明宇休妻,她會與他成親?是不是說,便是她不能如願,還能讓明宇尚公主?沒錯,三二年之後,四公主也到議婚的年紀了。”

心事被說中,秦夫人不知道公公是如何得知的,當即驚疑不定地擡頭看住公公。

秦老太爺看着她,氣得暗暗磨牙,這要是他的兒孫,他早家法伺候了。可是不行,這是他的兒媳婦,是一介女流,有多大的火氣都得忍着。

“三公主去年要嫁明宇的時候,是尋一條出路。後來明宇嚴詞拒絕,她只能收了那份心思——並且一輩子都不會再動那種荒唐的念頭!箇中輕重,不是你能明白的。至於眼下,三公主只是出於淘氣,戲弄你一番罷了。你們婆媳不合,於她不是壞事,鬧出傳遍京城的醜聞她會更高興。”秦老太爺語重心長地說完這些,言歸正傳,“你身在富貴錦繡這些年,真是沒了當初的純良恭順,滿心虛榮,慣於陽奉陰違,只裝得下那些虛無縹緲的名聲。我已不敢指望你能回頭是岸。明日起,你白日裡去佛堂反省,家中的事不需掛心,你二弟妹、三弟妹會幫襯着明宇媳婦持家,幾個月之後她上手了,你再回來享清福。我不該管這些,可你這樣的行徑,已不容我作壁上觀。”

秦夫人呆若木雞,半晌才失聲道:“爹……”

“下去!”秦老太爺喝道,“等我死了你再作威作福也不遲!”

當晚,秦明宇又是半夜三更纔回府,翌日天沒亮就出門去上大早朝。

秦夫人想讓兒子幫自己求情都不行。至於夫君,她是指望不上的。夫君從來不知道反對父親爲何物,這一陣子本就常爲了她讓兒媳婦立規矩的事和她暗地裡爭吵,到了這關頭,沒幸災樂禍就不錯了。

上午,去往佛堂的路上,便聽下人說起,老太爺已命人替她對外稱病。

反正她這兩年稱病的時候也不少,自己都不忌諱,老太爺就更不在意了。

鎮南侯夫人當天過來一次,移步到了佛堂探望母親,苦笑道:“也不知您這到底是跟誰置氣,我看弟妹就挺好的。這一段您讓她怎樣她都沒說過什麼,話說回來,真要是換了高門女,早就哭着鬧着家醜外揚了。”

秦夫人卻冷哼一聲,“她要是不清楚自己的斤兩,能任由我拿捏?”

鎮南侯夫人一時語凝,心說人家知不知道又怎樣?眼下誰吃虧誰熬出頭了?勸是勸不動了,索性道辭,去陪祖父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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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氏與香芷旋無從想到,秦老太爺朝夕之間就給了秦夫人懲戒——根本無從料想,她們那次前去的目的,只是先讓錢友梅探探口風,問問錢友蘭過的到底怎樣,過得不好,才能見招拆招。卻不清楚,那邊的秦老太爺早就被兒媳婦氣得炸了毛,忍無可忍。

而且,這件事也不是她們最在意的,眼下最擔心的,還是老太爺幾個被彈劾的風波。

過了兩日,朝臣依舊爭論不休沒個結果的時候,襲朗與蔣修染的摺子同時送到了皇上手裡。

這兩個人很默契的另闢蹊徑,襲朗上摺子彈劾睿王及其心腹吃空餉、插手內務府事宜從中漁利;蔣修染則將矛頭指向淮南王,稱其今年屢次與他的兄長護國公來往,做過諸多互惠互利之事。

家人親戚被這般瘋狂彈劾,居然還有閒情彈劾皇家子嗣的人,不多見。

兄長跳着腳彈劾別人的時候,居然站出來毫不留情拆臺的人,更不多見。

所以,皇上都被兩個人弄得有點兒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