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了個巴子的!”
徐茂和正在氣頭上,聽到身邊女人的嘲諷,直接就炸了。
徐茂和什麼人?
年輕時候就在外面闖蕩,雖然心眼兒實,可卻是實實在在見慣了風浪的人。一點兒不誇張的說,俄羅斯的倒爺那都是腦袋提在褲腰帶上賺錢的。
而能在俄羅斯賺到錢,沒徹底敗下去的人,說句命大有福,一點兒都不爲過。
這樣的人,受得大苦,享得大樂,卻受不得大委屈。
剛纔要不是徐朝陽拉着,這貨都已經衝過秦佔東那去上腳踢了。
現在,見到一個不認不識的小娘皮出言踩呼自己和李憲,那哪裡還能忍?
“哪個老鴇子胯肘子鬆,把你這個騷貨生出來跑這兒來瞎他媽嗶嗶?”
一肚子氣,直接轉換成了地道的臭罵。
王春梅出身不好,初中都沒畢業。要是放在五年之前,走大街上有人這麼罵自己,她怕是就哭了。還嘴都不敢還嘴。
可是現在可不一樣了,自打從富都洗浴中心裡邊被黃英雄慧眼相中,做了林遠公司的公關,一路走到現在,平日裡接觸的非富即貴。說句不好聽的,天天褲襠裡夾的,不是那個集團的總經理,就是哪個部門的老大。
天長日久,眼界和個人素質自然就高了。
可就算是這眼界和素質是從胎裡帶的,面對徐茂和這一番臭罵,也遭不住。
王春梅本來一張冷豔的面龐被徐茂和噴了一下子吐沫星子,立刻漲成了豬肝色。
“你罵誰!?”
徐茂和哈哈一笑,擀麪杖粗細的手指頭直接就懟到了王春梅高挺的鼻子上,“誰嘴欠我他媽就罵誰,咋地?你有意見吶?”
畢竟是在機關裡邊,這邊的吵嚷,引起了周圍行人的注意。
鄭秋英倒是個和善的性子,見越來越多的人看向這邊兒,便拉住了徐茂和的胳膊,“算了算了,影響不好。”
一旁的李憲已經打量了王春梅有一會兒。
想到剛纔自己站在門口等待的時候,面前這女人剛出來,心裡已經有了幾分猜測。
估摸着,這就也是爲了林權承包項目來的,只是不知道是哪個企業。
同行是冤家不假,可是若不是存在競爭關係,那這話就是虛的。
可既然都是爲了一件事情來的,自然就自帶了幾分敵對。所以剛纔面前這女人說了那句自不量力之後,李憲雖然生氣,卻不及秦佔東的輕蔑帶給他的憋屈更甚。
不管秦佔東什麼態度,林權承包這個項目對於現在的李憲以及即將成立的集團來說可是太重要了。
往近了說,目前林翠公司的保健品業務所需的山藥材,可都是八九林場以及周邊幾個林場出來的。現在漫山遍野都是,自己只需要付給鄉親們收購費,那東西就能源源不斷。可若是林權承包出去,自己再想動員鄉親們採集山藥,那就得通過人家產權方——林權裡邊兒,可是也包括了這些林下資源。
往遠了說,新北公司和恆源公司的衛生紙巾業務,需要的紙漿可都要依靠着林木。自己現在唯一可以儀仗的,就是林業局的新浪紙漿基地,在往上說一步,那其實就是林業局的那幾個木材出產區。
要是這六個林場承包出去,沒有落在自己手裡,那整個紙漿基地都得仰仗別人的鼻息過活。到時候若是承包方採伐木材之後用於原木銷售還好,可若是承包方直接自行加工或者是不對外開放,那特麼自己已經投資了五百多萬的新浪紙漿基地,豈不是完完全全的變成了一步廢棋?
遠近都說完了,再往心裡說。
他媽的邦業是自己的老家啊,八九林場是生爺養爺的地方,自己老家的東西都保不住,那還做個卵的生意?!
所以雖然在秦佔東這受到了阻礙,可是李憲心裡對拿下林權承包項目的決心,又更加深切了一大截。
見到周圍已經圍上了人,還想着繼續爭取的李憲也不願意鬧得太大,當即就拍了拍徐茂和的肩膀,說了聲算了。
可就在他想着息事寧人,帶着徐茂和和徐朝陽回去再商量對策的時候,走廊之中那女人心裡放不下剛纔被徐茂和指着鼻子臭罵的氣,反倒是來了勁。
王春梅看了看李憲,將其身上身下打量了一番,看到他大衣裡面穿着的那件絳紅色的,針腳一看就是手工編織成的毛衣,輕笑道:“看小老弟你歲數不大,纔剛剛創業起步吧?有了點兒成績,不要就覺得自己很厲害。這森工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臥虎藏龍,有很多事兒,它不是誰都能辦的。”
聽到這話,剛剛轉過身去欲走的李憲停下了邁出去的腳步,猛然回頭,盯住了那女人。
心情極度糟糕之下,他的目光相當具有侵略性。
王春梅卻是迎着他的眼神,呵呵一笑:“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想要穩當,就要掂量清楚自己的斤兩。”
她的語氣相當平靜,可是綿裡藏針,句句都扎着人。
見李憲的呼吸已經粗重了起來,王春梅呵呵一笑,掃視了一眼已經趕過來的保安。從那精緻的小皮包裡,掏出了一張名片遞到了李憲的面前。
“這個項目,我們林遠集團拿定了。小老弟,姐勸你一句,別給自己找不自在。說句心裡話,姐看你碰壁,心裡也挺不落忍的。片子拿着,回去之後踏踏實實的做買賣,算是交個朋友,以後有什麼坎兒過不去,打姐的電話。”
看着遞到了自己面前的名片上那藍綠相間的林遠集團標誌,以及那上面“公關部總經理王春梅”的頭銜,李憲深呼了一口濁氣。
對方這明顯是在以勢壓人。
可是他卻明白了。
今天的一番遭遇,也就都說的通了。
知道這個林權承包項目的起因,就是因爲被黃英雄給坑了一把。在決定參與到林權項目競標之中的時候,他就已經料到,會和這個傳說中在森工系統裡手眼通天的人交鋒。
所以現在,看到已經捷足先登的林遠,他絲毫不感到意外。
順帶着,對女人的嘲諷,以及方纔秦佔東的蔑視和針對,也就釋然。
就在他想着的時候,伸到自己面前的名片挑了挑。
“特麼嘴跟老母豬泡卵一個逼樣,你他媽纔有過不去的坎兒!你天天都有過不去坎兒!”
徐茂和的怒罵之中,李憲看着那隻保養得不錯的纖纖玉指,在自己的面前晃來晃去,微微一笑,走到了女人近前。
沒接那名片,反而湊到了女人的面前,平靜道:“名片我就不接了,用不着。回去告訴黃英雄,就說李憲向他問好。順便告訴他,林權這個項目,有我在,他就別想得到。”
聽到李憲直接將自家老闆的名號說了出來,而且彷彿二人之間還頗有恩怨,王春梅一副柳葉眉擰了起來。
在她疑惑之時,李憲抽了抽鼻子。
“還有,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一張嘴,就透着股雞霸味兒?做公關,要是真豁出去,以後出門兒多帶幾片口香糖。”
李憲勾着嘴角,勸誡了一句。
說完,不再理那女人。
在王春梅漲紅的面色,以及慌張的以手掩口聞嗅自己的口氣之時。李憲告別了鄭秋英,帶着憋笑不已的徐茂和和滿臉苦澀的徐朝陽,揚長而去。
……
森總大門門口。
徐茂和罵罵咧咧一通之後,嘆了口氣。
“憲子,現在可咋整?項目處這邊兒連資質都過不去,卡在這了嘛這不是?你想咋整?”
徐茂和雖然在冰城有些關係,可是一來他就是個倒爺出身,官面上的關係,都是以利爲紐帶。使錢就好使,沒錢去你媽。二來呢,就算是利益上關係,也達不到能讓森總項目處更改決定的地步——而且說句不好聽的,森總這麼個國控央企,就如同一個獨立帝國。
雖然受到省裡和中央的雙層管轄,可正是這種性質,在很多方面,是中央管不着,地方管不了。
在這個系統之內,他真沒硬扎的底氣。
一點兒血招沒有。
他是如此,李憲就更是。
這一次想着競爭林權項目最大的儀仗徐朝陽,剛纔在面對秦佔東時候的地位他已經看清楚。
地方上的局長,在森工項目處這實權部門裡,就他孃的是個******瞅着是指望不上了。
想了想,他覺得自己真他麼窩囊。
怎麼就沒有個中央部委的親爹,或者是什麼高官大員的二大爺啥的?
這些都沒有,特麼……
算了,十幾個養父聽起來也挺苦逼的。
思來想去,李憲嘆了口氣。
“只能這麼辦了。”
聽他說有招,徐茂和和徐朝陽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憲子,你想咋整?”
徐茂和立刻問到。
李憲看了看冬日裡十一月份湛藍的天空,下定了決心,“競拍日期是1月3日,現在是十一月末。咱們還有時間、”
“有時間嘎哈呀?”徐茂和不懂了。
李憲哼哼一笑,回身看了看二樓項目處的方向,攥起了拳頭,“剛纔那秦處長不是說參加競標的都是年營收千萬級別的企業嗎?咱就玩兒把大的,把咱們林翠,在這一個月裡,搞成那樣的企業!”
沒關係,也沒關係。
李憲下定了決心。
他不信,對方能卡住一個剛剛成立的企業,還能卡住一個省內聞名的企業!
他就不信,憑着自己的一身本事,憑着自己是後來人,就能被生生的擋在這名利場的外面進不去!
可是,聽到他這個豪言壯語,徐茂和和徐朝陽卻都垮了臉。
現在林翠公司什麼情況?
靠着保健品和酸菜兩塊業務,頭一個月的流水收入才三十多萬,勉強達到收支平衡而已。年營收千萬級別的企業,那是啥概念?
這差了十萬八千里啊!
“你小子,怕是失了智。”
耿直的老徐看着面相天空默默無語的李憲,砸了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