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憲自認爲是一個比較隨和的人,而且面對93年這樣還高度不成熟的市場,競爭的因素他一直看的比較淡。
這感覺就像是面對一條全是胖頭魚的大河,反正上下游都能網到魚,既然你相中了我現在的這個位置,那我就讓給你好了。
可討厭的是,從上游躲到了下游,你還追過來用屁股把老子往河裡拱——這就很過分了。
明顯是想吃獨食嘛。
李憲就是這感覺。
面對涉足衛生巾行業,甚至是自己自打從商以來第一次和全國性大企業的正面競爭,他不準備再讓下去了。
人生就像是黃瓜一樣,放在廚房,它就是蔬菜,放在茶几,它就是水果,放在牀上,那它就是日用品。
特殊的環境下,應該擺出不同的姿態。
完成了佛系向道系轉換的李憲,想讓不明白行情,被眼前區區二十億片衛生巾市場矇蔽了雙眼的恆安瞧瞧——自己,也特麼不是好欺負的!
可是貧窮,限制了他想把安爾樂日的喵喵叫的雄心壯志。
尚菲那邊兒擠了又擠,終於搞出了一百五十萬的可移動資金。
“李總,要是不想黃攤子,現在就只能拿出這麼多了。”
“才這麼點兒?”聽着這個數字,李憲極度不滿。他想着怎麼樣手裡也得有三百萬,纔敢去趟京城,玩一把大的。之前做的早間廣告全下來,還貳佰壹拾萬呢,這區區三百萬能玩兒什麼大的?
掌管着公司財政大權的尚菲見李憲不滿,可委屈壞了。
這段時間廠子搞擴建,爲了擴充產能,廠裡的盈利除了維繫日常工廠和公司的開支之外,都已經砸到了新廠房上面。一個多月以來錢是沒少賺,賬面盈餘兩百多萬,可是花的也不少。就這,也纔將將滿足場地平整和廠房建造費用。一處建好的鋼架構廠房裡面添置設備的錢,還是嚴時琳刷臉跟銀行貸了筆款子。
聽着尚菲訴苦,李憲沉着臉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
回到賓館之中,李憲先是給央視廣告部那邊打了個電話。詢問了一下近期廣告排檔的事情,可是得到的答覆,卻讓他大吃一驚。
央視的廣告時段,現在竟然全部停止招商了。據說,是要有一輪比較大的改動。
隱隱約約之中,李憲覺得某些重大的歷史事件可能要出現了。但是在腦海之中仔細的將93年央視的動作回憶了一番,他發現除了CCTV2套在今年開通之外,似乎沒有什麼特別重大的事件。
想什麼東西想不起來,就特別的困擾。
在賓館裡蹲了整整一天的功夫,李憲也沒想出什麼好辦法,能立刻改變目前自己的被動局面。
晚上的時候,嚴時琳回到了濱城。
這一段時間這個冒牌女富豪忙的可以,之前爲了取得政府的信任和重視,在李憲的安排下嚴時琳贊助了兩所學校,順便許諾對濱城的福利事業盡力。
雖然當初純粹是裝逼的,可是濱城這邊可是當了真。
隔三差五的就請嚴時琳參加各種活動,美其名曰是參觀,其實就是變相的求捐助。
沒有李憲的應允,嚴時琳可不敢往外花一分錢——實際上她也沒有錢。按照李憲的安排,爲了不至於嚴時琳這個大花瓶露餡,每個月嚴時琳要在公衆場合露個面,但是活動經費是要李憲特批的。
除了這個之外,嚴富豪每個月工資才一千五。也就將將能達到恆源公司管理層的工資線而已。
只不過對於嚴時琳來說,工資倒是其次了,走到哪裡都享受女王般待遇的感覺,纔是她留在大陸的根本原因、
正泰酒店,李憲的房間。
看到一步裙白襯衫,賣相上已經向職業女性靠攏,而且似乎微微胖了一圈的嚴時琳,李憲顯得有些沒精打采。
“這些天玩兒還開心?”
放下手裡的浴巾,李憲光着膀子,將嚴時琳讓進了臥室。
在李憲跟前,嚴時琳還是比較放鬆的。雖然裝逼很有樂趣,但是時時刻刻的端着,也挺累。
踢掉高跟兒鞋,將自己一下子拋在了沙發上。揉着兩條長腿,訴起了苦。
“大陸的政府現在都瘋掉啦,他們什麼都想幹。又想振興教育,又想羊民富足,又想振興體育。這幾天我被隨港商協會一同邀去省城,政府想建一座體育館,想讓港商們出資。真是……”
聽到嚴時琳抱怨,擦着耳朵的李憲笑了:“那你就捐啊。”
“捐捐捐,捐你個大頭鬼。別說姑奶奶沒錢,就算是姑奶奶真有錢,也不能做提款機啊!一起去的港商們都沒有出手,就是的嘛,現在事情都已經辦下來了,誰還會拿自己的錢往外灑?真當錢是大風颳來的咩?”
看着嚴時琳一臉的不滿,李憲呵呵一樂。
行,有點兒商人思維了。
小騙子這段時間跟商人堆裡混,沒露餡就已經是優等,現在思想上也提升上來了,有前途。
“那你們沒人掏錢,政府那邊兒就這麼甘心讓你們回來了?”李憲將浴袍穿好,拿了已經泡好的方便麪擠到了沙發上。
方便麪是康師傅的,泡沫塑料似的碗,開水一燙一股子塑膠味兒。
嚴時琳一把奪了過來,將插在碗上的叉子一拔,唏哩呼嚕的就吃開了——也不嫌燙嘴。
“哪裡能那麼甘心?看見港商都跟紅了眼的狼一樣,體育場捐助的事情沒搞掂,就帶我們去參觀體育隊。說隊員們如何如何艱苦,說大陸的運動員如何如何的不容易。搞的我們不掏錢就像是罪羊一樣,好討厭。這明明是政府應該做的事情。”嚴時琳吃了一嘴的油,嘮叨完了,絲毫不顧形象的用手背抹了抹嘴。
“不過卻也不容易,很多運動員都是鄉下的。要是沒有成績,或者是退役,國家就給一丁點的補助打發回老家。特別是女運動員,練得一身肌肉,醜死了。最後要是沒有成績,回家嫁羊都沒羊要。好慘。”
這李憲笑不出來了。
中華自譽爲體育大國,運動員都是職業化。可是隻有職業化的名頭,沒有職業化的福利,各省各地區的體校源源不斷的輸送新鮮血液,但是新陳代謝下去的老人,除非特別優秀獲得是爲國家得到過榮譽的,否則安排妥當的確實不多。
往往都是過了競技巔峰期,不再年輕之後直接將帶着一身傷病的運動員打發回地方,好一點的安排個工作,運氣不好的自生自滅。
着實令人唏噓。
“這都是你從哪兒聽來的?”李憲一皺眉,“給我留口湯!”
此時,一碗方便麪已經被嚴時琳收拾了個乾淨,她打了個飽嗝,“嗝……在田徑隊和那些姑娘們談天的時候知道的呀。”
“姑娘?”李憲猛地一擡頭,“田徑隊?”
遼省!
“馬家軍?”
“什麼馬家軍?她們教練好像叫馬羊俊。”
李憲將那沉着厚厚一層料的方便麪湯接過,禿嚕了一口,然後看了看茶几上的日曆。
七月二十七日。
宜結盟納彩,不宜祭祀。
“時琳,這個體育事業,你沒準兒還真就得支持支持。”
將方便麪湯喝的一乾二淨,李憲狠狠將麪碗摔在了垃圾桶裡,對嚴時琳一揮手——滿臉的豪邁。
他找到突破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