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花桐的七魄沒有了,長孫無越便有些着急,忙問道:“那怎麼辦?”
白鹿青涯垂眼看着他,半晌,嗤笑一聲:“你急什麼?爲師只是說花桐本身的七魄沒有了,又沒說這女娃就沒救了!爲師可以找別的法子代替嘛!哎,不與你說了,爲師要趕緊研究古籍醫書去,你這幾日別來找我啊,時間不等人啊,我要好好研究研究!一定給你想出法子來!”
白鹿青涯話音未落,就嗖的一下從青石上跳下來,徑直跑向了樹屋,砰的一聲把門關上,就這麼閉關了。
長孫無越負手在青石邊站了片刻,斜陽昏黃的光給他頎長的身影鍍上了一層金色,地上的影子拉的長長的,他望着樹屋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氣,成敗,也就在此一舉了。
只是終於到了這兒,終於見到了師父,終於說動師父幫他,這心中數日來沉甸甸的大石頭也總算是放了下來,何況在這裡住上一段時日,印舒桐的身體也能借機調養一段時間,等到三魂七魄歸位,她的身體就會完完全全的好起來了,那時就不必再擔心消失的問題了,這一路走過來,消失這件事,把兩個人折騰的夠嗆的。
這會兒剩他一個人,心裡的問題解決了,這一靜下來,才覺得又累又渴,還有些餓,口乾舌燥的,身上的衣裳還黏黏的粘在身上,裡衣都溼透了,一半是因爲趕路,一般是因爲着急的。
微微挑眉,這會兒已是太陽西斜了,略略算了算時辰,只怕是申時末刻了,他們正午前一刻趕到的,午飯都沒吃,直接跟白鹿青涯說到現在,腹中飢火難耐,他決定去找些野果子來吃,暫且解了餓再說,剛走了幾步,舉目四望,忽而有些納悶,魅煞他們去哪兒了?
長孫無越這兒正疑惑,那邊魅煞就出現了,一見長孫無越在青石前站着,而白鹿先生不知去向,忙過來問道:“爺,事兒成了麼?印夫人,可有救?”
長孫無越微微一笑:“嗯,能救的,師父閉關找法子去了。”
魅煞一聽也高興了,眉眼帶笑道:“爺,這會兒都快酉時了,爺正午的時候就沒吃什麼東西,一路趕到這兒來,實在是辛苦的很,方纔屬下帶着熊三幾個去舊屋子那兒瞧了瞧,還以爲都荒廢了呢,沒想到白鹿先生還保留着爺從前住的那間屋子,那邊還新蓋了幾間屋子,都是能住人的,想必是白鹿先生做的,如今都是空關着,所以屬下做主就住進去了,這會兒什麼都收拾妥當了,那從前沐浴的溫泉屬下也去瞧過,還在呢,王爺可以先沐浴了再吃飯,飯菜雖然簡單些,可是好歹比咱們吃的乾糧好啊!”
長孫無越眉心輕輕一動,一絲笑意從脣角溢出:“嗯,好。”
他原本以爲,長安跟着他這些年,已經算是很貼心的了,許多事兒長安都能想得周全,可這次帶着魅煞一路隨行,走了這麼些日子,才發現原來魅煞也很貼心,而且凡事設想周到,這倒是他意想不到的。
長孫無越沐浴,更衣,吃飯,忙完這一切之後天都黑了下來,偏偏他又不困不累了,許是那天然的溫池洗去了他的疲累,這會兒站在這裡,眸光清亮,不見一絲疲憊,夜間的叢林沒了白日裡的悶熱,溫煦的夜風送來陣陣春日纔有的花香,難得的恬淡,一瞬間就能讓人的心靜下來。
這兒遠離人煙,就這麼幾個人住在叢林的腹地之中,對於廣闊的這片叢林而言,根本不算什麼,所以到了晚上,林子裡忽遠忽近的都是聲音,什麼動物的聲音都有,只是它們怕這裡白鹿青涯埋在土壤之中的藥粉,不敢輕易過來,所以這片地方,又是極其安靜的,動物們的聲音,甚至是狼叫獅子吼老虎吼,也只能隱隱約約的聽見,不大真切。
這兒是銀歌的家,也不知它這會兒上哪兒撒歡去了,它離家這麼久,想必是去找它的狼兄弟狼姐妹去了,再說了,白鹿青涯在這兒種下的藥粉,銀歌應該也是會極力避開的,它不到這兒來,正在情理之中,長孫無越這樣一想,心裡頭也就放下了。
一切收拾妥當,魅煞等人自去忙他們的事兒,長孫無越換了一身半新不舊的月白色長衫,立在樹屋跟前的空地上,樹屋那小小的窗口裡亮着燈燭,燭光照着白鹿青涯的剪影映在窗紙上,可見是伏案查閱古籍,長孫無越靜靜的看着,沒有上前打擾,師父閉關,想來不喜人打擾,而他也正好藉此機會清靜一會兒。
郊外的天色,就是比城中的好看,天空黑的就像潑了墨汁一般,嵌着點點繁星,那星星懸在那裡,好像一伸手就能拿下來似的,林中靜謐,他靜靜的站在星光裡,只覺得天地之大,人,也不過蜉蝣一生物罷了。
長孫無越正仰眸瞧着天上的星星,忽而感覺到有人接近,隨即斂了眸光,沉聲道:“有事?”
這兒就他們這幾個人,印舒桐在藥池裡泡着十天都不能出來,白鹿青涯泡在醫書堆裡去了,熊三王四這幾日都累壞了,這會兒無事,早讓長孫無越趕着去睡覺養神去了,聽着這又很熟悉的腳步聲,不用回頭,長孫無越都知道來的是魅煞。
“還不睡覺,你不困?”
將習慣性溢出的凜冽氣勢收了回去,長孫無越輕聲問道,似是怕驚醒了那美麗的星光。
魅煞走近了些,停在長孫無越身後兩步開外,抿脣道:“爺,京裡有消息來了。”
“哦?”長孫無越脣角溢出輕笑,眸光卻有些清冷,心裡暗暗掐算了一下,他們走了大半個月了,這就算是鬥,也該出個結果了,“怎麼說的?”
“正如爺所料,王府喪事照辦,攝政王府就沒人管了,他們忙着爭權,王府裡一應上下都是王妃藍氏照料的,雖說攝政王‘死了’,可是藍氏還是藍家的人,朝中不敢怠慢,攝政王是怎麼死的自然有人提出來,只是沒人熱心去辦,就那麼擱着,藍氏再不甘心,也是個女流之輩,管不得朝中之事,且葉老夫人和爺從前一概親近的人都一起失蹤,她也不敢聲張,她其實心裡對攝政王的‘死’頗有疑問,想着只回來了一具屍體,旁的都沒有,她卻只是不敢說出來,也就只能跟錢氏說一說,說起來,現在也就這個藍氏最安分了。”
長孫無越輕聲冷笑:“藍氏不簡單,圖婭慧是心太狠了些,可惜對情愛有些看不透,自己要給自己罪受,跟藍氏那就差的太遠了,藍氏不同,她看得透透的,知道利害,她就算看出我是假死,也是不敢說出來的,這種時候,她心裡明白的很,沒人會關心我的死活,她只要不說不動,坐看這場爭鬥,那纔是上上之策,反正太皇太妃當家,他們藍家吃不了虧,她倒是不在乎我死了還是活着,她在乎的是她的身份,是攝政王妃的身份。”
魅煞點點頭:“爺說的不錯,攝政王府自然沒人管了,朝中如今鬧的,也就是誰來輔政的問題,皇帝還小,不能發聖旨,自然圖大將軍也不能回來,且咱們的人去偷過兵符,他又悄悄派了人來截殺咱們,圖家和藍家不對付,自然圖大將軍不知道王爺的死有問題,他是相信了的,前兒那一撥人都叫銀歌它們殺死了,所以報信的人也沒了,圖大將軍自然放心的很,藍家坐大,他自身難保,只怕也沒工夫來管爺的事兒了。”
“圖重顯不笨,他自己會去查的,現在的朝廷,他不相信,圖家垮了,對他沒好處,他就算在北谷關不得分身,他也會想盡辦法去查的,可藍家如今坐大,自然不希望圖家出來攪渾,一定會盡力壓制此事的,當初我在,還能制衡,如今就真的是兩家斗的你死我活了,”長孫無越的聲音冷冷的,“圖重顯不傻,他很快就會知道我沒死,那不過是爲了脫身罷了,只是你說得對,他自身難保,就算分出精力來對付我,咱們也能應對自如,無須擔心,他如今最重要的,是想着該如何保全圖家,畢竟,他的親孫女還不知去向呢!”
“爺說的是,”如今朝中也算是兩虎相爭了,他當初還覺得自家主子釜底抽薪太過危險了,如今想着,這倒真是上上之策,想到這裡,又想起接下來要說的事兒,語氣也不禁帶了一絲笑意,“只是,他們現如今鬧的,倒是讓藍萬通這個商人當了攝政王,追封爺爲鎮國王爺,藍氏就成了鎮國王妃,真真比從前還要尊貴了,只是沒得什麼權力,不過她藍家,算是出頭了。
“藍萬通當了攝政王?”長孫無越初時驚愕,繼而彎眉笑起來,“太皇太妃看來真的是一心想讓藍家出頭啊,這會兒,太皇太后的心思,只怕是恨死藍家了吧?這樣也好,這樣的爛攤子,誰出頭誰收拾,這千瘡百孔的朝廷啊,且看藍家怎麼補呢……”
他走的時候,到處捅婁子,藍家也是傻,爲了這點子利益強出頭,他也樂得坐山觀虎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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