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西的叢林算是銀歌的故鄉了,來到這兒,就像是回到了熟悉的家一樣,因此它這會兒也不乖巧的待在長孫無越身邊了,而是撒歡着嗷嗷叫着跑到前頭探路去了。
這叢林人跡罕至,樹藤草木都教纏在一起,根本就沒有路,有時候頭頂的樹葉教纏的太過密集,甚至連一絲陽光也透不進來,叢林的氣味之中瀰漫着濃重的草木味道,常年沒人出入,落葉在地上積了厚厚一層,還有時一不小心,踩進去落葉松散,還會陷進樹根盤根錯節的樹洞裡,還得慢慢的拔/出來,動物根本不覺得有什麼,可人走在其中,那辛苦自是不必言說的。
雖是春日的天氣,在外頭的時候還是暖洋洋的感覺,可進了林子之後,越往裡走越是覺得悶熱,那種熱就像是黏在身上一樣,連呼吸都不那麼順暢了,才走了不多一會兒,印舒桐就出了一身熱汗,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她這兩天的體力大不如前,那種熟悉的炙熱感常常會不期而至,每次延續的時間還挺長,只是就算心頭被灼燒的難受,她也沒有告訴長孫無越。
不發生水波紋消失的問題,她便不想告訴他,讓他白白擔心。
只是,這會兒漸漸的支持不住,腳步就慢了下來,原本是走在熊三王四二人前面的,這會兒印舒桐漸漸落到了二人後面去了。
這叢林里路不好走,各人除了禁戒之外,全都得小心翼翼的注意自己腳下的路,根本無暇分心顧及其他,因此印舒桐這冷不丁的落到後面,衆人都沒有發覺,都繼續往前走。
印舒桐終是累了,停下來,站在一顆參天大樹下,用手扇扇風,喝了好幾口水,可那悶熱的感覺依舊沒有消散多少,而這些天已經非常熟悉的灼熱感卻又緩緩的襲了上來,她眸中劃過一絲無奈,見幾個人再轉個彎就看不見人影了,她這會兒就算是難受,也得咬牙跟上去呀。
結果,剛一邁步,手擡到了那陽光能照到的細碎縫隙裡,原本落在地上的細碎陽光這會兒全落在她手上了,她看的清楚,那多日不見的水波紋正靜靜的在她手上呈現,她站住不動,心裡卻明白的很,很快,她就會像隱身一樣消失不見了……
脣邊溢出一聲嘆息,這幾日過的太安逸了,或者說,跟着長孫無越從別莊出來以後,她過的太舒服太隨意太幸福了,他沒有成天要忙的公務,也不需要進宮去處理那些朝政,她也不必成天在王府裡待着,去跟那幾個女人,那些利慾薰心的人勾心鬥角,兩個人在一起的日子,雖是爲了求醫,卻開心隨意的很,這一段日子雖然不長,卻是兩個人相處以來,最爲開心的一段日子了……
可是,她怎麼就忘了?幸福總是不長久呢……
三魂不安,時時灼熱,玉墜子又失靈了,不知道同心連命是否也有用,可以說,她隨時都有可能消失,這種不知哪一條就會消失不見的感覺,就像是懸在她頭頂的一把劍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那把劍就斬落下來,斷了她的生路。
現在,多日不見的水波紋灼熱感又來了,讓她一直覺得自己跟長孫無越在一起就不會發生這種情況的猜想瞬間被扼殺了。
垂眸看着自己的身體漸漸的發熱消失,這種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印舒桐決定不看了,結果剛擡起頭,就撞進了一個幽深的黑眸之中,她原本怔怔的,卻忽然想起,自己這個樣子,長孫無越是看得見的……
“你別看了,轉過去吧,還有一會兒就好了。”
長孫無越也不知是何時來的,就靜靜的站在她面前,眸光凝在她身上,不辨神色,他所站的地方是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光線有些暗,讓他的面色看起來很陰沉,可是眸光卻很溫和,就像是春日裡和煦的湖水一般,靜靜的泛着漣漪。
看見印舒桐擡眸,他的幽眸之中一絲心疼一閃而過,卻沒有動,靜靜的凝視着她,看着她在陽光下忽隱忽現的身體,那些細碎的陽光就像是穿過了她的身體一樣,總是讓人有一種恍惚的不真實感,聽見她有些暗啞的聲音,長孫無越皺起了眉,卻仍舊沒動,眸中溢出了淺淺的疼惜還有一抹傷痛藏在眸底,小心翼翼的不願讓她發現。
這幾天太美好,他不忍提及此事,以爲她忘了;她是怕提及此事,讓他傷心,兩個人都是好心,卻忘了都是在自欺欺人,如今嚴酷的現實擺在眼前,兩個人心裡都是思緒萬千,意難平復。
“我要看,”他固執,“爲什麼不讓我看?”
“我怕——”我怕你傷心啊……
說了兩個字,她到底還是說不下去,將那話嚥了回去,換了個比較說得出口的,揚起一臉的笑:“我怕你擔心啊……”
長孫無越眸光一沉,脣角緊緊抿着,上前來緊緊將她抱在懷中,如今這世上沒有人能夠看得到她,只有他才能看見,他是怕,他多怕連他也看不見了,到了那時該怎麼辦呢……
心念才一動,手臂就下意識的收緊了,生怕她會消失,眉頭緊鎖着,聲音沉沉的:“印舒桐你給我聽好了!就算你不在了,我也不會再找什麼人!一輩子都不找人了!我就要這麼寂寥孤單的過下去,我就是要讓你擔心讓你牽掛讓你放不下!我不需要銀歌作伴,我要你給我作伴!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那些話就是說給我聽的,我告訴你,我不稀罕!我誰也不稀罕!”
她突然又想起了在城南十里坡的那個雪夜,他也是這樣情緒激動的抱着自己大喊,不想讓看見她在雪地裡閉上眼睛,心下一嘆,脣角卻溢出一絲淺笑,他表面上裝着雲淡風輕,可是他心裡,其實比誰都害怕吧……她到底還是不忍心,擡手抱住了他的腰身。
“是,你誰也不稀罕,我爭取賴着你一輩子,”她心裡明白的很,那樣的話若是換做長孫無越對她說的話,她也會很激動的,在心裡刻進了一個人,發誓要一起生死相隨,哪有那麼容易就忘記?銀歌如此深情不渝,他怎麼可能去找別人?若當初真的去找了,也就沒有她印舒桐的存在了,她的話實在是欠妥,不一定再找一個就是好好生活的象徵啊,她這會兒想通了,手臂收緊,努力吸着他特有的冷幽香味,扯脣輕笑,“就算我不在了,也要霸在你心裡不要走,讓你一輩子都想着我,然後,好好的活着……”
她不強求了,只要他能好好活着,比什麼都好,若這次真的消失了,可別再搞什麼同心連命的把戲了,他有多少陽壽夠給她折騰的?
長孫無越抱着她,眸中都是沉斂的暗沉情緒,他不喜歡聽這樣交代遺言一樣的話,於是,懲罰性的吻住了她的脣瓣,不許她再往下說了,兩個人都沒有發現,其實她已經恢復了原本的模樣,一個人站在細碎陽光斑駁的樹影裡,一個人站在陽光找不到的地方,就像是黑與白的世界,永遠只有在混沌的時候纔會相交。
就像他們求存辛苦的寫照一樣……愛只有受了些苦,纔會刻骨銘心。
魅煞等人沒有走遠,都在不遠處的樹影之後等着,旁人自是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長孫無越叫他們原地待着,他們就原地呆着,只是魅煞站的地方,角度正好可以看見印舒桐和長孫無越二人的所站立的地方,而他們卻看不見自己。
魅煞看見印舒桐的身影從無到有,驚駭的不行,看見兩個人臉上暗沉的神情,還有那依依不捨的模樣,他驀地想起這幾日長孫無越總是在無人注意的時候,眸中帶着淺淺的愁緒,看着印夫人的眸光總是不自覺的帶了些痛楚,他起先不懂,這會兒聯想起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又想起印夫人是花桐姑娘的三魂聚體而來的。
還有長孫無越帶着他們來襄西找白鹿先生,說是爲了印夫人求醫……他那時就不明白,自家主子明明醫術超羣,有什麼疑難雜症治不好的,還偏偏要跑這麼遠到襄西來,可如今看着印夫人這樣,他忽然就明白了原因,心裡一陣唏噓,有些不忍再看,撇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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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怎麼過的這麼苦?爺跟印夫人也太苦了……要是他以後喜歡一個女子,一定不要這樣坎坷纔好,轟轟烈烈的未必就好啊,還是平淡爲上。
想歸想,可是他還沒有喜歡的人呢,魅煞一念及此,忽然想起在天目山腳下被那個又黑又瘦的女匪頭強吻的事情來了,那可是他的初吻啊,就被印夫人這麼算計的給了那樣的女人,想起那個女匪頭的模樣,不算很醜,可是弄了他一臉的口水……不知怎的,胃裡一陣翻騰,哇……魅煞扶着大樹,吐了……聲音太大,驚起飛鳥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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