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剛剛低垂,整個城市便被璀璨的燈火照的燁燁生輝。
池冰羽獨自坐在沙發上,也沒有開燈,窗外燈火輝煌,窗內黑暗寂靜,這無邊的黑暗就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望不到盡頭,看不到光明。
腦海中還如放電影一般的重複着今日的巨大變化。
這一切來的這樣突如其來,讓她措手不及。
她纔剛剛感覺到幸福,嚐到了甜頭,可隨之而來的便是背叛。
就像小時候,她纔剛剛記事,纔剛剛明白這個世界發生的喜怒哀樂,父母便宣佈解散,她也因此進了福利院。
她還記得一句老話,上帝給你關了一扇門,便會給你打開一扇窗。
她從前還覺得自己已經有了那麼悲慘的一個童年,上帝會拿什麼來補償她?
直到她遇見凌烈,他們相識、相知、相愛,一切都按照上帝預定的軌道在發展的,她以爲,這是上帝對她的補償,所以,讓她有了凌烈。
可事實證明,這不過是她一個人的臆想罷了。
她終究沒能成爲幸福的那一人。
“替身”池冰羽呢喃着這兩個字,有些無法逃避的東西一下子闖入了她的腦海之中。
她最初被辭退,莫名其妙復職,還有她成爲凌烈小女傭的第一個清晨。
如果凌烈是因爲看了自己的資料,發現自己的耳朵有問題,讓他想到了他記憶中的那個人。
如果那個早晨,凌烈注意到了她落下的助聽器,讓他又想到了他尋找的那人,那麼,這一切,便很好解釋了。
就如那個女孩所說,凌烈只是因爲發現自己像極了他尋找多年的人,才接近自己的。
她這麼大一個人,這麼顯眼的的一個替身,又往槍口上撞了,凌烈這樣的人,沒有理由不接受。
她就像傻子一樣被人矇在鼓裡,玩在手裡,可笑的是,她自己竟然還會覺得這很幸福。
有溫熱的東西從眼角滑落,順着她白皙的臉頰,一直往下,最後,滴進了黑貓的毛髮之中,消失不見。
黑貓詫異的擡起頭,黑暗讓他的眼睛變得異常明亮。
池冰羽摸摸她的腦袋,嗓子沙啞的說:“還是你最好。”
她孤單傷心的時候,陪在她身邊的,一直就是黑貓。
當然,還有旁邊那個喵咪玩偶。
如果不是今日她聽見,她很難發現,這個由黑白二色構成的玩偶,居然是個貓咪,她最喜歡的動物。
這是不是也證明了,他心裡的那個人也喜歡貓咪?
看來,她們之間的共同點還很多,怪不得凌烈會找自己做替身。
一想到這麼久以來,自己只是個替身,池冰羽的悲傷就止不住的往外蔓延,最後,化成一個光圈,將她緊緊的包裹。
豆大的淚珠不斷往外涌着。
“接還是不接,你說接就接,你說不接就不接……”
手機不斷的唱着歌兒,池冰羽看了一眼,是凌烈的電話,她沒有接,只是淡漠的看着手機屏幕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她順手拿起那個凌烈一直珍藏的玩偶,仔細的瞧着,虧她當初還以爲這只是他兒時的玩具。
凌烈一個大男人,又怎麼會真的保留一個沒有任何特點的玩偶。
她仔細的瞧着手中的玩偶,算不得好看,做工也十分粗陋,只是,貓咪的嘴角勾勒的極爲傳神,彷彿天生就有一種單純快樂的氣質,它無憂無慮的笑着,笑着……
門外有鑰匙的聲音,很細微,可是,池冰羽卻聽見了。
凌烈一進門,發現屋子是黑的,立刻開了燈,赫然就看見池冰羽孤零零的坐在沙發上,顯得那麼單薄。
強烈的燈光襲來,讓池冰羽本能的用手遮住了眼睛,等到適應了,凌烈已經坐在了她的身邊,將她抱在了懷裡,他的懷抱一如既往的溫暖,只是,這將不在是她所能棲息的地方。
如果是以往,池冰羽一定會覺得很幸福,不管男人多晚回來,都記得給她一個擁抱,這是多麼溫馨的一幕。
可是,現在無疑是對她最大的諷刺。
“怎麼不接我電話。”凌烈喝了點酒,聲音特別的有磁性。
池冰羽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推開凌烈,將黑貓從自己懷裡放了下來。
凌烈不解的看着池冰羽,還順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問:“不舒服嗎?”
池冰羽依舊沒有說話,只是拿起了那個貓咪玩偶,在你凌烈的眼前晃悠,聲音飄渺的說着:“你說我要是將它給撕碎了,是不是很好。”
雖然是詢問,可池冰羽沒有等到凌烈回答,便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剪刀,朝着那個玩偶便剪了下去。
“豆豆。”凌烈的聲音升高,快速的從她的手中將小玩偶搶回來,還十分寶貝的看看有沒有損壞。
“捨不得?”
凌烈放下玩偶,一臉迷茫的看着眼前這個陌生的他似乎都不認識的池冰羽,早上明明都還好好的。
“豆豆,發生了什麼嗎?”
池冰羽冷冷的看着凌烈,隨後,冷聲問道:“難道你就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凌烈愣在哪裡,想伸手握住池冰羽的手,卻被池冰羽快速躲開了。
她凝望着凌烈,彷彿想從他眼中看出答案。
可是,那雙深邃的眼眸還是那麼波瀾不驚,她看的自己都快要淪陷了,還是沒有看出答案。
池冰羽頹然的嗤笑了一聲,那麼勉強。
“你既然要騙我,爲什麼不一直騙着,爲什麼還要讓我知道。”池冰羽爆吼了起來,抓着自己的頭髮痛哭了起來。
凌烈趕緊抓住她的雙手,將她抱在懷裡。
她這異常過激的行爲,凌烈還是第一次看見,他本就不擅長揣摩女人的心思,哪裡知道池冰羽爲什麼突然之間會變成這樣。
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讓她傷害自己。
“豆豆,你在說什麼傻話?”
池冰羽轉頭,笑了起來,擦乾眼淚,十分鄭重的問:“凌烈,讓我把那個玩偶剪了,好不好?”
凌烈不明白爲什麼今天她非要和一個小布偶較勁:“豆豆,那只是一個玩具。”私心裡,他並不想毀了喵喵留給她唯一的紀念。
池冰羽就知道會這樣,他保留了那麼多年,怎麼會捨得讓她這個替身給破壞了。
心,一下子就涼了。
這就是她愛上的男人,心裡卻裝着別的女人。
還有比這更可悲的嗎?
“那我重要還是這個玩偶重要?”
“當然是你重要了。”凌烈毫不猶豫的回答。
“那是我重要還是這個玩偶的主人重要。”池冰羽步步緊逼,這一次,凌烈果然啞言了。
“豆豆,你想說什麼?”
池冰羽在沒有比這一刻更平靜,也沒有和凌烈打啞謎:“你說我這個替身想說什麼?”
“替身?”凌烈沒想到她會用這
樣一個詞語來形容自己,這讓他想到了晚上莫奈對她說的那些話。
他真的將她當成是喵喵的替身嗎?
凌烈也在心中問自己,可是,他現在可以肯定的回答,她不是,她從來都不是。
“豆豆,在我心中你就是你,你從來都不是誰的替身。”
池冰羽反問:“那晚上別人問你的時候,你怎麼不這麼堅定的說出來。凌烈,你真虛僞。”
凌烈不可置信的問:“你聽見了?”
“怎麼,沒想到我當時就在場吧,如果不是我今天恰好去了那個酒店,我真不知道會被你騙到什麼時候。”
池冰羽猛地站了起來,嘴裡罵着:“賤人。”說完,就繞道凌烈後面,搶過了那個玩偶,以最快的速度將那個玩偶給剪碎了。
每剪一刀,池冰羽便覺得十分解氣,就像刺在了凌烈這個渣男身上一樣。
看着凌烈因爲她這個動作而扭曲的表情,池冰羽嘴角慢慢的勾了起來,只有這樣,她纔會覺得好受一點。
她不是她媽媽,她也不會逆來順受。
“夠了。”凌烈搶過池冰羽手中的剪刀,摔在一邊,一旁的花瓶躺着也被剪刀給砸碎,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凌烈雙目赤紅,看着池冰羽這個瘋狂的動作。
池冰羽卻突然大笑了出來,極爲諷刺的開口:“怎麼,受不了?”
“你發什麼瘋。”凌烈撿起地上的碎片,怒喝着。
池冰羽卻覺得十分過癮,將自己散亂的頭髮別再耳邊,凌烈越是生氣,池冰羽越是高興。
“我就是發瘋了,又關你屁事,還是好好關心下你心愛的給你留下的東西吧。”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尖酸刻薄了,池冰羽。”他直呼她的名字,語氣也不好。
“我一直都這樣小心眼,心理變態,你今天才知道嗎?”池冰羽不怕死的說着:“你騙了老孃這麼長時間,拿老孃當了這麼久的替身,難道我還應該感恩戴德對你叩謝大恩嗎?我腦子一沒進水,二沒受虐傾向,憑什麼對你百依百順。就連我發現自己不過是你手中的一個替身,我還不能生氣嗎?”
“我說了,你不是誰的替身,你就是你。”凌烈解釋,可此時此刻的言語,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你這分明就是底氣不足的表現,渣男,賤人,我再也不會相信你的話了。”池冰羽撿起沙發上的靠墊,朝着凌烈就是一頓猛打。
凌烈拽住了她的胳膊,一雙眼睛跟要噴火似的,緊緊的盯着她。
池冰羽從未覺得有此刻這般放鬆,直視着凌烈,慢慢的靠近他,在他猝不及防的時候,狠狠的踩了他一腳,又朝他某個重要的部位給了一腳,便拿過自己的包,跑了出去。
“賤人,你去死吧。”走之前,池冰羽還罵了凌烈一句,順手拿過身邊的另一個花瓶,砸在了地上,散落的碎片圍在了凌烈的腳邊。
凌烈平息了片刻的疼痛,怎麼也沒想到池冰羽會給他來這招,正當他準備將池冰羽給抓回來的時候,電話響了起來,是鍾叔的。
“少爺,我找到喵喵當年的福利院了,你要不要來看看。”鍾叔激動的聲音與凌烈此時的憤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好似世界上最大的諷刺一般,落在凌烈的耳中,極爲的刺耳。
凌烈沒有說話,只是狠狠的將電話摔在了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喵喵。
他的人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混亂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