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去？留？
葉子悠也不管小區來往經過的人，蹲在地上哭的十分大聲，一般人哭到最後都是哭聲越來越小，她的哭聲卻越來越大，而且越來越傷心。
她心裡一直都在期待，期待着離開的席慕琛能回來，像以前那樣安慰她，但是沒有，等的時間越久，心裡的希望一點點變成失望，她也心裡也越來越難受，到最後，她腿腳麻痹的都快沒感覺到了，喉嚨發出的聲音也變的喑啞，當心底再沒有任何希望的時候，她才站了起來，漆黑的夜空，明亮的路燈，所有的一切，落在她的眼裡，變成了天旋地轉的漆黑一片，她左右前後搖晃了好幾步，纔沒讓自己摔在地上，可是走路的時候，發麻的腳像是有千斤重，一點也不停使喚。
模糊暈眩的視線漸漸清明起來，葉子悠將眼角的淚痕擦乾，有些經過的路人還在圍觀，剛纔她在哭的時候也有人曾上去詢問，但是她一句話也沒回答，心情跌落到了谷底，她不想說話。
面對衆人打量的眼神，葉子悠顯的十分淡定從容，一直以來，她都不怎麼在意旁人的眼光，尤其是像這樣雖然住在一個小區卻連碰面也很少的陌生人。
葉子悠站在原地，用力的踢了踢腿，跺了跺腳，然後低着身子捶了捶自己的膝蓋，席慕琛剛剛扔下車的東西都還在，葉子悠看着那兩個滿滿的塑料袋，不由想到今天和席慕琛度過的一天，那麼的美好，讓她覺得一切好像回到了過去，但是美好的事物，總是那麼的短暫，短暫到她以爲所有的一切根本就不曾發生。
葉子悠有些費力的提起兩個塑料袋，雖然大大的袋子裡東西看起來挺多的，但是像毛巾牙刷牙杯之類的東西都不是很重，葉子悠喜歡吃的無非就是糖果類的零食，那些也不很重。
葉子悠開了門，並不是很大的屋子，在開門的那一瞬，讓她覺得空蕩蕩的，明明這段時間她一直都住在這個地方，好幾天都是一個人，但是今天，她第一次深刻的感覺到了孤單。
葉子悠將東西提進了屋子，反身將門關上，然後反鎖，將東西扔在了門口，直接倒在了沙發上。
她覺得好累，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舒服的，她倒在沙發上，屋子裡沒有開燈，不過客廳的窗簾並沒有拉上，窗外的燈射了進來，並不是很亮，也不是很暗。
葉子悠仰着頭，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出神，她的大腦空白，她什麼也不想，但是眼淚依舊不受控制。
都說，人的眼淚都會有流乾的一天，但是從小到大，她哭了那麼多，可這眼淚，依舊會經常不受控制的泛濫。
她忽然想到《紅樓夢》中的林黛玉，那是沈佳蓉給她講的故事，林黛玉因得賈寶玉水滴之恩，以一生的眼淚償還，淚流光了，恩情也就報了，所以最後撒手人寰，她忽然覺得自己就是那個可憐的林黛玉，體弱多病，身世可憐，是不是上輩子大豬也對她施捨了這樣的恩情，所以她纔會因爲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流淚呢？但是她不想，自己會忘了大豬。
葉子悠胡廳地上的手機一看，上邊果然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顯示的全是遲大哥，應該是大豬打來的。
晚上在超市的時候，她匆匆忙忙的就掛斷了電話，原想着回來就給小豬回電話的，和席慕琛那一鬧，讓她心力交瘁，連帶的將和葉子僮的約定也拋到了九霄雲外。
葉子悠想打個電話回去，一看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鐘了，無論是小豬還是遲大哥應該都睡着了吧，她想了想，還是沒打。
她坐在沙發上，翻看着通話記錄，晚上沒接的，就只有遲大哥的打來的三個電話，沒有大豬的，葉子悠托腮看着手機，心裡難受，他怎麼可能給自己打電話呢？
葉子悠翻到通訊錄，上邊有一欄，我最愛的大豬，後邊還有個愛心，她的手指用力摁着，卻沒有打出去，她回到房間，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個很久很久的錢包，她坐在沙發上，將手機放在一邊，然後從錢夾裡取出一張和錢夾一樣老舊的照片。
是一張上了年紀的大頭貼，照片上的男孩線條硬朗，但是卻讓人覺得十分的溫暖溫柔，他的懷中，是一個笑容明媚的女孩，她的雙手摟着男孩，吻着他的臉，照片給人的感覺就是這個被定格的鏡頭是抓拍的，因爲女孩的笑容看起來十分的調皮狡黠，年輕的男孩還有幾分驚措，畫面溫馨甜蜜。
葉子悠看着，臉上也終於有了絲絲的笑意，她伸出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努力去回想當時的心情，但是她卻悲哀的發現，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
葉子悠撫着照片中的席慕琛，許是因爲時間太過長久，照片上男孩和女孩的笑容都有些模糊。
她的記性一直很不好，在法國的這些年，因爲擔心把席慕琛給忘記了，她每天都會盯着照片看好久，到現在，大頭貼上明顯可以看到手指隨着時間一起留下的印記。
有些時候，看着大頭貼，她會覺得很慶幸，當初他們兩個都留下了東西，然後她也會想，大豬這個時候在做什麼呢？他是不是偶爾也會想起自己？
葉子悠看着照片，明明是笑着的，卻還是有眼淚落了出來，她伸手擦着眼淚，那張在腦海中一直模糊的臉，因爲今天，那張模糊的臉開始變得清晰起來，應該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忘記了美女們小心手機。
葉子悠用另外一隻手拿着手機，一遍遍的按着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她看着那11個數字，卻怎麼都沒有勇氣撥打出去。
這個時候，真的很想聽聽他的聲音，但是如果就這樣打過去的話，他應該會罵自己吧，她更加害怕，電話那邊傳來的是女人的聲音。
她曲着雙腿，渾身蜷縮成一團，看着空蕩蕩的客廳，白天看着明明還是很小的客廳，可現在，總覺得這裡空蕩蕩的嚇人，她看着四周，甚至覺得害怕。
她覺得，呂靜沒有罵錯，她就是個神經病，而且還病的不輕，最爲嚴重的是，這個病無藥可救。
你不知道對不對？你怎麼可能會知道？漫長八年的等待，足夠我牢牢記住這種生不如死的痛苦滋味，你現在覺得我殘忍？這七年，你去哪裡了，到底和誰在一起？這樣簡單的問題，如果你都給回答不了的話，那你這次就不該再回來，反正我已經習慣現在這樣的生活了，我就當你已經離開這個世界。
葉子悠，是不是無論我做什麼都比不上你的遲大哥？既然這樣，你幹嘛還回來？爲什麼還要干擾我的生活？你根本就不該回來的！
葉子悠，我們之間，到底誰更殘忍？
安靜的客廳，席慕琛說的那些話一遍遍的在葉子悠的耳畔縈繞着，像是魔咒一般，怎麼都甩不掉。
葉子悠，你不該回來的，你回來做什麼呢？沒有你的日子，大豬他已經挺過來了，你做什麼回來讓他生氣呢？
真的不應該回來的，葉子悠在心底幽幽的長嘆了口氣。
人，你已經看到了，吃飯，牽手，擁抱，接吻，甚至是更加親密的事情，你們也都做過了，腦海中，那個模糊的影像也已經漸漸清晰了，葉子悠，你得到的，已經比你想要得多了，不能太貪心了。
但是，她真的不想就這樣離開，正因爲得到的比之前想要的多，所以現在，她才更想要留下來。
她說過要補償大豬的，她應該留在大豬的身邊，直到他厭倦的那天爲止，但是那天是哪天呢，她還能等到那一天嗎？
大豬，你說，我到底該不該留下來呢？
葉子悠一隻手拿着和席慕琛以前照的大頭貼，另外一隻手拿着手機，上邊顯示的11個數字還是席慕琛的電話號碼，她混亂的思緒，只剩下一個疑問，她到底該不該留下來呢？
席慕琛坐在車上等了大半個小時，也不見葉子悠再從屋子裡邊出來，他打開車門，下了車，15樓的燈還是暗的，他記得，她一直都很喜歡光亮，就算是晚上睡覺，也會留着燈，不然的話，她就會睡的很不踏實。
席慕琛走到車外，雖然心裡還是煩躁，卻沒再和之前那樣一個勁的兇猛的抽菸，他低頭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了，原本漆黑的夜正一點點的在變亮。
席慕琛翻到通訊錄，盯着最後一個沒有名稱的號碼看了好久，卻終究沒有將電話撥打出去，而是扔回到了車內的抽屜，他擡頭深深得看了眼15層樓的方向，過了幾分鐘，這才上車離開。
接下來的幾天，葉子悠每天都處於混混沌沌的狀態，她一直都在家裡，幾乎不出門，每天只要到了吃飯的時間，就會有送外賣的人將吃的東西送到門口，但是無論她怎麼問，他們就是不告訴她是誰送來的外賣重生之反派女配最新章節。
她打電話給沈佳蓉，電話沒人接通，她問呂靜，呂靜一口咬定就是席慕琛，葉子悠一番思考，將呂靜的看法否決了，怎麼可能會是大豬呢？他那麼的討厭自己。
葉子悠不會打掃家務，家裡經常都是亂糟糟的，呂靜來過一回，將她批的體無完膚，然後又認命的收拾。
好幾次，葉子悠都萌生出想要離開的念頭，可心裡，卻又實在捨不得席慕琛，每次剛將行李箱拿出來，就會發呆，然後什麼都不想做。
就算，大豬討厭自己，她心裡還是想和他在一起，想着他和以前一樣突然出現在她家門口，她還想見他一面，但是連着過了幾天，葉子悠心裡這樣的希望一點點被掐滅。
想要離開的念頭一天比一天強烈，想要留下的勇氣就像是破了洞的氣球，一天天消退，尤其是每天照鏡子的時候，看着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她經常就會懷疑留下來的意義。
她想要離開，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這樣連着過了差不多一個星期，五天，是葉子悠給自己的期限，她不想再繼續這樣浪費自己寶貴的時間。
葉子悠下定決心的那天，葉子僮打來了電話，這幾天，不勝其煩的她除了發呆什麼都不想，所以一直沒給葉子僮回電。
葉子，你在幹什麼呢？不是說過會給我打電話的嗎？怎麼這麼久都不給我打？
葉子僮的口吻聽起來像是在質問，還有幾分擔憂。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葉子悠不想讓葉子僮知道她在這邊發生的事情圖添擔心，所以葉子僮說完那些話之後，她正在思考可以搪塞葉子僮的理由，葉子僮見她半天都不回答自己，心裡不由擔心起來。
再怎麼早熟懂事他也只是個七歲大的小孩而已，十分的脆弱敏感，尤其和葉子悠相依爲命這麼多年，他最擔心的還是葉子悠扔下他一個人。
哪裡啊？我那天和佳佳還有幾個朋友在外邊玩，所以沒聽到你給我打的電話，等我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我擔心吵到你和遲大哥休息就沒給你們打電話，後來不小心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你不知道我的記性不好嗎？
最後一句話，葉子悠說的尤爲冠冕堂皇理直氣壯。
才豆苗大就胡思亂想，誰說我不要你了，我歷經千辛萬苦才把你拉扯長大，還指望你將來給我養老呢？還有，我可是你媽，再葉子葉子的叫，我可真的就不要你了。
那邊的葉子僮聽她這樣一說，心裡稍稍放心了一些。
你放心，等我長大了，肯定會養你的，我自己就會掙好多好多的錢，給你買最漂亮的衣服，讓你住最漂亮的大房子，找最好的廚師每天給你做好吃的。
雖然葉子悠的口氣聽起來歡快，不過葉子僮還是聽出了絲絲的不對勁，他頓了頓，然後問道，你和那個男人現在怎麼樣了？
什麼那個男人，沒有一點禮貌，他是你爸爸，要沒他就沒有你，不許那麼叫他，知道了嗎？
葉子悠義正言辭，完全就是媽媽的架勢。
要是將來有一天你掙了錢，大豬老了，你也要好好照顧愛他，給他買最漂亮的衣服，讓他住最漂亮的房子，然後還要找最好的廚師給他做好吃的，知道了嗎？
葉子僮不再說話，他並不想頂撞葉子悠。
你和佳佳聯繫了嗎？她馬上就要有孩子了，你記得和她多多聯絡聯絡感情，這樣的話，她纔會把女兒嫁給你啊，你纔會有老婆老兵全文閱讀！
葉子僮那邊沉默了片刻，應該是在思考葉子悠的話，過了半晌，他很認真的嗯了一聲，重重的道了聲，我知道了。
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不過這對葉子僮來說，這表示他已經把葉子悠的話聽進去了，而且呢，他還會付諸行動。
嘴巴要甜一點。
葉子悠繼續叮囑道，對她來說，葉子僮對她來說我知道了這四個字是一件極爲有成就感的事情。
在這邊猶豫糾結了這麼多天，葉子僮的這通電話，讓葉子悠堅定了回去的決心，她覺得自己應該好好陪陪小豬。
遲大哥是不是在你身邊？
你好好吃飯，補充營養，女孩都喜歡高高大大白白淨淨的男生，好了，把電話給遲大哥。
葉子僮哦了一聲，將電話遞給遲御的時候在想，自己應該怎麼做才能變成高大白淨的男生呢，最近這段時間他是高大了很多，但是天天曬太陽，變黑了許多，他正苦惱着該怎麼辦呢。
遲大哥。
葉子悠猶豫了片刻，三個字出口之後，才發現所有的一切並不是那麼的艱難。
對遲御，她同樣心懷愧疚，可面對他要比面對席慕琛輕鬆許多。
悠悠，你過的好嗎？
也不知是因爲緊張亦或是激動，遲御的聲音，聽起來微微的有些發顫。
遲大哥，我很好，對不起，當年我不該那麼離開讓你擔心的。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應該不告而別，但是除了那樣，她根本就沒有別的辦法。
不用說對不起，只要你過的開心。
葉子悠聞言，心裡酸酸的，遲御越是包容，她心裡就越覺得愧疚難受。
遲大哥，我想回去，我想小豬了，也想你了。
雖然對遲御的思念不如席慕琛那般的癲狂，但是有些時候，她真的很想。
遲御沉默了片刻，他本想問她和席慕琛的事情，想了想，還是沒問。
席慕琛應該很恨悠悠吧，他不想葉子悠再受到任何的傷害。
嗯，夫人很想你。
在事情還沒到無法收拾的地步之前，是走是留，他都會尊重她的決定。
你決定哪天回來提前給我打個電話，我給你訂票，然後和子曈一起去接你。
好，我會的，差不多一個星期，最多兩個星期，我就會回去，遲大哥，你給我找個廚師吧，我想學習做菜。好，你把地址報給我，明天我就讓人去你家。
葉子悠報了地址，兩人再聊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葉子悠坐在沙發上，眼圈，心裡，一陣陣的泛酸。
大豬，對你的傷害已經造成，我知道無論自己怎麼做都彌補不了，我的一輩子很短，這就當是我爲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