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八十二
絕對不行,金龍的一句話簡直激起千層浪。三大聖獸眼中出現了一絲驚慌,曼珠的大腦袋更是搖得跟破浪鼓似的。他們瞭解墨言,以墨言那寧願自己千刀萬剮亦不願愛妻傷了毛髮的性子,如果是以酥酥的生命爲代價,那墨言寧願選擇毀滅自己上數萬次記。
金龍的聲音帶着濃濃的自責和內疚,“原諒我的自私,姑娘。如果犧牲我們這所有的人,能夠將石靈這個禍患毀滅,我也會毫不猶豫做出這樣的選擇。而如今,我唯一能夠寄予的希望,便是始元權杖還有你這個叫人驚歎的夫君。”
金龍頓了頓,“若要將始元之冠復原,需以你純靈體之軀所有的靈力相輔,再加上當年洪荒五獸灌注於我體內的靈氣,二者合一,我們才能夠勉強將始元之冠恢復原狀。只是,”金龍驟感周圍的氣息陰寒得可怕,雙眼一擡,纔看到三獸竟然無視尊卑,一臉寒意地盯着它。這般惡狠狠的模樣,擺明了若不是非常時刻不能窩裡鬥,怕會直接與他老人家開戰。
“請說。”酥酥的聲音清亮,凝神屏氣,唯恐遺漏分毫。
金龍瞥了三獸那擇人而噬的模樣,心中輕嘆一聲,洪荒聖獸居然能夠對一個曾經被它們認爲弱小得不堪一擊的人類如此忠心耿耿,忠心到連它這個老祖宗的顏面都不顧,當真是匪夷所思。
心中如是想着,金龍卻對墨言越發地充滿信心。能夠讓洪荒聖獸甘心認主,能夠讓沌蒙之氣傾力相助,能夠讓如此天資絕豔的女子愛至如斯境地,他絕對是大德大能,不同凡響之輩。
金龍略微垂眸,“放心,即便如此,蘭姑娘的性命還有轉圜的餘地。”
金龍話音剛落,周圍冷冽的氣氛一下散開,但三獸投過來的眼神卻也絕不討好,玄皇龍的無語,小血兒的埋汰,還有曼珠的幽怨。
三獸此刻心中是腹誹不已:“你老人家一定是太久沒說人話巴不得多說幾句,咋呼咋呼地唬人啊,不會傷及性命的事情你拖拉個半天,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都什麼時候了還跟青樓裡的老鴇跟人砍價一樣,吊着吊着胃口。”
金龍看向酥酥,聲音多了一絲溫和:“你與始元之冠早已相融相系,始元之冠的恢復,將抽走你全身上下所有的精,氣,神。而當我將始元之冠從你身上剝離後,沒有了它的守護,你會成爲腐屍一具。”
砰砰好幾聲爆破聲響起,那是三獸原本吸納入口的靈氣被金龍的一句話生生嚇得給噴了出來。
三獸此刻的神色極爲不善,唯恐暴躁的小血兒和不着調的曼珠發飆,玄皇龍不由地出聲道:“始父,你這不是前後矛盾麼?腐屍一具,還算是什麼轉圜餘地。”向來從容高貴如玄皇龍,此刻的聲音裡也多了幾分氣急敗壞。
金龍冷哼一聲,“你們幾個小傢伙有完沒完,不是你們一次又一次的打斷,本龍王的話早說完了。”重重哼了一聲,這才重新看向酥酥,“我會將一道龍王精氣導入你的體內,如此你雖會六識全失,但至少性命無礙。”
“好,”酥酥淺然一笑,“龍王大人,事不宜遲,開始吧。”
“你竟不問我如何才能重開六識?”看着三獸一臉求知慾的模樣,再反觀酥酥一臉淡然,金龍不由開口問道。
酥酥搖搖頭,輕笑一聲,“我說過,任何代價,我都願意付出。我詢問的是方法而非結果。無論什麼樣的結果,只要能保證他活着,在我心裡,都是值得的。”
金龍的雙眼中盡是讚賞,回頭看了三獸一臉擔心的表情,緩緩道:“六識一閉,非大契機才能夠恢復如常。酥酥是純靈體,需找同爲純靈體的女子,還需是達至元神境界的女子,將其一身靈力導入酥酥體內,”金龍似乎有些難以啓齒,“這個過程,需是心甘情願的獻祭。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以命易命。後者,將魂飛魄散,不復存在。”
酥酥眉頭微蹙,輕嘆一聲,搖搖頭,“若有此人,也斷斷不能這般做。”
而對於三獸而言,他們關心的唯有酥酥,其他人在他們的眼裡,不拿來打牙祭就算厚待他們了。只要有這樣一個人,他們定無所不用其極,也要將這件事情辦了。問題是元神境界的純靈體女子,豈有這般容易找到。
思及此,玄皇龍不由再度開口道:“始父,酥酥的純靈之體,千百年來幾乎是獨一無二。如此,酥酥的恢復豈不也極盡渺茫無望。”
金龍慨嘆一聲,“所以我說難,便難在此。但若墨言能夠抹滅石靈,始元權杖合二爲一,墨言,定會成爲這世間最強大的存在。他有足夠的時間去等。甚至以沌蒙之氣的神奇,它或許能溫養出一個純靈體的女子,又或者它對酥酥的情況能另闢蹊徑。這便非我等能夠想象的了。”
三獸聽得非常認真入神,甚至相互看了一眼,思考着金龍所言是否可行,事關酥酥,容不得他們不多加斟酌。
可酥酥對金龍的話簡直置若罔聞,她的全副心神,都集中在古樹下的那個熟悉到佔據她整副身心的男子。
他的槍式越發的凝重遲緩,他那原本翩若驚鴻的身姿如今仿若陷入泥塘,每一個動作似乎都要使盡渾身的氣力。
但是他的槍,一刺,一掃,一劈,一斬,卻依舊充滿了一往無前的堅定不移。
這是世上最美麗的風景,美得叫人心疼,叫人哀嘆,叫人窒息。
酥酥的眼睛一瞬不瞬,仿若要將這一幕永永遠遠記住,讓它化爲一副畫卷,鐫刻在她的心上,縱然她看不到,但至少會成爲她心上刻骨的痕跡,永不消亡。
她能感受到他的累極,他的堅持,他的希冀。
她知道,他在等她。
緩緩的閉上雙眼,晶瑩的淚滴從眼角流下,酥酥輕輕說了一句:“墨言,你可看見,我來了。”
青絲舞動,酥酥整個人緩緩懸空而起,她輕輕敞開了雙臂,宛若重逢的擁抱。
海棠花開,不再成朵地於她的頭頂旋轉,而是瓣瓣化開,彷彿粉蝶飛舞,繚繞在她的身邊。
難以估量的靈氣,從四面八方,源源不止地流淌而來,胸前的紫光,瑩瑩生輝。
金龍沒有想到,不需要他的指引,酥酥已然開啓了純靈之體的納靈天賦,所有的靈力,都朝始元之冠涌去。
一聲震天咆哮,金龍原形畢現,龐大的身軀將酥酥團團圍住。他的身體在飛速地轉圈,只看到酥酥那絕美的身子籠罩在金光之中,身外的花瓣,鍍染的紫色越來越濃郁。
所有的靈氣灌入酥酥的體內,即使始元之冠吸納的速度極爲驚人,但依舊有大量的靈力在酥酥的體內肆虐。靈力肆虐的筋斷骨碎,還有始元之冠的循環滋養。此刻酥酥的身子所經受的,是墨言在那十日行走之間如出一轍的痛不欲生。
始元之冠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在復原,而隨着它的復原,一段段曾經被湮滅的回憶也漸漸閃現在酥酥的腦海中。
初次相逢,他青衫如畫,彬彬有禮。
一場療傷,他旖旎多情,風流雅緻。
三國證武,他英姿颯爽,無人能敵。
蕭國皇宮,他一夕白頭,痛心疾首。
冰上重逢,他溫潤如玉,情深未改。
天罰山上,兒女繞膝,天倫之樂。
應劫之日,魂飛魄散,輾轉輪迴。
依舊閉着雙眼的酥酥淚流滿面,從來都是他爲她不惜傾盡所有,從來都是他爲她不惜以身犯險。
前世如此,但今世,我的墨言,我怎忍心延續你一貫的寬容和我的怯懦。
愛一個人,不是能爲他而死,而是要讓他活着。
所以你必須爲我活着,若你真的愛我,這便是我最後的心願。
酥酥胸前的位置,似乎已然成了天底下所有靈氣的入口,就連三大聖獸,此刻亦分不到半杯羹,只能眼睜睜看着酥酥身上的紫光越來越盛,金光越來越稀薄。
墨言體內,識海處沌蒙化身的紫血槍嗡嗡低鳴,激動不已。而隨着沌蒙情緒的高昂,墨言的動作似乎又開始流暢起來。
此刻的石靈,從它那飄忽不定的形狀,還有陣陣低吼,便可看出它此刻的憤怒和驚慌。它的心裡,已然萌生了退意。放棄墨言之身,它心不甘情不願,但如果讓始元權杖復甦,它將永無翻身之日。稍一斟酌,石靈便選擇退去,將酥酥和那該死的金龍擊斃。
但此刻的沌蒙和墨言,槍式前所未有的激盪迅猛,將它死死纏住。
就在石靈就要擺脫沌蒙和墨言的糾纏時,酥酥猛地睜開了雙眼。
炫目的紫暈隨着她的眼睛睜開一泛開,美輪美奐,天地似乎突然靜止不動,時間彷彿就此停住。
啵的一聲輕響,從酥酥的胸口,一個小小的紫色圓盤破體而出,美得令日月失色,卻瞬間消失。
酥酥的身體,肉眼可見地開始枯萎乾癟。而就在此時,已然萎靡不堪的金龍卻前爪往前一探,縮小刺入了酥酥的胸口處。
隨着金龍的動作,酥酥的身子再度恢復了原貌,但身子後仰,已是飄飄然落下。
三獸的真身在始元之冠進入墨言體內時便破體而出,與外面的虛影重合化爲原來一般模樣的大小。
他們不約而同衝向酥酥準備將她接下的腳步均一頓。
青色掠過,酥酥已然落入了墨言的懷中。
墨言的身子在微微顫動,可見體內的爭端是何等劇烈。
他的表情,看不出悲喜,卻讓三獸的心裡同時不寒而慄。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酥酥,隨即開始泛紅,血色瀰漫。
腸斷,魂散,兩鬢霜。
整個天地在震動搖晃,如同要離散崩塌一般,就連三大聖獸,此刻亦全數伏地,在墨言那漸漸升騰的怒火和絕望中瑟瑟發抖。
“玄皇,”唯恐驚醒酥酥般低聲一呼,玄皇猛地擡頭,身子一晃,將酥酥接到了它的背上。
仗槍而立,墨言驀地低吼一聲,身子一躍而起。
不斷升騰的身軀在半空中一個逆轉,長槍一往無前,隨着身體的墜落狠狠插進了地面,全數沒入。
地面的龜裂以人眼所能看到的速度在不斷地擴散,整個十荒聖地面目全非。地面開裂出一道道的鴻溝,無數的樹木,元獸被吞噬,毀天滅地般的力量讓十荒聖地已然成爲一片死地。
而十荒境內,亦遭遇了萬年不見的地動山搖。
隨着這一槍,墨言體內的始元權杖,亦直插入那灰霧之中,隨着墨言的轉身往下,將所有灰色灌入了下丹田處的雷元丹。
墨言體內的情況,猶如十荒聖地般極盡慘烈。
一道肉眼無法見到的灰光,在激烈的對碰中竄出墨言的體外。
數裡之外的耀北辰,身子在空中疾馳,望着滿目蒼夷的地面,一臉的難以置信。可隨之他整個人竟無端端摔落地面,不省人事。
當一切重歸平靜時,當墨言再度緩緩睜開雙眸時,他第一個動作,便是伸出右手,不可見的力量狠狠掐在了金龍的龍首下,原本躺於龜裂地面上那奄奄一息的龐大金龍被一股巨力扯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天一直熬夜熬中午,明後天要加班,我儘量努力,如果能更上一定更上。
關於字數問題,番外的一萬多字不計算在內,正文當初我說大概在四十萬左右,自己也有預計可能會超出一些,唉,不靠譜的大餅間歇性故態復萌,乃們多多包涵,哈哈。
謝謝大家,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