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裡是警局,現在向你們告知,章曉琳女士於今天下午自殺了……”
“啪!”江老爺子的話筒應聲而落。
“怎麼了爺爺?”江雨馨看着不對,趕緊過去把話筒撿起來,電話那頭還沒有掛斷,還在盡責的發佈着通知,“請你們儘快來醫院接回遺體。”
遺體?是誰的遺體?江雨馨難以置信的望了望爺爺,又看了眼手上的話筒,忽然爆發一樣衝着話筒大吼,“你說什麼?誰死了?”
“章曉琳女士。”
章曉琳?那不就是媽媽嗎?江雨馨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早上還見過媽媽呢!怎麼說沒了就沒了?
“不可能!我媽媽還關在警局裡,怎麼可能自殺?”江雨馨吼道,“你們警察是幹什麼吃的?我媽媽怎麼可能自殺?啊?”
“對不起,這是事實。”那邊的警察聲音刻板,沒有一點起伏,“章曉琳女士拆下了記錄本上的鐵片,割斷了靜脈流血過多死亡的。”
割腕?媽媽怎麼敢?她不是一直最怕疼的嗎?是什麼讓她這樣決絕?江雨馨忽然想明白了她媽媽當時的眼神,那是一種絕望,深深的絕望……
…………
附屬醫院的太平間裡,江雨馨沒等車停穩,拉開了車門就一路哭着跑了過來,而江惟仁早就到了,他陰鷙着臉靠在門口抽着煙。看見江雨馨過來,他微微揚起了下巴,立刻有好幾個保安樣的人擋住了江雨馨,不讓她進冰冷的太平間。
“唯仁,你這是什麼意思?”江雨馨急了,使勁的推那些身強體壯的保鏢,“你們給我滾開!”
“是你滾開吧!”江惟仁冷冷的,反常的平靜,他把一口煙霧吐在江雨馨的臉上,“我說過吧!如果媽媽有什麼閃失,我會找你們算賬的。”
“弟弟,你就讓我看一眼吧!就一眼!”江雨馨知道唯仁是吃軟不吃硬的,唯有求他纔有可能進去看媽媽最後一眼。
“江雨馨,就是因爲你,媽媽纔會死的!”江惟仁聲音低沉卻充滿了危險性,他邪魅的冷笑,讓人把江雨馨直接架着扔出去,“你滾!”
“唯仁,讓她留下……”一聲低沉傷痛的聲音傳來,是江老爺子來了。
江惟仁沉默了半天,就這樣怔怔的盯着一步一步走近的爺爺,像是思考又像是猶豫,良久才一揮手,讓保鏢鬆開了江雨馨。
江雨馨一得到自由,就衝進了太平間,當章曉琳那慘白的面容出現在她的眼前時,她的眼淚如洶涌的海浪一樣,奔涌而出。而她的嗓子就好像堵了一團沙子似得,澀澀的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啕哭聲。
這哭聲讓人心碎,也讓人忍不住氣憤。江惟仁垂瞬,無聲的落下一串碩大的淚滴,“爺爺,我媽沒了……”
“乖孫兒,和爺爺說說怎麼回事?”江老爺子安撫的摸摸江惟仁的頭,“你媽媽不是這麼軟弱的人,怎麼會尋死?”
江惟仁苦澀的笑着,這笑就像是一個面具,遮住了他悲痛欲絕的內心。“爺爺,我當時過去想要和媽媽談一談,可是媽媽的身體都已經冰涼了,血流了一地,連什麼時候死的都沒有人知道……”
“這幫混蛋!”江老爺子咒罵着,“人關押在他們那兒,他們都不管嗎?”
“我找人問了,媽媽在警局關押的這幾天,雖然沒有詢問,但是就這麼關着,連吃飯都是三頓一起送的,這樣成天鎖在屋裡,媽媽能不胡思亂想?”
“可這也不過短短一週時間,曉琳怎麼會……”江老爺子還是不相信,一向強勢外向的兒媳婦怎麼會突然變得脆弱,“你就沒問問,有沒有其他的原因?”
原因?當然有!江惟仁從口袋裡摸出一疊皺皺巴巴的紙,遞了過去。江老爺子不知所以然,打開來一看竟然是一份離婚協議書,只是這份協議是章曉琳和江宏恩的。
“這是怎麼回事?”江老爺子有些摸不着頭腦,“你哪來的這些東西?”
江惟仁擡起陰鬱的眼,狠狠的瞪着那幾張紙,彷彿那不是紙,而是催命符!“我在關押媽媽的那間屋子裡找到的,媽媽已經簽了字。但是我不明白的是爸爸爲什麼會這個時候離婚?難道他不知道這樣會讓媽媽絕望嗎?”
江老爺子從來沒聽兒子說過要離婚,突然的來這麼一下,還真讓他難以接受,他沉着臉說,“給你爸爸打電話。”
“打了,黃秘書說他去接待外賓了,暫時回不來。”
“昏了!昏了!”江老爺子氣的直拍大腿,“老婆都死了他還在工作,工作!工作有家人重要嗎?來人,去找他回來。”
有了江老爺子的指示,再也沒有人敢擋着了。很快,江宏恩接到了消息就趕了過來,他在樓下等不及電梯,就這麼一路跑上來了,顯得有些狼狽,脖頸處的領帶歪斜到一旁,袖口也被扯掉了兩顆釦子,外套直接就沒穿。
“曉琳!曉琳!”江宏恩向來內斂的情緒開始外泄,他幾乎是一路念着章曉琳的名字趕過來的,當他看見家裡人都站在走廊外的時候,心裡還有一絲的幻想,會不會這就是一個騙局?是曉琳怪自己一直沒來看她,串通了孩子們來騙自己的?
“你媽媽在哪?”江宏恩顫抖着脣問,“她是不是沒事?告訴我!”說到最後一句,他已經是用吼得了。
江惟仁的手朝着裡面指了一下,江宏恩幾乎是一步就跨了進去,卻看見章曉琳靜靜地躺在那裡,一旁癱倒着哭暈了的江雨馨。
“不會的,不會的!”乍一看見章曉琳的屍身,江宏恩整個人都懵了,連身體都僵直了,眼睛空洞的可怕,“這不是曉琳!我的曉琳看見我就會跑過來!這不是她……”
“這是媽媽。”江惟仁悄無聲息的跟進來,“這就是一直在等着你去看她的媽媽。”
“不是的!這不是曉琳這絕對不是!”江宏恩伸手撫摸那屍身上的溫度,已經沒有了一點點暖意,但是章曉琳明顯紅豔的脣顯得很有生機。
江宏恩俯身就要吻上去,被江惟仁眼疾手快的一擋,厲喝道,“你要幹什麼?”
“你媽媽沒死,你看她的脣還有血色……”江宏恩說着說着,忽然痛苦的捂住了臉,悲鳴,“曉琳呀!我打算晚上來看你的,你就不能等等我嗎?你有什麼不能跟我說嗎?”
江惟仁的臉上帶着憤怒的火焰,他猛地把那份皺巴巴的離婚協議扔到了江宏恩的面前,“媽媽能跟你說什麼?是說你忘恩負義?還是你明哲保身?”
江宏恩被這當頭撒下的紙驚呆了,他的眼睛只撲捉到五個字“離婚協議書”,他有些摸不着頭腦,“你給我這個幹什麼?”
江惟仁低頭撿起有簽名的那一張,“給你這個就是要告訴你,爸爸,你太過分了,你怎麼能在這時候和媽媽離婚?旁人不知道媽媽的爲人,你還不知道嗎?她自尊心極強,本來坐牢已經讓她擡不起頭了,如果這時候你提離婚,不是要了她的命嗎?”
“我沒有……”
“這裡有你的簽名。”江惟仁的手狠狠的戳在那個名字上,力氣大的把紙張都戳了個窟窿。
簽名?江宏恩仔細抹平了那一塊寫有字跡的地方,越看越疑惑,“這不是我的簽名。”
“如果不是你的簽名,媽媽怎麼會自殺?如果不是你的簽名,媽媽會這樣絕望?”江惟仁紅着眼睛吼道,“你以爲媽媽會認不得你的簽名?”
“是我的字跡沒錯,可這是印刷後描的。”江宏恩翻過簽名的這張紙,透過光影,可以清晰的看見描紅過的影子,但是如果平鋪着看,是怎麼也看不出破綻的。
什麼?江惟仁也立刻低頭去看,果然這是一個非常巧妙的僞裝,這份離婚協議上的字跡就是江宏恩本人的字跡,不過是印刷體後描紅的,如果江宏恩不是確定自己沒有簽署過這一張紙,那麼這個黑鍋他就背定了。
“你真的沒有給媽媽離婚協議?”江惟仁慎重的又問了一遍。
江宏恩一聽這話,就有些氣惱,“這說的什麼話?我自打和你媽媽結婚,就從來沒想過離婚!”
“那這離婚協議書怎麼會在媽媽的手上?”江惟仁的臉色變得隱晦難看,看來事情變得複雜起來了。
這個問題江宏恩也回答不了,這份離婚協議他也是第一次看見,但是,他沉思道,“是誰拿了這份協議給你媽媽,並且讓她深信不疑是我的意思,這纔是最可怕的。”
江惟仁心中亦是一凜,這樣可怕的對手就隱藏在他們身邊,而他們竟然毫無知覺。父子兩相對無言,只是眼底都多了些戒備。
“看來我身邊有了異心的人。”江宏恩冷漠的在心底排查,首先被懷疑的就是他的機要秘書——黃覺。在外人眼中,他儼然已經變成了江宏恩的代言人了。
“和我想的一樣嗎?”江惟仁伸出手指,在他爸爸的掌心裡畫下一個“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