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齊王殿下的特許,林軒得以在自己姐姐這裡多呆了三日,以解相思。
他其實多多少少是有些懼怕蘇滿樹的,畢竟蘇滿樹的名聲如此,“手刃恩師,斬殺同門,心狠手辣,冷血無情”。加上蘇滿樹在軍事上毫不拖沓,雷厲風行,許多人都是如同李源一樣,對蘇滿樹畏懼多於敬畏。
不過,作爲西北軍營的將士,他們除了懼怕蘇滿樹之外,自然對蘇滿樹的事蹟更是欽佩無比。
一個十三歲的少年將軍,令北夷蠻人聞風喪膽,退卻西北蠻夷三千里,震懾對方十餘年不敢再大肆進攻大召國。林軒到現在都有些不敢相信,如此傳奇人物的一個人物,竟然是他的姐夫。而且,似乎對他的阿姐言聽計從,十分地寵溺。
南巧幫着發愣的林軒夾了一大塊肉,催促他:“阿軒,別發愣了,好好吃飯。”
林軒還是對蘇滿樹和南巧之間不放心的,悄聲地問南巧:“阿姐,你是怎麼嫁個蘇將軍、呃……不,姐夫的?”
南巧回憶起她和蘇滿樹的初相識,滿臉都是幸福,紅着臉道:“就是那般,我抓住他了,就是他了。”
她因爲害羞,聲音說的極小,林軒一時沒聽清,又問了一遍。
南巧這才說:“是我選了你姐夫的,他是我自己選的夫君。”
“阿姐,你自己選的?”
南巧點頭,倒是沒有去講兩人成親那日的混亂,只是與阿軒說:“你阿姐我當時一眼就相中了你姐夫,於是決定就是他了,然後就嫁給他了。”
林軒半信半疑地,只覺得南巧的這些話裡全是漏洞,卻也不好與她說些什麼。
晚上,蘇滿樹與南巧睡覺的時候,忽然一個翻身,把南巧連同被子與娃娃一起抱進了懷裡。
他的這個動作來的有些突兀,南巧先是嚇了一跳,驚呼了一聲,才反應過來,急着問他:“夫君,你這是怎麼了?”
蘇滿樹看着自己懷裡的南巧,似笑非笑道:“我今日聽聞,我自己是被我家娘子抓來的?”
南巧一驚,立即明白了,她今日與阿軒胡扯的話,蘇滿樹當時是全都聽見了。想想也就知道了,常年習武的蘇滿樹,一向耳聰目明,她與阿軒說話時,也沒有刻意地避開他,他聽見了也不足爲奇。
不過,南巧梗着脖子,直勾勾地盯着蘇滿樹的眼睛,不服氣地說道:“怎麼?夫君覺得我的話是說錯了?你難道不是我抓來的?”
當初,二人成親,確實是南巧抓了蘇滿樹,與他說,讓他娶她的。
蘇滿樹默認,低笑着:“如此看來,爲夫還欠娘子一個求婚呢。”
他把南巧抱了起來,專注而認真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娘子,你可是願意嫁我做夫人的?”
南巧知道蘇滿樹這是玩心大起,也跟着他一起玩鬧,故意爲難他道:“說來,聽聽,你有何值得我嫁的?”
蘇滿樹掰着指頭,如數家珍般地數着自己的優缺點:“我是西北將士蘇滿樹,優點很多,缺點也不少,不過,我最大的特點,就是疼媳婦兒,你就說吧,肯不肯嫁?”
南巧被他這般認真地模樣逗樂了,故意爲難他:“我若是不肯嫁呢?”
蘇滿樹忽然就笑了起來,笑得邪邪地,南巧直覺不好,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蘇滿樹強佔了有利地形,威脅她道:“怎麼?你不想嫁了?別忘了,你剛剛還說我的,我是你抓住的!你既然抓了我,想不想嫁,已經不是你自己說的算的了!你招惹了我,你就是要負責的!”
“蘇滿樹!”南巧色厲內荏地吼了一聲,然後她的小嘴就被堵上了,她只得嗚嗚地叫着,卻說不出一句話……
蘇滿樹實在是太可惡了!
林軒在南巧和蘇滿樹這裡住了三日,便不得不離開了。他與南巧承諾:“阿姐,你好生養胎,弟弟一有空,就會立即來見你的。”
南巧也囑咐了他幾句,由蘇滿樹扶着,目送他騎馬離開了。
幾日之後,西北邊疆徵夷大軍班師回朝,齊王殿下犒賞將士,整個西北軍營中,一片歡騰。蘇滿樹也正式成爲西北前鋒營的主將,任帥職。
只可惜,如此榮耀的一幕,南巧作爲女眷,是沒有機會看到的。她只得留在後營裡,想象着自己的夫君是如何的榮耀威武的。
蘇滿樹把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完,就準備處理西北鎮子上蘇家的事情。如今南巧有孕在身,行動不便,他是不想讓南巧與他一同去的。
南巧卻是想去的,雖然她曾經作爲兒媳婦兒已經自己一個人去拜訪過,但是畢竟不是與蘇滿樹一起的,也受了他們家人極大的不尊重。不過,那些人畢竟是蘇滿樹在這世上的親人,與其餘冒犯她的人是不一樣的,他們是與蘇滿樹打折了骨頭還連着筋的,日後也是擡頭不見低頭見,她早晚是要面對的。
蘇滿樹說不過南巧,不過她既然要去,他也不捨得違揹她的意思,最終也就只得點頭同意帶她去了。
他爲了路途上能讓南巧舒服一些,特意尋了一輛極穩的馬車,鋪了許多厚墊子,讓她能坐的舒舒服服的。
兩人準備好,蘇滿樹便要帶着南巧出發。結果臨出發前,兩個人面相覷地看着不請自來的齊王殿下,吃驚不已。
齊王殿下換了一身便服,不算華貴,但是也是商號的布料,一看就是個出身富貴的。
只是……
南巧對於突然出現的齊王殿下,一頭霧水,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齊王殿下是特意換了這一身衣袍的,一看蘇滿樹和南巧的表情,也覺得自己似乎有些不妥,用手掩脣,清咳了一聲道:“本王聽說你們要去西北鎮子上,正巧本王也有事要去,不如你們與本王一路同行,可好?”
蘇滿樹和南巧兩個人就算是再不願意,也不可能當着齊王的面拒絕,南巧不安地去看蘇滿樹。
蘇滿樹不動聲色地將她的小手握住,略帶薄繭的手指,捏了捏南巧的掌心,小聲安撫她:“月兒,別擔心,交給我吧!”
南巧沒轍,也只能讓齊王晉安跟着他們了。
蘇滿樹雖然如今已經是將軍了,但是這一次他是親自駕車,並沒有讓小將士跟隨。讓南巧意外的是,齊王晉安竟然也沒有帶自己的隨行侍衛。
她不安地問他:“晉安哥哥,你就這樣一個人西北的鎮子嗎?若是有什麼不妥,你身邊可是連一個人都沒有的。”
齊王晉安朝着南巧溫柔地笑了笑,柔聲說道:“月兒,這是擔心我了?”
蘇滿樹就在兩人身旁牽着馬車,南巧自然不敢胡言亂語,十分地爲難揪着手指不說話。
齊王殿下立即道:“月兒,我開玩笑的,我這次是要到西北鎮子上微服私訪的,不方便帶人的。”
南巧皺着眉頭,直言道:“晉安哥哥,你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日後你不要開這樣的玩笑了。”
她的小脾氣上來了,齊王晉安卻是愣了。他的月兒一向就是個愛與他耍小性的,她那小脾氣上了,也不管他是不是有着封號的齊王,一點都不懼怕他的。如今,自從林相府出事之後,他已經有多久沒有見到這般生動活潑的月兒了。
一直跟他哭,一直跟他客氣的月兒,遠遠沒有如今眼前這樣耍着小性的月兒來的真實。他忍不住想要去抱南巧,蘇滿樹卻已經不動聲色地擋在了兩個人之間,對着齊王道:“殿下,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出發了,否則,我們抵達鎮子上就要天黑了。”
他轉過身,扶住南巧的手,“月兒,我扶你上馬車吧!”
南巧就着蘇滿樹的手上了馬車,馬車簾放下前,她特意看了一眼齊王晉安,只覺得他臉上是滿臉的落寞。她實在是無能爲力,收回了手,放下了簾子。
蘇滿樹趕着馬車,齊王晉安寵騎着馬的。他的馬一直緊緊地貼着南巧的馬車,似乎想要與她說話,但又覺得他若是故意,與她說話,她肯定是不會高興的。齊王晉安糾結了半天,最後還是忍下了與南巧說話的衝動。
他寧願自己委屈一些,也不想讓他的月兒又不開心的。
他們這一路,一直都沉默地趕路,或許因爲無人說話,反而路上沒了耽擱,竟然比他們預想地更早到了鎮子上。
南巧給蘇家租賃的那戶宅子路很容易找到,路也很平坦,不費吹灰之力,他們的馬車就進了巷子裡了。
蘇滿樹把馬車停好之後,第一時間過來,把南巧從馬車上扶了下來。
齊王晉安也從自己的馬背上一躍,跳了下來,立即就朝着南巧走了過來,急切地問她:“月兒,你還好吧?一路顛簸,你沒什麼事吧?”
南巧搖頭,朝着齊王晉安笑了笑,如實地說:“晉安哥哥,月兒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嬌滴滴不的月兒了,這些艱苦如今對我來說是不算什麼的,你不要替我擔心。”
蘇滿樹見拉着馬車的馬有些亂動不安分,他與齊王與南巧道:“你們兩個人先在這裡說話,我去處理處理那匹馬!”
南巧點了點頭,她自己與齊王晉安面對面地站着,一時間又無話,只得四目相望。
兩人正尷尬着,忽然又人從他們身後,嬌滴滴地喊了一聲:“表哥!”
隨即,伴着這聲情真意切地呼喚聲,有一個穿着豔麗的姑娘家直勾勾地朝着齊王晉安撲了過來,嘴裡不停地喊着:“表哥,你總算是回來了,香菊想你想的茶不思飯不想,就日日夜夜地盼着能與你相見呢!表哥,你還記得我嗎?當年我們兩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若不是你你去從軍打仗,我們早就成親了!如今可好了,我終於見到你了!我們兩人情投意合這麼多年,我是盼天盼地都想與你相見的……表哥,香菊想死了你了……”
她一邊說話時,那含羞帶怯地眼神一直盯着齊王晉安,眼眸裡都是神情,似乎都能化出水了。
南巧卻驚訝地張大了嘴吧,吃驚不已。具她所知,這個劉香菊,不過是與她年歲差不多大的姑娘。蘇滿樹十歲從軍,就到了西北軍營裡,那個時候,這個劉香菊頂多不過三四歲,竟然張口就說她與蘇滿樹的情誼之深,恨不得直接說他們之間是有奸.情的!
南巧還沒反應過來,這個劉香菊就繼續柔情蜜意地表達自己的心意,“表哥,夫君,你是我的夫君!本應是我一個人的夫君,如今卻讓大嫂搶了先的,我可怎麼辦啊?你最愛的香菊可怎麼辦啊?你不是答應過我,會照顧我一輩子嗎?你不是說過,這一輩子只有我一個人的嗎?如今你卻因爲上頭的命令,娶了別的女人,我只能委屈自己與她共侍一夫,讓你兼祧兩房了!”
劉香菊一直絮絮叨叨地說着,說得那個惟妙惟肖,好像當初十歲的蘇滿樹真的與她這個三四歲的表妹真的說過那些情意綿綿的話似的。只不過,她表達自己的情誼時,眼睛是一直盯着齊王晉安的。那一眨一眨的眼睛,就一直沒有從齊王晉安的身上挪開過,似乎是黏在了他的身上。而她訴說着情誼的正主,站在馬車前面,單手拎着繮繩,腰間別着馬鞭,她卻是連看都沒看一眼,似乎嫌棄馬匹比較髒臭,還故意挪了挪,離得那個方向遠遠的!
蘇滿樹與齊王晉安沒有一個人出聲,兩人都極其淡定地看着劉香菊,南巧在旁側,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也只驚訝地看着劉香菊。
似乎因爲沒人出聲,劉香菊就表演的更加賣了力氣,甚至還抹着眼淚,直接朝齊王晉安撲了來。
齊王晉安豈能是讓她隨便碰的?他向後退了一步,直接讓劉香菊撲了空。
劉香菊見自己的小計謀沒得逞,不滿地瞪了一眼旁側的南巧哭哭啼啼,哀怨地哭着說道:“表哥,我可是你最疼愛的表妹啊?!你怎麼可以如此對我,我該多傷心啊!”
她哭得正來勁,他們身後傳來了一位老婦人的聲音。她似乎有些擔心地說道:“香菊啊,我的心肝啊,我給了你銀子讓你去買胭脂水粉的,你怎麼還半路地哭上了?”
這個老婦人,就是蘇滿樹的祖母,她大概是聽到外面有劉香菊的哭聲,不放心,所以纔出來看看的。
劉香菊立即喊道:“外祖母,天大的好事情,表哥回來了!”
她說這話時,依舊是紅着臉,目光時不時地打量着齊王晉安。
蘇滿樹的祖母順着劉香菊的目光,也看到了站在南巧身邊的齊王晉安,隨後,激動不已,朝着齊王晉安匆匆地迎了過來,大叫着:“滿樹啊,我的大孫子,你終於回來了?祖母想死你了,祖母日日夜夜地想要見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