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俊楠面對母親的責罵,神情不變。
“白俊楠,若我不答應你,你難道還打算將我送進監獄不成?”張素心一張臉已經鐵青,看着自己兒子的眼神很陌生,心中似乎也不明白,手上這些東西竟然是自己親生兒子收集的。
白俊楠依舊是淡淡的表情,“媽,我只是想讓你早日停手,再這麼下去,你就真的要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了。”
“你說的好聽,我問你,在商場上摸爬滾打的人之中,有幾個手是乾乾淨淨的,我做的這些又算什麼?”
“你現在只是開始,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無法停下,只能越陷越深,媽,爲了你自己,也爲了我們這個家,你放手吧。”
張素心冷笑,“你說的好聽,說來說去,你就是想要我手中的股份,白俊楠,你摸着你的良心問問,你真的有將我當做是你的親生母親嗎?你爸去世十幾年,我含辛茹苦地將你養大,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我就是養條狗,也該對我搖搖尾巴,你又做了什麼?收集母親犯罪的證據,呵呵,你告訴你,你到底想做什麼?!”她是真的氣急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啊,從小到大,她最好的東西都給了他,結果換來的竟然是這樣的結果,說不寒心是假的。
白俊楠閉了閉眼,壓下心底浮起的疼痛,睜開眼時,眼底已經恢復平靜,“您要是覺得不夠,還可以打我一頓,但是我希望您發泄完之後能將股份轉讓給我。”
張素心一臉失望地看着兒子,眼底的光漸漸熄滅,她的心很痛,最後,她笑了,“好,你想要股份是吧,我明天就找律師擬定股份轉讓協議,白俊楠,但願你不會有後悔的一天,這棟房子登記在我的名下,我希望你今晚上就可以離開我家。”說完,她轉過頭不去看白俊楠。
白俊楠定定地看着他母親的側臉,良久,才啞聲開口,“好,我今晚上就會搬出去,媽,你自己一個人照顧好自己。”說完,他直接站起來,離開了白家。
白俊楠沒有看見張素心在他開門離開之際留下的淚水,而張素心也沒有看到白俊楠通紅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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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色酒吧,傅宸軒找到白俊楠的時候,白俊楠已經喝了不少,傅宸軒皺眉,按住白俊楠要去拿酒瓶子的手,“發生什麼事情了?”他接到白俊楠的電話,讓他陪他喝酒,聽出他的情緒不對勁,他立刻就趕來了,都沒讓傅書藝知道。
白俊楠擡頭,認出是他,笑了笑,“能有什麼事情,我高興呢,拉你出來慶祝一下。”
傅宸軒眉頭皺的更深,“慶祝什麼?”
“當然是慶祝我拿回了屬於我的股份啊,從明天開始,公司完全就由我做主了,就連我母親都無法干涉我的決定,我能按照我的想法將公司發展壯大,這難道不是一件應該值得慶祝的事情嗎?”
傅宸軒看着他的樣子,他可沒有看出一點點的高興,“是應該慶祝。”嘴裡說着言不由衷的話,傅宸軒坐下來,給酒保打了一個手勢,酒保給他上了一杯蘇打水。今晚上白俊楠眼瞅着是要變成一個醉鬼了,他還要將這個酒鬼送回去,自然不能喝酒。
“先跟我說說,股份是怎麼回事?”傅宸軒想知道事情的經過,不然他都無法勸說他。
白俊楠笑笑,“能有怎麼回事,我跟我媽攤牌了,讓她交出公司的股份。”
傅宸軒頓時就明白了,白俊楠手上的那份資料,有一部分還是傅宸軒無意中發現交給他的,張素心在背後做了什麼事情他自然清楚,當他將證據交到白俊楠的手上的時候,就知道後續母子之間定然是有一場爭執的,只是沒想到這場爭執來的這樣快。
“宸軒,說起來我還沒跟你說聲謝謝,謝謝你將那些東西交給我。”若是直接交給檢查機關,那麼等待他母親的就不是交出股份,而是法院的判決了。
“你要是心裡難受就喝吧,喝醉了也沒事,我送你回去。”傅宸軒淡淡開口,對於他的道謝不置可否,這人若不是白俊楠的母親,傅書藝可能的未來婆婆,這檔子閒事他是不會管的。
白俊楠沒有再說,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他也不想這麼逼迫自己的母親,但是母親現在做的事情是在犯罪,要是不及時制止,以後等待她的只能是牢獄之災,他不想眼睜睜看着母親步入歧途。
他理解母親,一個女人獨自掌管公司,獨自支撐家庭的苦,就是因爲這樣,當初他在察覺母親的野心時,纔會選擇退出,可這次,他若是繼續退,那不是在幫母親,而是在害了她,她現在做的一件件事,要是讓他那幾位叔叔知道了,他們可不會給母親改過自新的機會,與其讓公司落入叔叔們的手裡,不如給他。
白俊楠心中很清楚,這次的事情已經給了母親很大的傷害,恐怕現在在母親心中,他就是一個沒良心的白眼兒狼,是一個狼心狗肺的人,大概從今天以後,他母親再也不想見到他了吧。
他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沒想到他們母子兩個最終會鬧到這個地步。
“宸軒,你說財富與權勢真的這麼令人着迷嗎?”白俊楠啞聲問道,眼神迷茫。
傅宸軒一頓,“俗話說人爲財死,權勢與財富對於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來說都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誘惑力。”
白俊楠嗤笑,是啊,他們白家不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嗎,幾個叔叔之間爭權奪勢,誰都想在公司裡佔得比重更大一些,擁有更多的話語權,爲了這些,他們汲汲營營,甚至欺壓他們孤兒寡母,而他的母親呢,從開始的爲了護住家產而不得不爭,變成了一個爲了權勢不折手斷的女人,權勢與財富真是害人不淺。
“俊楠,你想開點,你母親最終會明白你的苦心的。”傅宸軒勸他。
白俊楠搖搖頭,現在在他母親的眼裡,他就是一個爲了女人而逼迫自己母親的不孝子,母子間的隔閡已經產生,又哪裡是那麼容易就消除的。
“這件事我心裡有數,我並不後悔這麼做,只是委屈了書藝,我母親恐怕連帶着對她也會產生很大的意見。”更大的可能,根本不會同意他跟傅書藝在一起。
白俊楠是瞭解他的母親的,現在在張素心眼中,傅書藝就是導致他們母子不和的罪魁禍首,曾經有多期待他們結婚,現在就有多厭惡。
白俊楠不出意外地喝醉了,傅宸軒將他送到了他的公寓裡,這套公寓是白俊楠早些年買下來的,之前大部分時間也住在了這裡,他來過不止一次,自然知道房子的密碼。
安頓好白俊楠,傅宸軒並沒有立即離開,他在客廳坐了一會兒,其實他無法理解張素心的做法,或許跟他的成長環境有關,不管是沈家還是傅家,都是家庭十分和諧的人家,他從小接觸的親情也跟白俊楠的不一樣。
傅宸軒看着鬧成這樣的白家母子,嘆息的同時也不禁慶幸自己有用一對非常好的父母,給了他足夠的理解與支持。
第二天一早,沈清瀾起牀後就收到了一束百合,她挑眉看着兒子,“今天是什麼節日?”不是她的生日,也不是母親節,更不是什麼紀念日,這突然送她一束花,有點讓人摸不着頭腦。
“你在外面惹了什麼事情需要我出面幫你擺平?”沈清瀾能想到的就是這個。
傅宸軒好笑,神情略帶一絲委屈,“媽,難道我就不能是感念你對我的養育之恩所以纔買束花來哄你開心?”
沈清瀾看着兒子,似笑非笑,一臉的“你覺得我會相信”的神情。
傅宸軒摸摸鼻子,什麼時候他在他母親這裡的形象變得這樣差了?眼角餘光看見從樓梯上下來的某人,傅宸軒的嘴角揚起,扯出一抹燦爛的笑意,攬着他母親的肩膀,“媽,我愛你,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女人,也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女人。”
沈清瀾呵呵,將鮮花拿過來,雖然不知道這個臭小子在搞什麼鬼,不過這鮮花還是不錯的。
傅衡逸剛剛走下樓梯就聽見了兒子對老婆的“深情表白”,眼神微冷,尤其是在看到那束鮮花時,眼神更冷了,傅書藝跟在傅衡逸的身後,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扶額,她哥幼不幼稚,這樣的把戲從小玩到大,他就不覺得膩味嗎?小心等下爸爸揹着媽媽收拾他。
傅宸軒從小就嘴甜,最會哄人,自從看過傅衡逸給沈清瀾送鮮花鬨得沈清瀾高興之後,他就有樣學樣,逢年過節的就給沈清瀾送鮮花,順便表個白,而且每次都喜歡當着傅衡逸的面,這挑釁的樣子看的傅衡逸手癢癢,沒少揹着沈清瀾收拾他。
好不容易這幾年因爲他出國留學,不再玩這種無聊的遊戲了,沒想到今天一早又開始了。
傅衡逸走到沈清瀾的身邊,將她懷裡的花拿過來,“該吃飯了,一大早就聞這麼濃的花香味,很容易影響胃口。”說着,攬着沈清瀾走向了餐廳,全程當傅宸軒是透明的,連個眼角都捨不得給。
傅宸軒站在原地,傅書藝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哥,你幼不幼稚。”
傅宸軒摸摸鼻子,那什麼,他是認真感謝母親的養育之恩來着,只是可惜家裡人都不信他。
“書藝,你上午有課嗎?”傅宸軒想起獨自在公寓難過的某人,開口問妹妹。
“沒有,今天的課在下午,怎麼了?”就是因爲今天上午沒課,她昨天晚上纔會選擇回來的。
“那你等下去看看俊楠吧,順便給他帶點粥過去。”他早上起來去買花的時候已經讓家裡的阿姨煮了粥了。
傅書藝一臉擔心,“俊楠哥怎麼了?”
“沒事兒,昨晚上喝的有點多,擔心早上會難受,你給他帶點粥,讓他吃點。”換做平時,傅宸軒纔不會捨得讓妹妹去照顧白俊楠呢,這次看在他這麼可憐的份上,他就勉爲其難吧。
傅書藝一聽,也沒了吃飯的心情,徑直去了廚房,隨後就拿着一個保溫桶走了。
傅宸軒哼了一聲,要不要這麼猴急。
白俊楠還在睡呢,聽見門鈴聲,皺着眉頭去開門,一邊走還一邊揉着額頭,他現在的頭很痛。
門外站着的自然是傅書藝,白俊楠一怔,“書藝,你怎麼過來了?”
傅書藝一臉關心地看着他,“我聽我哥說你昨晚上喝醉了,我擔心你早上會難受,就給你帶了粥過來,你現在是不是頭疼?”她有注意到白俊楠揉着額頭的手。
白俊楠側開身讓傅書藝進門,“我沒事,等下喝一杯蜂蜜水就好。”
傅書藝已經去了廚房,再出來時不僅給白俊楠準備了蜂蜜水,還給他將粥裝在了碗裡。
“俊楠哥,你先進去洗漱,再出來吃飯。”傅書藝一邊將東西放在餐桌上,一邊對站在一邊的白俊楠說道。
白俊楠靜靜地看着她,聽了她的話沒有動,傅書藝回頭,疑惑地看向他,白俊楠上前,直接將傅書藝抱在了懷裡。
傅書藝由他抱着,甚至還伸手回抱着他的腰,雖然白俊楠什麼都沒說,但她能感受得到他心情不好,來的路上她已經將白俊楠會喝醉的原因想了一個遍,十有八九還是跟昨天他母親來找自己的事情有關,心中也隱隱有些後悔,早知道這樣,她就不會將事情告訴他了。
“俊楠哥,我會一直在這裡。”傅書藝輕輕說了一句,白俊楠嗯了一聲,將她抱得更緊。
良久,白俊楠才放開她去了浴室洗漱,出來時傅書藝就坐在餐桌邊,等着他一起吃飯呢。
“你早上沒吃?”
傅書藝笑眯眯,“我想跟你一起吃啊。”她是這樣想的,當一個人心情不好的時候,有人陪着一起吃飯總比單獨吃好,起碼有伴啊。
白俊楠眼底慢慢浮起一絲絲笑意,其實,這樣也很好,起碼她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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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大白心太狠,這樣對自己的母親,不配爲人子,但是我想說,大白這樣做其實也有苦衷在裡面,當一個人沉迷權勢,甚至已經超過了自己的兒子的時候,好言好語的相勸已經失去了作用,大白要是不採取強硬手段,是絕對不能阻止他的母親的,沒有得到過權勢的人或許不明白,但是得到又失去,這滋味不是一般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