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澤神情淡淡,“媽,其實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什麼?”盧雅琴不解。
“在你心中,我到底算什麼?曾經盧進才那樣對我,你讓我忍,讓我不要跟他計較,讓我跟他相親相愛,現在他咎由自取,自嘗惡果,你又讓我幫他,是不是在你心裡,他纔是你的血脈至親?”
“不是的,君澤,你聽媽媽解釋,你是我的親生兒子,我對你的愛一分不少。”
“我並不這樣覺得,媽,你知道嘛,現在看到你,我很能理解爺爺當年的做法,反倒是不解我爸的選擇,媽,你讓我害怕。”沈君澤眼瞳幽深,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輕,落在盧雅琴的耳中卻彷彿是一記重擊。
她往後退了兩步,愣愣地看着沈君澤,“君澤。”
沈君澤眼底閃過一抹悲傷,轉瞬即逝,很快恢復淡漠,“律師我會幫他找,但這是最後一次,就當是報答你的養育之恩,以後沒事你就別來找我了。”
“君澤,媽媽……”盧雅琴想解釋,可是沈君澤已經不想再聽了,她嘴上說的好聽,可是做的事情卻每每讓他傷心。他是個人,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一顆心被傷的多了也會疼,會累,即便這個人是他的親生母親。
“君澤,不要這樣對待媽媽,媽媽只有你一個孩子啊。”盧雅琴傷心欲絕,她沒有想到只是讓沈君澤幫忙,竟然會引起沈君澤這麼大的反應。此時的她根本沒有站在沈君澤的立場上替他想過,她但凡多想一點點,她今天就不會出現在這裡。
“你可以再生一個,至於我,你就當沒生過。”沈君澤面無表情。
盧雅琴臉色蒼白,“君澤。”
“我還有很多工作,要是沒事的話你就走吧,生活費我會按時打在你的卡上,以後我們能不見面就不要見面了。你罵我白眼兒狼也好,忘恩負義也罷,我們的母子情分算是盡了。”這是沈君澤第二次說這樣的話,相比上次的憤怒,這次他顯得更爲平靜,可也正是這樣的平靜,讓盧雅琴知道,這次的沈君澤是說的傷心了。
“君澤,媽媽知道錯了,你原諒媽媽好不好?”盧雅琴抓着沈君澤衣袖,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沈君澤對她的眼淚無動於衷,“我讓人送你回去。”說着,叫秘書進來。
盧雅琴淚眼婆娑地看着沈君澤,沈君澤卻轉過頭去不看她,秘書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夫人,走吧。”
盧雅琴深深嘆了一口氣,離開了。
在盧雅琴離開以後,沈君澤就讓秘書去着手去找律師。中午接到楚雲蓉的電話,讓他晚上去沈家吃飯。
到沈家的時候,沈清瀾正好也在,沈君澤坐在沙發上,默默地看着安安在搭積木,眼神飄忽。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沈清瀾注意到他的異常,輕聲問道。
沈君澤回神,對上沈清瀾的目光,猶豫了一下,將盧進才的事情說了,沈清瀾意外地挑眉,“人死了嗎?”
沈君澤搖頭,“不清楚,我沒有問。”
“不過不管怎麼說,倒是給你省了不少麻煩。”原本他們是做好了後續盧進才反擊的準備的,現在這些都不用操心了。
“姐,我難過的是我母親。爲什麼每次一出事,她就站在盧進才那邊,我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難道不是我跟她纔是最親近的嗎?”沈君澤傷心地說道,儘管他表現得很無情,可是心中依舊難過。
“有些事情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些道理不需要我多說。”沈清瀾淡淡開口。
“可是她以前真的不是這樣的人,現在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沈君澤想不通,他爸活着的時候,他媽看着也是一個不錯的女人,結果他爸一死,他媽就……
“有些人只有遇到事情才能看清本質。”沈讓活着的時候,將盧雅琴保護地很好,她就是一個普通的豪門闊太太,每天無憂無慮地,不是逛街購物就是美容SPA,任何事情都不需要操心,而且那個時候,盧進才也沒有跟他們站在對立面,沒有矛盾衝突,怎麼能看出這些隱藏在深處的東西呢。
沈清瀾拍拍他的肩,“適當地保持距離就好。”正所謂距離產生美。
沈君澤點點頭,“我知道了姐,等公司上了正規,我打算出去走走,散散心。”
沈清瀾看了他一眼,眼神意味深長,“也好。”
“清瀾,上去叫你嫂子下來吃飯。”楚雲蓉在餐廳裡喊道,沈清瀾應了一聲,對沈君澤說道,“帶安安去洗手,馬上吃飯了。”
沈君澤點頭,站起來帶安安去洗手。
溫兮瑤已經懷孕六個月了,肚子就像是吹氣球一般地鼓了起來,行動上多少有些不方便,爲了方便照顧她,楚雲蓉已經讓夫妻兩個搬回了老宅住,沈清瀾扶着溫兮瑤坐下,然後坐在了她的身邊,這幾天沈君煜去國外出差了。
沈老爺子和傅老爺子坐在上首,沈君澤坐在楚雲蓉的身邊。
“君澤,今天的湯很有營養,你多喝一點,看你最近瘦了不少。”楚雲蓉將滿滿一碗湯放在沈君澤的面前,溫柔地說道。
“謝謝大伯母。”
“這是給兮瑤的。”楚雲蓉說道,“兮瑤,這是特意爲你燉的,你多喝一些。”
她忙着照顧衆人,沈清瀾叫住她,“媽,別忙活了,都是一家人,想吃什麼自己夾就好。”
“是啊,雲蓉,都是一家人,你這麼客氣做什麼。”傅老爺子附和。
楚雲蓉微微一笑,也不再說話,低頭吃飯。
飯吃到一半,楚雲蓉忽然說道,“君澤,你還沒有女朋友吧?”
沈君澤握着筷子的手一頓,“還沒有,大伯母怎麼忽然間想起來問這個?”
“是這樣的,大伯母以前樂隊的一個同事有一個女兒,之前一直在國外留學,最近回國發展了,正好也單身,我看你們年齡相當,就想着是不是介紹你們認識一下。”自從上次跟沈君澤說過要給他介紹女朋友的事情,楚雲蓉就將這件事放在了心上,一直替他留意合適的然人選,這不,終於有了一個。
“大伯母,我現在暫時沒有交女朋友的心思。你也知道我剛剛拿回公司,公司裡很多事情都等着我處理呢。”沈君澤婉拒。
“這有什麼關係,你現在的事業已經開始步入正軌,正是談戀愛的好時候,而且只是跟對方聊聊,不是非要你們在一起,有空的時候,你們就多聊聊,見個面,吃個飯,要是彼此感覺好,那就繼續交往下去,要是感覺不好,那就當認識一個新朋友。”楚雲蓉笑着說道。
“你大伯母說的對,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年紀也不小了,該開始考慮了。”沈老爺子附和。這件事,楚雲蓉之前跟他說過,那個女孩子的照片他也看過,是個很端正的女孩子,他是點了頭的。在沈君澤的婚事上,沈老爺子十分在意,畢竟沈讓的例子還擺在眼前呢。
沈君澤暗暗向沈清瀾求助,誰知沈清瀾對於他的求助目光視而不見,直接低着頭給安安餵飯。
“爺爺,大伯母,我現在才24,不着急。”沈君澤微笑着說道。
“24已經不小了,你清瀾姐24歲的時候都已經做媽媽了。”楚雲蓉勸道。盧雅琴是個靠不住的,沈君澤自己對這方面又不上心,都24歲了,連個女朋友都沒交過,她要是不幫着操點心,估計這孩子就要成爲大齡剩男了。
“君澤,其實可以相處看看。”連溫兮瑤也幫腔。
一羣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沈君澤最後只能繳械投降,“大伯母,那要不我先跟人家微信上聊聊?”
“這就對了嘛,趁着現在年輕,趕緊物色起來,等到相處地差不多了再結婚也來得及。等下吃完飯我給人家媽媽打個電話,你們兩個加個微信,先聊着,等到週末你再約人家女孩子出去吃頓飯,看個電影啥的,男孩子嘛,要主動。”楚雲蓉十分滿意。
沈君澤點點頭,滿心無奈,他這個年紀就要相親,想想也是很可怕,不過知道這是長輩對他的關心,他也只能接受了。
吃完飯,楚雲蓉就迫不及待地打電話去了。
沈君澤瞧着楚雲蓉這熱情高漲的模樣,很是無奈,低聲跟坐在他身邊的沈清瀾說道,“姐,你剛纔怎麼也不幫我說說話呀?”
“爺爺說的沒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確實應該找個女朋友了。”沈清瀾神情淡淡。
沈君澤苦着臉,“姐,我才24歲,就算到了34歲找女朋友那也是來得及的。”
“你要真等到34歲再找,你看爺爺會不會愁白了頭。工作固然重要,可家庭也很重要。你若是真的不想談戀愛,就當是認識一個朋友吧,多個朋友多條路。”
關於沈君澤談戀愛的這個問題,其實楚雲蓉私下裡跟沈清瀾談過,與其說是楚雲蓉着急,不如說是爺爺擔心沈君澤重蹈他父親的覆轍,找個不靠譜的女人,所以想讓楚雲蓉幫忙把把關。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人家女孩子相處。”沈君澤犯愁,他的生活中就沒有女朋友這種生物出現,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的心思都沒有在這個上面。
“那就別把人家當女朋友,當做一個新認識的朋友就好。跟朋友相處你總會吧。要是覺得合適,就往那方面發展發展,都說先成家後立業,你有了一個穩定的家庭,才能更專心地拼事業。而且身邊要是有個人支持你,你也不會覺得孤單。”
沈君澤想想確實是這麼個道理,而且他這輩子不可能不結婚,既然這樣,不如跟那人家認識一下,萬一碰到了合適的了呢。這麼想着,沈君澤對相親這件事也沒有那麼牴觸了,等楚雲蓉將對方的聯繫方式給了他之後,他主動添加了對方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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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麗最終是被搶救回來了,沒有死,不過卻受了重傷,盧進才那刀砍在了她的脊椎上,就算是好了,她下半輩子也要在牀上度過了。
因爲證據確鑿,盧進才的判決很快就下來了,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沈君澤來監獄看盧進才的時候,發現他比上一次見面時蒼老了十歲不止。
“你也跟你母親一樣,是來看我笑話的?”盧進才定定地看着沈君澤,神情平靜。
沈君澤搖搖頭,“笑話談不上,就是想知道我親愛的舅舅失去了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之後是什麼樣的表情。”判決下來之後,盧進才甚至連上訴都不曾就接受了判決。
面對沈君澤是略帶嘲諷的話,盧進纔沒有絲毫反應,現在的更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曾經他算計沈君澤,處心積慮謀奪公司是爲了自己的兩個兒子,可現在兒子不是他親生的,那麼他做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做的再多也不過是便宜了他人。想到這裡,他只覺得可悲。
“笑話你也看了,以後再也沒有人可以威脅到你的地位,也沒有人會處心積慮地算計你。你可以放心了,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盧進才面無表情地開口。
“其實我也不想見你,今天過來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你大兒子是你親生的。”沈君澤扔出了一顆重磅炸彈。
盧進才豁然擡頭。
“我給你跟兩個兒子做過親子鑑定,大兒子確實是你的親生子。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你都已經進去了,你兒子也判給了你前妻,不過,按照你前妻目前的情況,對你的兒子恐怕也好不了。”沈君澤說完就要走。
盧進才喊住他,“君澤。”
沈君澤站定。
“雖然我知道說這話很無恥,但我還是想請求你,若是可以的話,能不能幫我照顧他?”盧進才啞聲開口。
“很抱歉,這個忙幫不了。”沈君澤一口拒絕,他只是想看看盧進才的反應,要是能看見他後悔,那就更好了。
盧進纔對此一點都不意外,“君澤,過去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你恨我也是應該的。我只是不想我的孩子未來過得悽慘,我不求你將他接到自己的身邊,只是希望你能在適當的時候去看看他。我這輩子能不能出去還是個未知數,你就當這是我對你最後的請求吧。”盧進才哀求道。
盧進才已經50多歲了,十年的牢獄,等他出來已經60多。按照他的身體,能不能撐十年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君澤,我求你。”盧進才說着,直接跪在了地上,沈君澤被他的行爲嚇了一跳,定定的看着他良久。
盧進才一臉懇切地看着他,“君澤,過去的事情都是我的錯,是我貪心,是我狼心狗肺,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在這裡給你道歉,我的下半輩子估計也只能在這裡度過了,我沒有什麼其他的東西可以給你,作爲贖罪,只要你答應我,我在京城的房產就是你的。”這是他剩下的唯一的財產了,也是他唯一可以給沈君澤的東西。
“我會讓人定期去看看他。”沈君澤最後說的,盧進才的眼底迸出亮光,“謝謝你,君澤。”這一聲謝謝出自真心。
沈君澤不置可否,轉身離開。他答應不是因爲他同情盧進才,而是爲了盧進才眼中那一刻對兒子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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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馬上要過四歲生日了,沈清瀾打算帶他去京城軍區陪傅衡逸住一段時間了。
安安收拾着自己的小書包,往裡面塞了一個又一個的玩具,沈清瀾皺眉,“安安,媽媽跟你說過什麼?”
安安不捨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玩具,放下了,“媽媽,我不帶了。”
沈清瀾看着他的書包,“還有呢”
“媽媽,我就帶這兩件,好不好嘛?”安安抱着沈清瀾的大腿撒嬌,沈清瀾規定,他去軍區只能帶一件玩具,其他的通通不許帶。
“安安,答應的事情就要做到。”沈清瀾淡聲開口。
安安仰着頭看着她,跟沈清瀾打着商量,“我知道,可是媽媽,這兩個玩具我都好喜歡,是艾倫叔叔送給我的,你就讓我都帶去嘛,我保證就這一次,下次我肯定只帶一件。”
“不可以,你可以選任何一件帶走,但是不能帶兩件,我們的約定你要遵守。”
安安見沈清瀾是打定了主意,知道撒嬌是沒用了,只好撇撇嘴,放開了她的腿,“好吧,我就只能帶一件了。”他在兩件玩具間猶豫了好久,終於選定了一件,將另一件不捨地放了回去。
去的路上,安安小嘴說個沒完,“媽媽,你說艾倫叔叔爲什麼到現在還不結婚呢?他長得那麼好看。”
“這件事你應該去問你艾倫叔叔,而不是問我。”
“我問過了,艾倫叔叔說他心有所屬,媽媽,什麼叫心有所屬?”
就是你艾倫叔叔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那有喜歡的人了,他爲什麼不結婚?“安安越發好奇。
知道兒子就是個小話嘮,一搭腔就說個沒完沒了,沈清瀾有點後悔剛纔接了這一話茬,索性不搭理他。
”媽媽,你說爲什麼呀,有喜歡的人不就可以結婚了嗎?“即便是沈清瀾不搭理他,安安也能一個人自言自語一路。
來接他們母子的依舊是孟良,”嫂子,隊長現在有點忙,讓我來接你。“
沈清瀾點點頭,”辛苦你了。“
孟良拿過她手裡的行李,”這算什麼辛苦,正好給我偷懶的機會呢。嫂子,我先送你們回家。“
”孟良叔叔,你怎麼只跟我媽媽打招呼,都不跟我說話?“安安看着孟良,有小情緒了。
孟良伸手摸摸他的小腦袋,”我怎麼敢不跟你說話呢。不過安安,一段時間不見你好像又胖了。看看你的小肚子,都凸出來了。“
安安臭美,揉揉自己的小肚子,”孟良叔叔,你看錯了,我沒胖,我這叫富態,不叫胖。“
孟良笑出聲,”安安,你該減肥了,不然以後會找不到女朋友的。“他逗安安。
”我有女朋友呀,她長得可好看了。“安安語出驚人。
沈清瀾聞言意外地看着安安,而孟良則是一臉的興致盎然,”有女朋友了?誰呀?“
”就是我們班的靜靜呀,靜靜說,長大後她要做我的新娘。“
”安安厲害呀,竟然這麼小就有女朋友了!“
安安小臉驕傲,”那是,靜靜可喜歡我了,我們班好多小姑娘都喜歡我。“
”可你不是喜歡果果的嗎?果果可是你的未來媳婦兒,你怎麼能讓靜靜做你女朋友呢?
提到果果,安安皺眉,小臉認真的糾正他,“果果是妹妹。”
“現在是妹妹,以後可以成爲老婆的嘛。”孟良逗他,四歲的孩子,很好玩兒。
“不可以,妹妹就是妹妹。”安安認死理,認定的事情很難改變,這一點倒是像極了沈清瀾。
“那靜靜以後是你的老婆嗎?”孟良繼續問道。
安安擰眉,認真想了想,“我想要媽媽做我老婆,這樣我就可以天天跟媽媽睡了。”
沈清瀾聽了,額頭滿是黑線,這個口沒遮攔的小傢伙,孟良則是哈哈大笑,虧得自家隊長不在,不然你就慘咯。
因爲傅衡逸升級當了爸爸,原先的一居室已經不夠住了,部隊裡就重新給傅衡逸換了一套房子,是個小三居,依舊在原來的家屬樓裡,不過是變成了六樓,家屬樓裡沒有電梯,安安小傢伙自己爬上了六樓。
“那嫂子,行李我就放在這裡了,廚房裡有買好的菜,隊長說晚上他會回來做飯。”孟良將行李放在門口,說道。
“好的,辛苦你了。”
“孟良叔叔辛苦了。”安安奶聲奶氣地說道。
孟良笑,伸手摸摸安安的小腦袋,“叔叔先走了,安安再見。”
安安朝孟良揮揮手。
房子裡很乾淨,沈清瀾只要將行李整理好就行了,“安安,媽媽去整理袋東西,你自己待會兒,不許碰熱水壺知道嗎?”
安安點點頭,“好的媽媽,媽媽,我想去樓下玩,可以嗎?”他剛纔來的時候看見樓下有幾個小朋友。
“可以,但是不許欺負其他小朋友。”沈清瀾叮囑。
“好的媽媽。”安安乖乖點頭,沈清瀾將他送到樓下,這才返身上樓,對於安安在下面的安全是一點也不擔心,這裡是軍區家屬樓,門口是有崗哨的。而且樓下的那幾個小朋友的家長沈清瀾都認識了,讓他們幫忙照看一下即可。
樓下不遠處就是個小型的遊樂場,這是專門爲軍人家屬的這些孩子準備的。
安安不是第一次到軍區,跟這些孩子早就混熟了,沒了沈清瀾的約束,很快就跟那些年齡相仿或是比他大兩歲的孩子玩兒的是不亦樂乎,很快就跟一個小泥猴似的。
一個男孩子將安安拉到角落裡,輕聲說道,“安安,你去過軍營裡嗎?”
安安不解的看着他,“什麼叫軍營?”
男孩指了指訓練場的方向,“就是那邊。”
“我去過呀,我爸爸帶我去的,裡面有好多好多兵叔叔,可帥可帥了。”安安直點頭,他最喜歡傅衡逸帶他去訓練場溜達。以往他來軍營,吃完飯後,他都纏着傅衡逸讓他帶着自己去裡面溜達兩圈。
“裡面好玩嗎?”男孩子一臉的嚮往。
安安點點頭,“可好玩兒了。”傅衡逸抱着安安去看過士兵們的訓練,對於安安來說,那些訓練項目很新奇,很好玩。
男孩子聽了,滿眼的羨慕,“我也想去,可是我爸爸不讓我去,要不,我們現在偷偷溜進去吧?”
安安小臉猶豫,“要是被爸爸知道了,爸爸會罵我的。”
“那我們就不要告訴大人,我們偷偷去,然後偷偷回來,爸爸媽媽不會知道的。”
這個男孩子叫小杰,是同一個家屬樓的,傅衡逸住在六樓,他們家住在三樓,是所有小夥伴中,跟安安玩的最好的,安安每次來軍區都要找他玩。
“好吧,那我們要快點,等一下我媽媽會下來找我的。”安安小聲說道。
“嗯嗯,我們往這邊走。”小杰比安安大兩歲,今年也不過才六歲,拉着安安的手,貓着腰,躲過了幾個家長的視線,帶着安安跑進了訓練場。
此刻訓練場上有不少士兵正在日常訓練,看見兩個小傢伙進來,視線不由得往他們的身上掃了掃,安安和小杰也不害怕,好奇地看着他們。
安安還朝着他們揮了揮手,比了一個飛吻的手勢,有些士兵看見了,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動靜一大,自然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一個軍官模樣的人瞧見了他們,朝着小傢伙走了過來。
小杰和安安一見對方板着臉,就有些害怕,拉着手轉身就跑了。
軍官原本是想過來跟兩個小傢伙打招呼的,結果就人家一見他就跑,不禁失笑,看了一眼小傢伙跑去的方向,笑了笑。
安安和小杰跑去了食堂。這個點的食堂並沒有人。安安和小杰在食堂溜達一圈,忽然安安的鼻子動了動,“好香啊。”他好像聞到了肉的味道。
小杰使勁聞了聞,眼睛一亮,“有好吃的。”
兩個小傢伙對視了一眼,摸摸各自的肚子,異口同聲地說道,“我們去吃東西吧。”
他們順着香味,來到了後廚,後廚的門虛掩着,兩人直接溜了進去。
“安安,在這裡。”小杰指着竈上,竈上正燉着一鍋雞湯,但是廚房裡卻沒有人。
安安吞了吞口水,這個香味真的是太誘人了,小杰看了看四周,看見了一把椅子,費力地將椅子推了過來,“安安,去拿碗。”
安安點點頭,找了一個碗遞給小杰,小杰已經掀開了鍋蓋,雞湯的味道頓時更加濃郁了,安安的小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地叫了起來,“小杰哥哥,我好餓。”
小杰也餓,他們剛纔玩的很嗨,早就將中午吃的那點東西給消耗乾淨了。
湯勺就放在一邊,小杰小心翼翼地盛了一碗雞湯出來,因爲拿不穩湯勺,還灑落了不少在竈臺上。
“安安,這個雞腿給你。”小杰將一個大雞腿放在安安的碗裡。
安安的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謝謝小杰哥哥。”
兩人吃了幾塊雞肉,喝了一碗雞湯,沒有再繼續吃,小杰還細心地鍋蓋給重新蓋上了。
兩個小傢伙吃飽喝足正打算偷偷離開,安安的眼角餘光忽然看見了一個瓶子,停了下來,“安安,走啊。”
安安不動,指着不遠處的瓶子說道,“小杰哥哥,楊梅。”
小杰擰眉,“楊梅好酸的”
“不酸,可好吃了。”安安說道,去年六月份的時候,沈清瀾帶安安去果園裡採摘過楊梅,安安對這種酸酸甜甜的果子很喜歡,只是可惜楊梅上市的時間很短,他沒吃幾次就沒了,一直對它心心念唸的,現在見到了,就走不動了。
“小杰哥哥,我就吃一顆好不好?”讓他嚐個味道解解饞就好。
小杰猶豫了一下,往門口看了一眼,沒有看到人,點點頭,“走。”
楊梅是裝在酒瓶裡的,酒瓶子很大,兩個小傢伙費了不少的力氣打開,剛一打開,一股酒氣就撲面而來,兩人皺起了眉頭。
“這楊梅的味道怎麼不一樣?”安安小聲說道。
“這是泡在酒裡的楊梅。”小杰說道,“我爺爺家就有,我吃過,可難吃了。”
“不好吃嗎?”安安神情猶豫。
小杰很肯定地點點頭,“一點也不好吃。”
安安看着瓶子裡的楊梅,嚥了咽口水,他還是想嘗一顆,這麼想着,他已經伸手拿了一顆楊梅塞進嘴裡。
小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他想吐出來,可是剛打算吐,皺着的眉頭舒展開來,還嚼了嚼,“小杰哥哥,甜的。”
小杰狐疑地看着他,“好吃嗎?”
安安點點頭,將楊梅嚥下,還不忘將核吐出來,“開始不好吃,但是後來好吃。”他說着,又拿了一顆。
小杰見狀,也拿了一顆,確實就跟安安說的一樣,這楊梅雖然是泡過酒的,不過用糖醃漬過,味道還不錯,兩人你一顆我一顆,吃了好幾顆。
“哎,你們是誰啊?”門口進來一個人,安安和小杰迷迷糊糊地看着來人。雖然這楊梅是糖漬的,可是畢竟是用酒泡過,吃多了是會醉人的,而兩個小傢伙吃了不老少,現在酒勁上來了,小臉坨紅。
來人一看廚房內的場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軍區裡除了家屬樓那邊有孩子之外,哪裡還有其他的孩子,這兩個肯定是從那邊偷溜進來的。
看了一眼竈臺上的雞湯,還有地上的楊梅核,以及坐在地上抱着酒瓶子開始打哈欠的兩個小傢伙,滿臉的黑線。
今天一位領導要過來,炊事班班長讓他燉點雞湯,他鬧肚子就去了廁所,誰知道碰見了兩隻偷吃的“小老鼠”。
來人已經認出了安安,實在是安安那張臉太有辨識度了,給傅衡逸去了電話。
傅衡逸正在辦公室裡寫訓練計劃呢,他想抓緊時間完成然後回家陪老婆,結果就接到了炊事班打來的電話,放下手頭的事情去領人。
傅衡逸到的時候安安和小杰已經睡着了,小嘴還砸吧砸吧,似乎是夢到了什麼好吃的。
“傅少將,倆孩子偷吃了浸了酒的楊梅,醉了。”廚師小劉解釋道。
傅衡逸看着兒子,臉色微黑,對小劉說道,“給你添麻煩了。”
小劉擺擺手,“不打緊,就是不知道兩個孩子吃的多不多,您看要不要叫醫生來看看?”沒有提兩個孩子還偷喝了雞湯的事情。
“我帶他們去醫務室。”傅衡逸說道,將兩個孩子抱起來。
索性他們吃的量不算多,只是睡着了,睡醒了就沒事了,傅衡逸抱着兩人回去,就看見沈清瀾和另一個家長正在找孩子呢。
沈清瀾將行李整理好下樓找安安,結果人就不見了。不過卻沒有多擔心,只以爲他是貪玩跑到哪裡躲起來了。
見到吃醉了被抱回來的兒子,沈清瀾着實是嚇了一跳,看了一眼傅衡逸冷颼颼的臉,同情地看向還渾然不知自己即將倒黴的兒子。
安安是晚上醒來的,傅衡逸正坐在他的牀邊等着他呢。安安一見爸爸的臉色就知道事情暴露了,低着頭,不敢說話。
“傅宸軒,穿上衣服出來。”傅衡逸冷冷的說了一句,起身走了出去。
就連大名都叫出來看,安安頓時意識到不好,磨磨蹭蹭地走出了房間,站在傅衡逸的面前。
沈清瀾就坐在另一邊,見到兒子出來,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兒子,不是媽媽不想幫你,是你這次確實不聽話了。
傅衡逸沉着臉,手上拿着一把尺子,“知道自己錯了嗎?”
安安看見那把尺子,身子抖了抖,“爸爸,我知道錯了。”
“錯在哪裡了?”
“不該偷吃雞湯和楊梅。”
傅衡逸倒是沒有沒想到他竟然還偷吃雞湯了,臉色又冷了一分,“爸爸媽媽教過你什麼?可不可以沒有經過他人允許就吃人家的東西?”
安安搖頭,“不可以。”
“手伸出來。”
安安將手背在身後,可憐巴巴地看着傅衡逸,“爸爸,我知道錯了。”
“傅宸軒。”
安安猶猶豫豫地伸出了小手,閉眼眼睛。
------題外話------
忽然想起了小時候,大概是五六歲的年紀,跟鄰居哥哥偷吃了他家浸了酒的楊梅,結果兩個人都醉了,後來被家長髮現,我被我爸拿着那種細細的小竹子狠狠抽了一頓,至今想起來還覺得屁股好疼。(小時候是個皮猴,經常因爲太皮了做錯事捱打,想想好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