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少爺五個月的時候開始長牙了,還是沈清瀾最先發現的。
這一段時間,安安小朋友的情緒似乎總是不太好,時常皺着小眉頭,有時候自己玩着玩着就會哭泣,沈清瀾一直不明白這是怎麼了,問楚雲蓉,楚雲蓉也找不到原因。
一直到有一天。
這日清早,沈清瀾照例給兒子餵奶,傅衡逸則是去給老婆準備早餐,他是昨天回來的,連續忙了一個多月,總算是將上級交代的任務給完成了,傅衡逸終於可以在家裡陪老婆幾天了。
“哎喲。”傅衡逸剛走到房間門口,就聽見了沈清瀾的叫聲,他加快了腳步,“怎麼了?”
沈清瀾沒有回答,而是看向懷裡的小傢伙,皺着眉頭。
“怎麼了?”傅衡逸再一次問道。
“安安好像長牙了。”她說的不確定,不過剛剛安安確實咬她了。
傅衡逸聞言,將兒子抱起來,安安吃奶被人打斷,有些不高興了,傅衡逸伸手輕輕掰開兒子的嘴巴,果然下頜長出了牙齒,白白的,小小的,要是不仔細看還不容易發現。
“是長牙了。”傅衡逸說道。
沈清瀾揉揉自己的胸,“難怪我總覺得這幾天他吃奶總是不專心,什麼東西就想往嘴裡放。”
“剛纔他咬你了?”
“嗯,還好,不是很疼。給我吧,他還沒吃飽呢。”
傅衡逸看着兒子,忽然說道,“清瀾,安安已經五個月了,可以給他吃輔食了,今天我給他蒸點雞蛋羹吧。”
“他吃嗎?”
“試試不就知道了。”傅衡逸將兒子遞給沈清瀾,自己則是去了廚房,沈清瀾看着傅衡逸輕快的腳步,總覺得他似乎很高興,就因爲安安長牙了?
這自然不是,傅衡逸心中想的是兒子終於可以吃輔食了,也就是說可以斷奶了,等安安斷了奶,老婆又是他一個人的了。
一想到這個,傅衡逸就說不出的輕鬆。
因爲要給安安吃輔食,沈清瀾就沒有繼續給兒子餵奶,抱着兒子在房間裡給他講故事。
半個小時後,沈清瀾抱着兒子出去,傅衡逸正在給雞蛋羹降溫呢。
“我來喂吧。”傅衡逸說道,將兒子抱過來,安安坐在爸爸的懷裡,好奇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碗,伸手就想要抓,傅衡逸連忙將碗移開一些,用小勺子舀了一勺雞蛋羹,放在安安的嘴邊。
安安一開始並不打算吃,只是看着勺子半天都不動,沈清瀾見狀,又拿了一個勺子,當着安安的面吃了一口雞蛋羹。
安安終於張開了嘴巴,傅衡逸連忙將雞蛋羹喂進去。安安動動嘴,似乎對剛纔吃到食物很是好奇。等到安安嚥下去了,傅衡逸才繼續喂下一口。
安安似乎對這種新的食物很喜歡,竟然吃掉了小半碗,在他還想要繼續吃的時候,沈清瀾將碗拿走了,“他今天第一次吃,少吃一點,免得不消化。”
傅衡逸沒有繼續喂,見兒子還眼巴巴地看着剩下的雞蛋羹,抱着兒子出去散步,“你先吃飯,我帶他出去轉悠轉悠。”
而自從這天以後,傅衡逸就特別熱衷給兒子給做輔食,沈清瀾原本的意思是想慢慢來,給安安一個遞進的過程,但是每次,傅衡逸都將安安給喂得很飽,安安吃飽了就不願意吃奶。
“傅衡逸,你是故意的吧。”沈清瀾有些氣悶,別以爲她看不出傅衡逸在想什麼。
傅衡逸一臉的無辜,“我問過媽了,媽說現在吃輔食完全沒問題。”
她說的是這件事嗎?沈清瀾可不給傅衡逸裝傻的機會,“安安現在斷奶太早了,你以後餵食的時候給他少吃點。”
“早點斷奶不好嗎?這樣你也可以輕鬆一些。”傅衡逸很爲老婆考慮。
沈清瀾冷笑,“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傅衡逸,連自己兒子的醋都是,你也真是第一人了。”
被老婆看穿了,傅衡逸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他是男孩子,男孩子要早點獨立的。”
沈清瀾呵呵笑,懶得跟傅衡逸繼續廢話,“今天安安不吃輔食了。別讓我發現你在偷偷喂他吃,不然今晚你就睡書房吧。”
傅衡逸摸摸鼻子,看着兀自在牀上玩的高興的兒子,眼神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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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蓉今天跟朋友約好了一起去聽演奏會,聽完演奏會,兩人約好了一起去吃飯,剛剛走到餐廳門口,就偶遇了一個人。
楚雲蓉看着眼前的女人,一時間只覺得眼熟,並沒有認出是誰。
“沈太太,你好,我們之前見過的,我是秦妍。”秦妍微微一笑,見楚雲蓉依舊沒想起來,提醒道,“之前我們兩次在商場遇見,你和沈小姐在一起。”
這麼一說,楚雲蓉終於有了一點印象,也不怪她沒有認秦妍,實在是現在的秦妍跟當初差別太大了,初見時的她是個風姿綽約的歲月美人,而眼前的這個呢,儘管妝容依舊精緻,可是厚重的妝容卻難掩她神情的憔悴,加上整個人暴瘦,渾身上下一點肉都沒有,看着就像是一副移動的人形骷髏。
“原來是你啊,好巧,竟然在這裡遇到你。”
秦妍見她認出她了,似乎很是高興,“是啊,我和沈太太是真的挺有緣的,我難得來京城幾次都遇上了你,今天既然遇上了,我就想請沈太太一起吃個飯,不知道沈太太是否願意給我這個面子?”
秦妍說的很客氣,楚雲蓉抱歉地笑笑,“十分抱歉,我今天是和朋友一起出來的,可能不太方便。”
“沒關係,那改天再約也是一樣的,要不明天吧,你意下如何?”
楚雲蓉眼神微閃,剛纔自己那話已經是很明顯的拒絕了,換做一般人,也就是客氣一句然後就不會再提,可是這位似乎有些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意思在裡面。
“好,明天中午還在這裡可以嗎?”
秦妍頓時就笑了,“當然可以,明天中午十一點半,二樓半夏西餐廳,我在那裡恭候沈太太。”
楚雲蓉和秦妍告別,和朋友吃完飯回到家裡,一路上都在想秦妍的事情,這個女人真的很奇怪好,前幾次和沈清瀾一起遇見的時候她就覺得她怪怪的,今天這樣的感覺更加強烈,可是她的心底卻有個聲音,讓她不由自主地答應了秦妍的邀約。
回到家裡,楚雲蓉看見趴在地攤上咿咿呀呀,自言自語的安安時,頓時將關於秦妍的事情給忘地一乾二淨,沈清瀾在一邊陪沈老爺子下棋,一邊時不時看一眼兒子。
安安的手裡拿着一個小皮球,這是昨天昊昊送給弟弟的,安安很喜歡,今天抱着小皮球自娛自樂大半天了還沒玩膩。
楚雲蓉沒有想起來跟沈清瀾說自己遇見秦妍的事情,只是跟沈清瀾說些閒話家常,沈清瀾吃完晚飯就帶着安安回去了。
一直到臨睡前,楚雲蓉纔想起來這件事,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了,擔心沈清瀾已經睡了,楚雲蓉就沒有打電話給她,反正也只是跟秦妍吃頓飯,還是在公衆場合,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第二日,楚雲蓉到餐廳的時候,秦妍已經在了,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街道,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察覺到有人靠近,秦妍回神,“沈太太,你來了,請坐。”
楚雲蓉在她的對面坐下,“抱歉久等了。”
“沒有,沈太太很準時,是我自己早到了,我在京城也沒事,出門就早了一些。”秦妍笑着說道,將菜單遞給楚雲蓉,“這家餐廳是我隨便選的,也不知道味道怎麼樣,要是味道不好,希望沈太太不要介意。”
楚雲蓉笑了笑,“這家餐廳我以前跟朋友一起來過,味道還可以。”她接過菜單,點了一份自己想想吃的。
“我跟這位太太點的一樣。”秦妍跟服務員說道。
等到服務員離開了,楚雲蓉纔看向秦妍,“秦女士這次過來京城是遊玩嗎?”她依稀記得眼前的女人是姓秦的。
“不是,我暫時住在京城。”秦妍的語氣雖然平靜,但是眼底卻帶着一絲悲苦,“我也不怕你笑話,我跟我丈夫離婚了,現在我是一個人。”
聞言,楚雲蓉的神情微怔,“抱歉,沒想到會觸及你的傷心事。”
秦妍苦笑搖頭,“已經離婚好久了,我也已經差不多緩過來了,想想也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雖然是這麼說,但是她的神情卻很悲傷。
“你的孩子呢?”
秦妍一怔,“我沒有孩子,唯一的孩子也在小時候被人販子拐走了,這麼多年,一直沒有找到。”
楚雲蓉聞言,頓時就愣住了,這個經歷,和自己是多麼的相似,自己的女兒也是從小就被人販子拐走,雖然說後來找回來了,可是中間缺失的十一年卻是如論如何也無法彌補了。
“沒想到你也是個苦命的人。”楚雲蓉感嘆一句。
秦妍輕輕抹了抹眼淚,“讓你見笑了。”
楚雲蓉遞給她一張餐巾紙,“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畢竟我也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你們一直在找孩子嗎?”或許是因爲相同的經歷一下子拉進了二人之間的距離,楚雲蓉說話也隨意了很多。
秦妍搖頭,“不是我們,是我,孩子丟了不久以後,我的第一任丈夫就跟我離婚了,很快就與其他的女人結了婚,我一個人的力量很有限,找了三年也沒有找到那個孩子,然後我就遇上了我的第二任丈夫,他也是一個失去孩子的父親,我們是在一次偶然的情況下認識的,我們互相鼓勵,互相支撐,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可是這幾年,他卻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對我動不動就拳打腳踢。”說到這裡,秦妍又開始抹眼淚。
楚雲蓉被她說的鼻子泛酸,都是當媽的人,她能夠理解秦妍的心情,仔細算起來,她比起秦妍可是幸福多了,起碼沈謙從來沒有責怪過她,甚至在她生病的時候還一直陪在她的身邊,不離不棄。
“然後呢?你難道沒想過反抗嗎?”楚雲蓉問道。
秦妍生聲音暗啞,“我心中感激他對我的幫助,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沒有選擇反抗,這樣的日子我過了三年,後來我和第二任丈夫回到了南城,沒想到竟然遇上了我的前夫,也就是我的第一任丈夫。他當時已經跟他的妻子因爲感情不和而離婚了,他知道了我的處境,就勸我離婚,而我的第二任丈夫則是以爲我出軌了,將我關在家裡毒打,要不是我前夫,我恐怕就被打死了。”
秦妍抹着眼淚,楚雲蓉也聽得心酸不已,紅了眼眶,“真是苦了你了。”
秦妍搖頭,“這些我都已經習慣了。也是那一頓毒打,將我對我第二任丈夫的感情徹底耗盡了,我就跟他離婚了,原本我是想自己一個人過完這一生的,可是我的前夫對我很關心,又跟我解釋了當年選擇跟我離婚是因爲接受不了孩子丟失的事實,看到我就想起這段傷心事,這才逼不得已跟我離婚,我能理解他的這份心情,畢竟這麼多年了我也沒有從孩子丟失的陰影中走出來。”
“我跟我的前夫登記結婚了,原本我以爲我們會這樣走到底,可是誰知一切都是我想多了,結婚不久,我就發現他竟然也有家庭暴力傾向,只要一喝醉就打我,我忍了好久,終究是沒忍住,就離婚了。現在看到我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
楚雲蓉眸光憐憫,秦妍笑笑,“其實你想的也沒錯,我確實挺可憐的,但是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當初我要是看好了我的孩子,不讓她被帶走,那麼我的家庭依舊是幸福的,或許她現在也已經像你的女兒一樣結婚生子。”
“好了,不要想這些傷心事了,你現在離開了那些男人也好,對你也是一件好事,起碼以後沒人欺負你了。”楚雲蓉握着秦妍的手,關心道。
她的視線位移,忽然停在了秦妍的脖子上,眸光頓了頓,秦妍被她看的有些莫名。
楚雲蓉指了指她脖子的位置,“你的脖子……”
秦妍神情有些不自在,將衣服拉了拉,“這些都是我前夫留下的,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楚雲蓉震驚,剛剛她要是沒有看錯,那可都是鞭痕,她的前夫到底是什麼人啊,打人竟然用的是鞭子。
“你的身上很多這樣的傷痕?”
秦妍扯了扯嘴角,大概是想笑的,結果卻笑不出來,“已經快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事情了,真是抱歉啊,我原本只是想找你喝喝茶聊聊天的,畢竟我在京城也沒有什麼朋友,有些話也不知道對誰說,今天跟你說說,我心裡也好受多了。”
“你在京城的那個朋友呢?”楚雲蓉問,她記得秦妍曾經說過,她在京城是有個關係不錯的朋友的。
秦妍笑笑,“其實我跟她的關係也沒有那麼好,生活幸福的時候我們是朋友,現在我混成這個樣子,人家哪裡還願意見我,其實我昨天邀請你的時候也是做好了被你拒絕的準備的,沒想到你竟然真的來了,真的很謝謝你,願意聽我說這些。”
楚雲蓉現在哪裡還記得防備秦妍,這就是一個可憐又可悲的女人,一生中除了物質生活優渥,似乎從來就沒有體會過幸福的滋味。
“別這樣說,我們能夠再三遇見也是一種緣分,以後你要是沒有傾訴的對象,心中又苦悶的話,你就來找我,我自認還是一個不錯的傾聽對象。”
秦妍眼睛微亮,隨後又很是忐忑地看着楚雲蓉,“你會不會嫌我煩啊。”
楚雲蓉擺手,“怎麼會,我現在已經退休了,平日裡在家也沒有什麼事情做,有你陪我吃飯逛街,我還多了一個伴呢。”
“那就太好了,昨天太冒昧,我也不敢問你的電話,我們互相留個聯繫方式吧。”
楚雲蓉自然沒意見,互相交換了聯繫方式,兩個人一邊交談一邊吃飯,倒是也算得上相處愉快。
“小妍,以後你打算怎麼辦?”經過了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談,楚雲蓉算是徹底對秦妍放下了戒備,儼然一副認識好多年的老友的模樣。
秦妍聞言,放下了刀叉,苦笑,“就這樣過唄,現在我對感情也看淡了,至於我那可憐的孩子,我找了她那麼久都沒有音訊,也不知道她生活地好不好,雖然現在找不到,但是我不會放棄的了,我會繼續尋找,一直到找到她爲止或者我死的那一天。”
“你的孩子長得什麼模樣,你有照片嗎?我可以幫忙的。”楚雲蓉說道。
秦妍搖頭,“沒有,當時離婚的時候,孩子的照片都在她爸爸那裡,後來他再婚,他的新妻子就將照片都給毀了,而且已經過了這麼多年,那個孩子肯定已經長大,或許她站在我的面前我都未必認得出來。”
一句話,又引起了楚雲蓉的心理共鳴,她想起了當初見到沈清瀾時的場景,她也認不出那個小姑娘是自己的女兒。
“別這樣悲觀,或許她會遇上一個好人家,現在的日子也過得很好呢。”楚雲蓉安慰她。
秦妍低着頭,看不清眼底的情緒,聲音低落,“我每天都在這樣期盼着,是我這個做母親的不稱職,沒有照顧好她。”
楚雲蓉拍拍她的手,“想開點,也許有一天你會跟你的孩子相遇的,就像我當初一樣,我女兒也丟失過,離開了我整整十一年,現在也回來了,而且她現在生活的很好。”
秦妍笑了笑,“我認識沈小姐,不過她似乎對我有誤解,一直不太喜歡我。所以我還想拜託你一件事,你回去的時候不要跟她提起我,不然我怕她會不讓我們見面,那麼我在京城就真的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了。”
楚雲蓉一怔,下意識地說道,“不會的,你別看清瀾表面上挺清冷的,但實際上是個心地很好的孩子,你們之間要是有什麼誤會,我可以幫你們解釋的。”
“算了,這件事已經解釋不清楚了,我不想給一個小輩添堵,雲蓉,你今天能出來陪我吃頓飯我就已經很高興了。還是希望你不要跟沈小姐提起這件事,免得你們母女之間鬧不愉快。”
“你也別這麼客氣,這件事就是一件小事,你要是心情不要,你給我打電話。”
“嗯,謝謝你。”秦妍低着頭,輕聲道謝,“對了,我記得你之前是有個養女的吧,她後來怎麼樣了?”秦妍狀似無意地問道。
楚雲蓉一愣,她已經太久沒有想起李希潼了,今天要不是秦妍提起,她都忘記了她曾經收養過一個女兒,名字叫做希潼。
“我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問題?”秦妍試探性地說道,“對不起啊,我對外界的事情不太關心,只是依稀記得你是有個女兒的,還是個鋼琴家,所以就問問,你要是不想說就當我沒問。”
楚雲蓉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其實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我確實有個養女叫希潼,鋼琴彈得很好,但是我沒有教好她,讓她走上了歪路,已經離開了沈家,現在去了哪裡我也不清楚。”
楚雲蓉沒有說李希潼吸毒被抓的事情,雖然心中覺得李希潼不爭氣,但還是下意識地給她保留了幾分臉面。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曾經在國外的一場演出上遠遠地見過你那個女兒,長得很漂亮,溫婉大方,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局。”秦妍狀似遺憾地說道。
提起李希潼,楚雲蓉的情緒頓時就不高了,秦妍是個懂得看人臉色的人,很快就提出了告辭。
兩人分道揚鑣,楚雲蓉回到家裡依舊有些悶悶不樂,沈君煜見狀,有些奇怪,“媽,你不是跟朋友吃飯去了嗎,怎麼這麼一副表情,是吃飯吃得不高興了?”
楚雲蓉擺手,“沒事,就是回來的路上遇見了一個不遵守交通規則的人,看的有些氣悶。你說現在的年輕人都是怎麼回事,開車就跟趕着去投胎一樣,這要是出點事情真是後悔都來不及。”
沈君煜聞言,微微挑眉,“媽,不過是個陌生人,你至於跟他生氣嗎?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可怎麼辦?”
“行了行了,也是我多管閒事,我現在沒事了,你該幹嘛幹嘛去,對了,我早上出門前給清瀾泡了一些燕窩,你等下讓宋嫂燉好了給她送過去,我看她最近的臉色不是很好。”
“行,我等下就給他送,媽,我看你的臉色也不好,你要不要也喝點?”
“我就不吃了,我先上去休息休息。”楚雲蓉說道。
回到房間裡,楚雲蓉從牀底下拉出一個箱子,這裡面都是李希潼的東西,當初她被趕出沈家以後,大部分都被扔了,剩下這些是後來楚雲蓉整理房間的時候發現遺落在家裡的,想了想沒扔,就放在了箱子裡,扔在了牀底下,今天要不是聽秦妍提起李希潼,她都要忘記這件事了。
楚雲蓉將箱子打開,裡面是一些李希潼的以往比賽時候的獲獎證書和獎盃,最上面則是一本相冊,相冊裡的照片寥寥無幾,就剩了四五張,都是她和李希潼的合影。
無一例外的,每張照片上的兩人姿態親密,就像是一對真正的母女,而李希潼看向她的依賴、濡慕的眼神也不是假的。
楚雲蓉看着箱子裡的獎狀和獎盃,無聲地嘆息一聲,自從李希潼來到這個家以後,不管是因爲被催眠還是出於寄情,她都是將李希潼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養的,她在李希潼傾注的心血是沈清瀾的很多倍,李希潼曾經是她最驕傲的女兒。
可是就是這樣被她當做親生女兒養大的人,最後竟然覺得是她的親生女兒搶走了原本屬於她的一切,她竟然恨整個沈家,也恨她這個母親。
有時候楚雲蓉也在想,自己對李希潼的教育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所以才讓她走上了歪路?
嘆口氣,楚雲蓉起身,衝着樓下的沈君煜喊了一聲,“君煜,你上來一下。”
沈君煜上樓,看着眼前的箱子,眼底的笑意漸淡,“媽,你怎麼還留着這些東西?”
“之前放在牀底下忘記了,你拿去扔了吧。”楚雲蓉說道。
“全部扔了?”沈君煜問道。
“問,全部扔了,拿走吧。”
沈君煜搬起箱子,正要走,楚雲蓉再次叫住他,“等等君煜。”
沈君煜腳步微頓,只聽身後的楚雲蓉輕聲開口,“君煜,你有去看過她嗎?”
這個她指的自然是李希潼。
“沒有。”沈君煜回答,他轉身,直直地看着楚雲蓉,“媽,你想去看她?”
楚雲蓉搖頭,“沒有,只是想起這件事就隨口問一句。”
沈君煜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母親,見她真的沒有其他事情了,抱着箱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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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秦妍和楚雲蓉分開之後就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住的地方,剛剛進門,她就單膝跪在了地上,“快,將藥給我拿來。”她嘶吼,手抱着胳膊,咬着牙,神情痛苦。
男人快步上前,將一支試劑注射進秦妍的身體,很快秦妍就安靜了下來,等到身上的力氣恢復了她在重新站起來,在沙發上坐下。
“夫人,你沒事吧?”男人關心道。
秦妍閉着眼睛,搖頭,“沒事,新的藥出來了嗎?”
“還沒有,他們正在人體上實驗,確定沒有問題了就會送來,這次的藥是之前的改良版,副作用會更低,持續的時間也更長,相信夫人的身體會有所改善。”
“成癮性呢?”秦妍冷冷地問道。
男人垂眸,“成癮性也更大,不過我已經讓那幫醫生在研究了,相信總有一天會研究出解藥的,或者是一種沒有成癮性的緩解藥劑。”
“那我要的東西呢,有消息了嗎?”
“還沒有,釘子已經聯繫上了,只是他也不艾倫到底將東西藏到哪裡去了,就只知道他來過京城兩次,都是來找沈清瀾的,會不會東西已經在沈清瀾的手上了?畢竟之前她已經拿它威脅過夫人。”最重要的是,按照艾倫對沈清瀾的在乎,要是沈清瀾想要,他肯定會給。
秦妍冷哼一聲,“一幫廢物,都這麼久了,東西找不到,解藥研究不出來,我要你們有什麼用!艾倫是絕對不會將東西交給沈清瀾的。”就是因爲艾倫在乎沈清瀾,所以他才更加在乎沈清瀾的安危,將東西交給了沈清瀾,就相當於讓沈清瀾當誘餌,這樣將沈清瀾至於危險的境地的事情艾倫是絕對不會做的。
至於上次,也是自己犯蠢,竟然沒想通關鍵,傻乎乎地送上門,才讓艾倫有了可乘之機。想起身上將自己折磨地死去活來的病毒,秦妍就恨得咬牙切齒,她當初就不該救艾倫這匹白眼兒狼。
“東西一定在艾倫手裡,傳信給釘子,不管花費多大的代價,一個月,最多一個月的時間,他必須帶着卡爾的骨灰來見我,不然就準備將他的命還給我。”
“是,夫人。”男人應聲,過了幾秒,猶豫開口,“夫人,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既然註定要跟沈家勢不兩立,又爲什麼要刻意接近沈家的那個女人?您要是想讓她知道當年的真相,直接將事情的經過告訴她不就好了。”
秦妍冷冷地看了一眼男人,“說你蠢你還真的是蠢。”貓捉老鼠的遊戲,捉到了老鼠之後一下子就吃掉了有什麼意思,沈清瀾和艾倫聯手送給了她這麼大的一份禮,她要是不禮尚往來,怎麼對得起他們的這份用心。
“出去吧。”秦妍冷聲開口。
男人沒有得到答案,也沒敢繼續問,轉身出去了。
秦妍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纔拿起手機給楚雲蓉打電話,“雲蓉,是我,是這樣的,我剛剛得到了兩張後天的音樂會的票,我一個人也不想去了,就想問問你有沒有時間去,對……時間是晚上六點半……好,那我們就說定了,到時候見。”
秦妍掛了電話,隨手將手機丟在一邊,嘴角掛起一抹冷笑,不得不說,沈家人將楚雲蓉保護得太好,都這個年紀了竟然還依舊這麼單純,自己隨便說幾句她就信了。不過她簡單點也好,自己纔不用那麼費勁。
而楚雲蓉也確實沒有跟沈清瀾提起自己見到了秦妍的事情,就連沈謙她都沒說。
無論是艾倫還是沈清瀾,又或者是傅衡逸都在找秦妍,可是秦妍就是有這個本事,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潛入到京城,甚至明目張膽地跟楚雲蓉在一起,可以說秦妍的本事也是逆天了。
沈清瀾最近只知道自己的媽媽經常出去跟友人逛街或是聚會,卻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問了兩次,楚雲蓉只說是以前樂團裡的同事,沈清瀾也就不再問了。
這兩天,沈清瀾關注的是另一件事。
自從上次沈清瀾陪沈君澤去參加了盧進才的飯局之後,盧進才就開始頻頻有小動作,先是在海外註冊了一家皮包公司,然後將沈氏的部分利潤可觀的項目給了這家公司,隨後又在暗地裡破壞沈氏的生意,將合作對象介紹到那家公司去。
這一系列的舉動都是爲了將沈氏的資產做一個轉移,想來他也是擔心沈清瀾會在股權代理協議上簽字,自己這麼久的努力會給他人做嫁衣。
“盧進才已經開始行動了,你後續打算怎麼辦?”沈清瀾問沈君澤。
沈君澤沉默,隨後開口,“姐,我這幾天已經去找過以前跟我爸關係好的股東,將盧進才僞造了一份假的股權代理協議的事情告訴了他們,想讓他們支持我,將盧進才趕出公司,但是沒有人相信我。”
沈清瀾眼眸輕閃,“你已經找過那幫股東了?”
“嗯,這家公司可以說是他們和我爸一起創立的,走到今天他們也付出了不少的心血,我原本以爲他們起碼會幫我一把,結果卻連一個相信的人都沒有,姐,你說我做人是不是特別失敗?”
“不是他們不相信,而是他們對於他們來說,利益纔是最重要的,誰能給他們帶去更多的利益,他們就支持誰,至於真相是什麼,重要嗎?”沈清瀾神情淡淡,對於這樣的結果是一點也不意外。
“這也是他們的心血,難道他們就忍心眼睜睜看着公司被毀了嗎?”沈君澤有些難以置信,起碼換做是他,他是做不到的。
沈清瀾掃了他一眼,終究還是歷練不夠,“盧進纔要是私下裡已經許了他們好處呢?一個是放在眼前看得見的利益,一個是遙不可及,是否能實現都還是兩說的餡餅,換做是你,你選哪樣?”
沈君澤一怔,“姐,也就是說現在即便我拿出真的文件,他們也不會相信了,是嗎?”
沈清瀾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了一句,“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沈君澤立刻就明白了,也許這就是爲什麼明明沈清瀾可以站出來拿出那份文件來揭穿盧進才的陰謀卻沒有選擇這樣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