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佳卿從顏盛宇的口中知道了這個方法之後,沉默了很久,終究還是點頭同意了,如果這是能醫治顏夕的唯一的方法的話,哪怕女兒從此忘記了家人也沒有關係,她會讓顏夕重新認識這個世界。
只是道格斯卻沒有馬上爲顏夕做心裡催眠,他的說法是現在還不是顏夕最好的精神狀態,現在做催眠效果不是最佳的,需要等待一段時間。
顏安邦得知顏夕安全歸來是在顏夕回到京城後的第三天,他急忙從南城趕來,迎接他的是顏夕看到他瞬間瘋狂的樣子。
在看到顏夕那個樣子的時候,顏安邦差點掐死趙佳卿,要不是顏盛宇回來的及時,恐怕趙佳卿就真的死在他的手裡了。
“趙佳卿,我的兩個女兒都毀在了你的手裡,你這個毒婦,你給我滾出去。”顏安邦指着病房門口,怒吼道。
“這件事跟我媽沒有任何關係,爸,你講點道理行不行?”顏盛宇開口。
顏安邦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這裡是醫院,你們要吵出去吵。”護士走進來換藥,看見這亂糟糟的病房,冷冷地說了一句。
顏安邦頓時住嘴,等護士給顏夕餵了藥,顏夕很快又陷入了安睡。
“安邦,顏夕怎麼樣了?”秦妍等在醫院的樓下,看見顏安邦出來,連忙問道。
顏安邦神色疲憊,“顏夕沒事,你先回去吧。”
秦妍一臉的擔憂,“但是我看你似乎不心情不太好,是不是顏夕出事了?”
“顏夕沒事,就是受了一點驚嚇,你先回去吧,現在時間不早了,你再不回去,你的先生該有意見了。”
秦妍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那好吧,我先走了。要是顏夕有什麼事情你給我打電話,我還是認識幾個不錯的醫生的。”
“好。”顏安邦點頭,“你開車小心。”
秦妍溫柔的笑笑,在離開之前,還不忘叮囑,“你已經好多天沒有辦法好好休息了,現在顏夕已經回來了,你回去好好睡一覺。”
等秦妍走了,顏安邦再一次回到病房,卻沒有看到趙佳卿,只有顏盛宇一個人在,顏安邦也沒有問趙佳卿去了哪裡,坐下來,看着顏夕,眼睛裡滿是心疼。
他將顏夕的手握在掌心中,恍惚間想起了以前女兒與他是很親密的,但是自從他跟趙佳卿離婚以後,顏夕就再也沒有叫過他一聲爸爸,甚至連南城的家都沒有回過一次。
他知道顏夕的心中是在怨恨着他,怨恨他跟趙佳卿離婚,對他感到失望,但是顏夕依舊是他疼愛的女兒。
“醫生說了該怎麼治療嗎?”顏安邦問道。
顏盛宇將醫生的話重複了一遍。
“既然這樣,就讓她忘了吧,這樣渾渾噩噩一輩子,還不如讓她快樂一生。等她康復以後,我會送她無國外,能不回來就儘量不要回來吧。顏安邦說道。
顏盛宇點點頭,這或許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顏夕的病情這段時間一直不太穩定,時不時就會發狂,或者就躲在牀底下,嘴裡喊着“大姐姐,救我”之類的。
一直到半個月後,顏夕的病情才穩定了下來,道格斯給她做了最後一次檢查之後,宣佈心理催眠安排在三天之後。
“你再進去看看她吧。”伊登沈清瀾一直站在病房外面,卻不進去,輕聲說道。
沈清瀾搖搖頭,“算了,我站在這裡看她一眼就好。催眠過後,她就可以迎接新的生活。”傅衡逸已經從部隊裡回來,因爲這次的行動,他暫時被停職在家裡寫檢討。他握着沈清瀾的手,似乎要給她力量。
病房裡,顏夕抱着雙腿,頭靠在膝蓋上,正呆呆地看着窗外,趙佳卿坐在一邊陪着她,顏盛宇和顏安邦沒有出現,因爲顏夕對除了道格斯以外的男人都表現出了強烈的排斥,爲了提高催眠的成功率,他們就在外面等着,就連病房都沒有靠近。
時間差不多了,趙佳卿從裡面出來,看了一眼沈清瀾,神情冷漠,“你進去看看她吧,等治療結束,我就會帶着她出國,大概以後也不會回來了。”
沈清瀾一怔,雖然趙佳卿語氣冰冷,但是沈清瀾的眼底還是浮現了一抹感激,她輕聲道了一聲“謝謝。”走了進去。
沈清瀾在顏夕的身邊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顏夕側過頭看了她一眼,沒有任何的表示,又轉了回去。
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顏夕對女性的排斥沒有原先那麼明顯,大概是趙佳卿和沈清瀾出現在她面前的次數多,所以對於他們偶爾的小親近也沒有任何排斥的反應,道格斯說這是一種好的表現。
“顏夕,今天過得好嗎?”沈清瀾溫柔地問道,就連眉眼都是溫柔的。
顏夕看着窗外不說話,沈清瀾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才發現她看的是窗外樹枝上的一隻鳥,停在樹枝上,正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沈清瀾陪她看了一會兒,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見顏夕的時候是在去年去杭城的動車上,這個嬌蠻的小姑娘當時拿着錢要跟她換位置,她不同意,一路上都在碎碎念着,結果下了車還跟着她。
第二次見面,是在杭城的小巷子裡,她被幾個小流氓包圍,她替她解了圍,這個小姑娘一臉崇拜的看着她。
第三次見面,她來學校找她的哥哥,偶遇了沈清瀾,從此之後她常常粘着她,大姐姐長,大姐姐短,圍在她的身邊嘰嘰喳喳,像一隻小麻雀似的。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認識顏夕不到一年,關於她的記憶竟然這麼多。
沈清瀾傾身,輕輕抱住了顏夕,顏夕似乎感覺到了不安,想要掙扎,沈清瀾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像是哄一個孩子,顏夕漸漸安靜下來,任由沈清瀾將她抱在懷裡。
“顏夕啊,以後去了國外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最好學一點女子防身術,這樣以後就不怕再遇見壞人了。”沈清瀾在顏夕的耳邊,輕聲說道,“晚上不要一個人出門,不要總是吃垃圾食品,不要一不開心就離家出走,會讓家人擔心的知道嗎?要聽媽媽的話......”
沈清瀾絮絮叨叨地說着,她從來沒有這麼囉嗦過,明明知道這些話即便說了,等治療結束,顏夕也會忘記,但是她還是想對顏夕說。
“顏夕啊,對不起,大姐姐沒能保護好你,讓你小小年紀就遭遇了這麼多,以後要是再遇見我,一定不要認識我,更不要理我,知道嗎?最好討厭我,看見我轉頭就走。”
“顏夕,我一定會在心中真誠許願,願你餘生快樂無悲傷。”
沈清瀾的眼眶微熱,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滑落,滴落在顏夕的肩膀上,顏夕伸手摸了摸,似乎是不明白肩膀上的衣服怎麼溼了。
沈清瀾放開她,摸了摸她的頭髮,“我們顏夕是這世界上最快樂的小公主,以後你會永遠這麼快樂,所有的噩夢都將過去,未來只有幸福和光明。”
顏夕看着她,忽然伸手,摸着她的眼睛,她的指尖沾着一滴晶瑩的淚珠,她低着頭,看着自己的指尖,似乎不明白自己手上的東西是什麼,皺了皺眉,神情糾結。
道格斯走進來,“安,時間差不多了。”
沈清瀾點點頭,站起來走出去,在走出去之前,最後看了一眼顏夕,正好顏夕也擡頭看着她,張張口,說了一句,“淚......不哭。”
沈清瀾的眼淚瞬間決堤,她靠在傅衡逸的懷裡,傅衡逸抱着她,在她的耳邊輕聲說着話。
伊登也走了進去,病房的門緩緩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