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瀾回到沈家,除了表現出在學習上的聰慧之外,一直表現平平,更不要說跟沈希潼相比了。
每每看到沈清瀾的淡漠疏離還有沈希潼的優秀,楚雲蓉內心其實是愧疚的,她不敢面對自己的親生女兒,更加不敢去想,要是沈清瀾沒有丟,那麼是不是她也會跟沈希潼一樣優秀。
楚雲蓉看着臺上的作畫的女兒,心緒複雜難平,沈謙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無聲嘆氣,他不是不知道妻子的心結,當年的那件事其實算不上是妻子的錯,真要認真算起來,沈清瀾會被人販子拐賣,原因還在他的身上。
只是這件事的真相他一直不敢告訴楚雲蓉,害怕她接受不了,害怕她會因此怨恨他,也怕這個家就這麼散了。
沈希潼看着臺上的沈清瀾,至今不肯相信她就是冷清秋,可是內心深處又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沈清瀾就是冷清秋,這樣的想法,讓她險些控制不住自己,上去將沈清瀾拽下來。
臺上,沈清瀾已經完成了畫作,同一時間,假冷清秋也擱下了畫筆。
她看了一眼沈清瀾的畫作,眼眸微閃,臉上卻看不出什麼表情。
已經有幾個來到現場的專家上來,對着兩人的畫作做鑑定,只見他們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眉頭都皺的緊緊的,似乎被什麼難題困擾了一般。
除了這幾個鑑定的專家,其他的圍觀羣衆都沒有上去,只是圍着臺子的四周看着臺上的兩幅畫。
沈清瀾畫的是大海上的的日出,大片深色的大海,神秘而危險,而在海平面上,天光將亮未亮,一抹紅映照了半面的天空,驅散了陷入人間的黑暗,那一抹紅,看着那麼的溫暖,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觸及,畫作的右下角,是冷清秋的簽名。
假冷清秋畫的也是大海,只是大海中波濤滾滾,怒浪滔滔,海面上只有一隻手,只剩下一隻手掌還在水面上,離那之後不遠的海面上,靠近沙灘的一面,幾個人站在那裡,一臉的慌張,明明伸把手就可以把那個溺水的人救起,可是卻誰也沒有動作。
沈清瀾和假冷清秋都淡定地坐在一邊,任由幾人品評畫作。
過了好一會兒,幾人才離開兩幅畫。
“怎麼樣,到底哪個纔是真的?”已經有人迫不及待地問道。
一個年紀稍大的畫家走了出來,摸着花白的鬍子,搖搖頭,不說話。
“哎呀,這搖頭是什麼意思,到底誰是真,誰是假。”觀衆中性子急的人已經開始抓耳撓腮,能來到這個畫展的,都是對冷清秋有所瞭解的,這裡面還有不少冷清秋的粉絲。
知道自己的偶像被人冒充,作爲粉絲,自然是心急如焚。
花白老者姓蔣,人稱一聲“蔣老師”,是畫界的泰山北斗,門下也有不少得意門生,這次會來冷清秋的畫展,其實也是受邀而來。
“蔣老師,您能看出這兩幅畫到底哪一幅是真的,哪一幅是假的嗎?”最開始出聲、並且提議作畫證明身份的畫家開口,問出了在場觀衆的心聲。
不少人附和地點點頭,就是啊,不要光搖頭,宣佈答案啊。
蔣老先生的目光在沈清瀾和假冷清秋的身上掃過,又跟幾個一起鑑定的同行對視了一眼,微微點了頭,才緩聲開口。
“這兩幅畫畫的都很不錯,在年輕一輩畫家中堪稱翹楚。而兩人的筆鋒、作畫習慣也很是相似,咋眼一看,還真的是難分真假。”
他頓了頓,又說道,“我們都知道冷清秋的畫作一向善於表現事物的陰暗面,但是沈小姐的這幅畫畫風與冷清秋以往的畫風並不相同……”話沒有說完,大家似乎已然知道了後面的意思。
“沒想到堂堂沈家的千金也會做這種冒充他人的事情,可真是沒有想到。”人羣中,已經有人開口說道,語氣不屑。
“我原來還挺喜歡的,尤其是那段救人的視頻爆出來之後,我還把她當做是我的女神,沒想到竟然是這種人,當初那個視頻,不會也是假的吧?”有人開始質疑。
“不可能吧,那件事可是上過新聞的,我覺得那件事是真的。”也有人維護。
“切,誰知道呢,依照沈家的家世,即便是假視頻說成真的,也有人相信啊,蔣老先生的人品我們都是知道的,也是畫界的老前輩了,他說是假的,那麼自然就是假的,我看這個沈家千金是想出名想瘋了。”
也有些人不同意這樣的說法,“誰說蔣老先生說的就一定是對的,冷清秋近期的畫風變了好嘛,明明這個沈小姐的畫作更符合冷清秋現在的畫風,你們都是什麼眼神,看不出來?”
只是這樣的話剛一出來,就被更多的質疑聲淹沒,紛紛圍攻那個維護沈清瀾的人。
聽着周圍人的議論,沈家人的臉色都很是難看,尤其是沈君煜,聽着別人這樣議論自己的妹妹,就差衝上去跟人幹架了,他狠狠地看了一眼說的最兇的幾個人,將幾個人的面容記了下來。
沈希潼臉上的表情雖然難看,但是仔細看就會發現,她的眼底全是幸災樂禍的笑意,就連原本揪着的一顆心也放了下來,她看着臺上的沈清瀾,嘴角輕笑,沈清瀾,這下看你怎麼辦。
沈清瀾倒是沒什麼表情,依舊是一臉的清冷,對周圍人鄙夷的視線和難聽的話語仿若未聞,而假冷清秋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只是……”蔣老先生再度開口,一個轉折,立馬把大家的注意力拉了過來,“我一直有在關注冷清秋,對她的畫作頗有了解,相信在場的諸位應該也有人知道,其實近段時間,冷清秋的畫作風格一直有在變化。”
有人點頭附和,就是,誰說冷清秋的風格是一成不變的。
“雖然這位小姐的畫作也很好,但是我們幾個還是認爲沈小姐纔是真正的冷清秋。”蔣老先生一錘定音。
假冷清秋臉上的笑意終於維持不住,消失不見,她站起身,看向蔣老先生,“蔣老先生,您是前輩,也是我一直敬重跟欣賞的人,按理來說我應該叫你一聲老師,但是這並不代表您可以隨意否認我,我近期的作品風格確實有變化,可是這不表示這幅畫沒有變化我就不是冷清秋,您可以算是畫界的權威,您的一句話甚至可以決定一個畫家的命運,我希望您可以慎重。”
這番話看似合理,卻在指責蔣老先生是在信口開河,根本沒有真憑實據證明自己不是冷清秋。
蔣老先生這一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指責,臉上有些不好看,但是到底是業界的泰斗,該有的肚量還是有的,不與她爭辯,只是實事求是地說道,“你模仿的確實很像,甚至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但是你有一個地方疏忽了,這是你唯一的敗筆。”
他說的是“唯一”,可見假冷清秋的模仿達到了一種怎樣的地步,連沈清瀾都好奇地看向了蔣老先生,他真的看出來了?
“什麼?”假冷清秋下意識地反問。
蔣老先生指着沈清瀾畫的右下角,“就是這個簽名。”
假冷清秋皺眉,覺得這個老頭簡直就是胡說八道,當初她模仿沈清瀾,模仿的最像的地方就是這個簽名,她自認任何地方出現問題也不會是簽名。
已經有聰明的記者扛着攝像機對準了兩幅畫的簽名位置,其他沒有搶到先機的記者未免扼腕嘆息,然後一邊感嘆同行太狡猾,一面將鏡頭對準了沈清瀾和假冷清秋。
蔣老先生指着那個簽名,緩緩說道,“冷清秋寫字有個習慣,她的清字寫得時候喜歡連筆,但是最後的那個勾卻往往會忘記,這一點因爲是連筆簽名,很多人其實並沒有注意。”
此話一出,沈清瀾的眼睛裡閃過一抹笑意,沒想到這位老先生還真的是發現了,她原以爲這一點要她指出來才行呢。
蔣老先生的這話一出,立刻有人把兩個簽名做了對照,自然發現了這一點微小的不足,這裡是冷清秋的畫展,自然不少冷清秋之前的畫作,仔細一對比,孰是孰非一目瞭然。
大家再看向假冷清秋的目光就變了。
“沒想到長得挺好看的,竟然做這麼不要臉的事情。”
“何止是不要臉,簡直厚顏無恥,刷新了做人的底線,要是我,肯定不敢出現在人前,可是她倒好,不僅出現了,還倒打一耙,說沈小姐假冒她。”剛剛還在指責沈清瀾的人立刻把矛頭對準了假冷清秋。
“我就知道像沈小姐那樣的身份是不會幹這種事情的。讓你們不相信我。”剛纔維護沈清瀾的人此刻則是一臉的驕傲,一副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
假冷清秋哪裡知道自己竟然是敗在最不可能的地方,事實已被曝光,她再解釋也不過是多餘,而她也沒打算解釋,看着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畫上,悄然離開了現場。
事情結束得太快,她原本以爲丹尼爾和冷清秋根本沒有證據,即便揭露出來也拿她沒有任何辦法,結果,事情的發展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走到無人注意的角落,假冷清秋打了一個電話,“我被揭穿了……對不起……這次是我沒有做好。”
電話那端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假冷清秋的臉色立刻變得蒼白,握着電話的手微微顫抖,眼睛裡是掩飾不住的恐慌,她似乎想求情,可是也許是知道求情也沒有任何作用,所以最後出口的只有一個“是”字。
離開前,她遠遠地看了一眼臺上被衆心拱月圍繞的女子,絕色的臉上也沒有因爲被大家認可而浮現的喜色,依舊是一臉的清冷。
沈清瀾,我記住你了,很期待我們的下次見面。
而在遙遠的國度,一座豪華莊園的主臥內,男人扔了手裡的電話,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酒,猩紅的液體沾在他的脣邊,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小七啊,你還是這麼的讓我迷醉。”眼睛裡閃着細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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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展現場,等大家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假冷清秋早已消失無蹤。
在場有很多的媒體朋友,反應過來之後紛紛想要採訪沈清瀾,沈清瀾看了一眼丹尼爾,丹尼爾立馬會意,過來擋在沈清瀾的跟前。
“各位媒體朋友,大家聽我說,我們家清秋是個低調的人,平日裡並不喜歡出現在媒體面前,這次也是不得已而爲之,這次是清秋的首次畫展,重點應當是她的畫,你們說是不是?”
這話,沒毛病。
能來到這裡的記者都是人精,自然明白丹尼爾這話的意思,紛紛表示這次的報道他們會好好寫,鏡頭也轉向了展廳裡的畫。
“瀾瀾,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連自己的家人都瞞着,你說,這次要不是冒出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你還打算瞞着我們大家多久?”沈君煜走過來,瞪着沈清瀾,表情很有些凶神惡煞,但是眼睛裡的喜意和驕傲卻是遮也遮不住。
沈希潼也走了過來,不陰不陽地開口,“妹妹倒是隱瞞得好深,你早就知道她是假的,當初她來家裡做客,你爲什麼不揭穿?”
沈希潼雖然從沈清瀾就是冷清秋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可是想明白了之後,她心中的怒火卻猛地高漲,尤其是想到自己當着沈清瀾的面說自己跟冷清秋的關係有多好,多親近,現在想來,指不定沈清瀾當時心中有多鄙視自己呢,也許還在心中嘲笑自己。
更讓她接受不了的是,原本沈清瀾只是成績好一點,樣貌好一點,其他的方面都遠遠不如自己,可是現在呢,在自己還沒有出名的時候,她早就已經是人盡皆知的青年畫家,甚至作品還得了國際大獎,享譽中外,反觀自己,不過是在京城有些小名氣,跟沈清瀾的成就比起來,根本沒有可比性。
這樣的事實擺在眼前,讓沈希潼咬碎了一口銀牙,沈清瀾,你明明已經有了一個好的家世,爲何還要搶走屬於我的光芒?
“沈希潼,你胡說什麼?”沈君煜臉一沉,看着沈希潼的視線中透着寒意。
雖然他也責怪沈清瀾瞞着家裡人的事情,但是沈希潼這陰陽怪氣的話卻讓他心中很不舒服。
沈老爺子正好走過來,聽見了沈希潼的話,眸色一沉,“希潼。”
沈希潼對上沈老爺子的視線,尤其是在看到跟在沈老爺子身後的楚雲蓉不贊同的眼神時,心中猛然一驚,卻又一涼,微微低下頭,“對不起,爺爺。”
沈老爺子沒有看她,而是看向沈清瀾,溫和地開口,“瀾瀾,陪爺爺去看看你的畫作?”
沈清瀾點點頭,上前扶着沈老爺子,傅衡逸站在沈老爺子的另一側,離開前,沈清瀾冷冷冷地看了一眼沈希潼,纔剛剛受過教訓,這麼快就忘記了?
沈希潼對上沈清瀾的眼神,想起那日在臥室的情景,眼底閃過一抹恐懼。
“爺爺,抱歉,瞞了你們這麼久。”沈清瀾低聲開口。
沈老爺子笑着搖搖頭,拍拍孫女的手,“你這麼優秀,爺爺驕傲都來不及,哪裡會責怪,現在爺爺可是又多了一個跟那些個老頭炫耀的資本。”
沈清瀾聽了不禁莞爾,這個爺爺,對她總是無限的包容。
沈老爺子駐足在一幅畫面前,看着畫上的人,神情一怔,眼底劃過一抹哀傷。沈清瀾擡眼看去,才發現這幅畫畫的是沈奶奶和沈老爺子在花園中散步的場景,兩位老人白髮蒼蒼,卻攜手在花園中散步,夕陽將他們的背影拖得很長很長。
畫上的日期是去年,這是沈奶奶出院之後沈清瀾畫的,當時畫完之後,本想將畫送給爺爺奶奶,可是後來奶奶去世了,沈清瀾心中悲痛,就把這幅畫忘記了,誰知卻被丹尼爾拿到了畫展上。
“爺爺。”沈清瀾不知道該說什麼,雖然沈老爺子眼中那抹哀傷消失的很快,但是沈清瀾還是看到了,她知道沈老爺子是想起去世的奶奶了。
沈老爺子笑了笑,看着畫中攜手散步的倆人,眼神溫柔,“瀾瀾,等畫展結束,這幅畫能送給爺爺嗎?”
沈清瀾點點頭,“好,這幅畫本來就是爲爺爺奶奶畫的。”
“你畫的很好,你奶奶要是能看到這幅畫,一定也會很開心的。”沈老爺子說道,他平日裡並不喜歡拍照,所以跟亡妻的合影少之又少,妻子去世以後,他還爲此後悔過,現在看到這幅畫,心中多多少有了一些安慰。
婉婉,我們的孫女很優秀,比你我想的還要優秀,你在天上看着,是不是也很欣慰?
“希潼,你剛纔過分了。”沈謙神情嚴肅,淡淡開口。
沈希潼低着頭,“爸爸,對不起,我剛纔就是太激動了,妹妹她明知道那個女人是假的,可是她卻不告訴我,讓我像個傻子一樣……”她的聲音委屈,甚至一些哽咽。
沈謙輕嘆一口氣,“希潼,這裡到底是大庭廣衆,有什麼話不能到了家裡再說?現場還有那麼多的媒體記者,要是讓人拍到,又成什麼樣子?”
他很少這樣責備子女,但是今天沈希潼的行爲,他是真的生氣了,平日裡溫和的人生起氣來纔是最讓人害怕的,沈希潼心中有些膽顫,又一次清楚地認識到了自己跟沈清瀾之間的差距,心中忍不住想到,要是換成是沈清瀾,沈謙還會這樣生氣嗎?
她想,應該是不會的吧。
沈謙自然是不知道沈希潼心中的想法,看着她服軟,心中的怒氣也散了一些,“你先回去吧。等會兒我跟你媽媽就回去。”
沈希潼震驚地擡頭看向沈謙,眼中有着不可置信,“爸爸?”這是趕她走?
“潼潼,聽話,先回去。”楚雲蓉也開口,兩個女兒不和她是知道的,甚至這種不和更多的原因在於自己,沈希潼是她一手帶大的,她的心思她也能看出幾分,未免沈希潼不理智之下做出什麼事,現在讓她先回去確實是最好的辦法。
只是這樣的行爲落在沈希潼的眼中卻完全變了味道。她眼中含淚,看了一眼沈謙和楚雲蓉,低低地說了一聲知道了,低着頭跑了出去。
沈謙皺眉,楚雲蓉拍了拍丈夫的手,“算了,潼潼還是個孩子。”
沈謙不贊同地看向妻子,“她已經不小了,清瀾還比她小几歲,雲蓉,你不該這樣的縱容她。”
楚雲蓉神情一僵,卻聽到沈謙繼續說道,“她剛纔的樣子很是不符合她沈家千金的身份,要是讓外人看見,人家只會說是沈家差別對待養女跟親女,把親女培養的那麼優秀,卻故意養歪養女。”
“不至於那麼嚴重,潼潼只是有點小孩子性子。”楚雲蓉辯解。
沈謙也不再跟妻子說什麼,這裡也不是適合說話的場合,有些事妻子心中未必不明白。
“你心中有數就好,我平日裡在部隊,家裡都靠你,也是真的辛苦你了。”沈謙不忘安慰妻子。
楚雲蓉心下感動,雖然丈夫剛纔的話裡暗含責備,但他從來都是理解體貼自己的,說到底也確實是自己沒有教育好沈希潼,心中也在暗暗思考,自己對待沈希潼的教育方式是不是哪裡有不對。
夫妻倆沒有去找沈老爺子,而是自顧看畫展去了。
沈謙是個軍人,但是涵養不低,對藝術方面也有自己獨特的見解,不然當初也不能跟楚雲蓉在一起,他原本就很欣賞冷清秋的畫作,現在得知冷清秋就是自己的女兒,再看這些畫,越看越覺得不錯。
楚雲蓉和沈謙倆人一邊欣賞,一邊聽着周圍人小聲的議論聲,都是對沈清瀾的讚美,楚雲蓉的心緒很複雜,講不出是什麼滋味。
“沒想到沈小姐年紀輕輕的,畫功竟然如此深厚,不知師承何人?”一道蒼老的聲音從旁邊想起,沈清瀾駐足看去,原來是蔣老先生。
“蔣老師,今天多謝你。”沈清瀾道謝,語氣謙遜有禮,蔣老先生今天原本並不會出現在這個畫展上,是她讓丹尼爾出面去請過來的。
這件事想要蓋棺定論,必須出來一個讓大家都信服的權威人物,蔣老先生在畫界是有名的泰山北斗,加上他的爲人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自然是最好的人選。
虧得蔣老先生和丹尼爾的私交還算不錯,不然一般人想要請動他恐怕還不容易。
蔣老先生先跟沈老爺子打招呼,“聽聞沈老將軍的事蹟多年,一直無緣相見,沒有想到相見竟然是在這樣的場合。”
沈老爺子之前雖然聽過蔣老先生的名字,但是卻並沒有見過他,說起來,蔣老先生今年已經九十多歲,近百歲的高齡了,比他還要大一些。
“蔣老先生客氣了,今天的事情還多虧了先生。”沈老爺子態度很是溫和。
蔣老先生臉上的皺紋很深,一笑起來,就更深了,“我不過是說了實話,你這孫女可是培養的好啊,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提起沈清瀾,沈老爺子也是一臉的驕傲。這個孫女也確實是他的驕傲,“我是愧不敢當,瀾瀾幼時離家多年,能這般優秀,實在是她自己努力的結果。”
沈家的那點事圈子裡的人差不多都知道,蔣老先生自然也清楚,“沈小姐確實優秀。”
“蔣老師,不嫌棄叫我一聲清瀾就好。”沈清瀾開口,嘴角掛着微微的笑意。
蔣老先生從善如流,看着沈清瀾的目光中滿是對後輩的讚賞。
既然碰見了自然是一起看畫展,這裡展出的畫都是丹尼爾從沈清瀾的手裡拿的,也是親手保管的,自然全部都是真品。
“清瀾,你的那幅《救贖》呢?”蔣老先生問道。
《救贖》是冷清秋的巔峰之作,剛獲得國際大獎,是這次畫展的鎮展之作。
沈清瀾其實也不知道《救贖》在哪裡,這次的畫展布置全都是丹尼爾一手負責的,她根本沒有過問。
看了看四周,看見前面有不少人,心中知道大概就是那裡了,過去之後果然,有不少人圍在那裡,還有媒體記者舉着相機拍照。
看見沈清瀾他們來了,紛紛讓開一條道,大概是事先打過招呼,倒是沒有人對着他們拍照。這也讓沈清瀾微微放了心,她是無所謂,但是傅衡逸不適合出現在大衆的視線中。
蔣老先生對這幅作品不陌生,照片他看了不少次,真品倒是第一次看見,無論是佈局、手法還是表達的感情,確實是上上之作,能獲獎也算是實至名歸。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現在都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蔣老先生誇讚,喜歡之情溢於言表。
傅衡逸的視線從落到畫上之後就再也沒有離開,臉上雖然平靜,但是內心卻是一片波濤洶涌,他靜靜地看着那幅畫,腦海中不自覺想起沈奶奶去世後,他看見的那個把自己陷入黑暗中,抱作一團不吃不喝的沈清瀾。
他伸手握住沈清瀾的手,微微用力。
沈清瀾側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用力回握着他的手。
看完整個畫展已經中午過半,一行人先去附近吃了飯,蔣老先生赫然在列。
吃完飯以後,沈家一行人先行回了家,傅衡逸將車鑰匙給了沈君煜,他跟沈清瀾還要再呆一會兒。
“你們等會兒怎麼回去?”沈君煜接過車鑰匙,問道。
“我們自己打車回去。”傅衡逸開口。
目送着他們離開,傅衡逸看着沈清瀾,是沈清瀾說要先留下來,給他看一樣東西,“你想給我看什麼?”
“一件禮物。”沈清瀾說道,想了想補充,“算是給你的新年禮物。”
傅衡逸好奇了,跟着沈清瀾再次回到了展廳,沈清瀾給他看的是一幅畫,一片開滿了鮮花的山坡上,一男一女深情對視,只需一眼,傅衡逸就看出這隻能看見側臉的一男一女是他跟她。
“這是你要送給我的禮物?”傅衡逸聲音溫柔,眼神更是溫柔地要滴出水來。
沈清瀾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輕輕點頭,“本來是打算畫展結束送給你的。”
要不是這裡人太多,怕她不喜,他真想給她一個擁抱,傅衡逸四處看了一眼,見沒人注意,在她的脣上落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個吻。
在她耳邊輕聲說道,“謝謝老婆,這個禮物我很喜歡。”
沈清瀾耳尖泛着粉色,看了一眼發現沒有人注意到這裡,微微放心,說了一句,“我們走吧。”
傅衡逸點頭,倆人轉身離開,經過一幅畫前的時候,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沈清瀾停下腳步。
“顏夕。”她輕輕叫了一聲。
顏夕正看着眼前的畫,一臉的糾結,猛然聽到沈清瀾的聲音還嚇了一跳,她輕輕吐出口氣,看着沈清瀾一臉的驚喜,“大姐姐。”
“大姐姐你怎麼在這裡?”顏夕一臉的崇拜表情,明明傅衡逸就站在沈清瀾的身邊,還是個氣場那麼強大的人,在顏夕的眼裡,卻仿若空氣。
“來看看。”沈清瀾輕描淡寫,並沒有說這畫展就是她舉辦的,看顏夕的表情明顯不知道她就是冷清秋。
“你什麼時候來的?”沈清瀾問。
“我剛到,本來不想來的,但是我哥哥想過來看看,待在家裡也很無聊,所以我就跟着我哥一起來了。”
一拍腦袋,“對了,大姐姐,晚上跟我們一起吃飯吧,讓我哥請客。”
她還心心念念讓自己喜歡的大姐姐跟哥哥在一起。
傅衡逸的臉色有些黑,雖然不認識眼前的小女孩,但是從他們的對話中也能猜出這個女孩子的身份。
“清瀾,我們該回家了,晚上說好了要陪爺爺吃飯。”傅衡逸開口。
顏夕這纔看到傅衡逸,“咦,大姐姐,這位叔叔是你的朋友嗎?看着好凶啊。”雖然傅衡逸長得很好看,但是顏夕覺得這個男人很兇,對她很不友好。
聽到她的稱呼,傅衡逸的臉色又黑了一層,不是第一次被人叫做叔叔,只是叫自己的老婆“姐姐”,叫自己“叔叔”是幾個意思?
難道他看上去很老嗎?
從來都對自己年齡不甚在意的傅爺此刻因爲這個介意了,看了一眼沈清瀾的側臉,好像確實比自己小很多。
沈清瀾也有些尷尬,“他是我……老公。”
“哦,原來是姐姐的……什麼,老公……”顏夕的聲音陡然拔高,一臉的不可置信。
“大姐姐,你……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即便是對上沈清瀾肯定的眼神,顏夕依舊不肯相信,這是她唯一滿意的大嫂人選,就這樣被人拐走了,還是個可怕的大叔?
聽到“老公”這樣的稱呼,傅衡逸滿意了,心中因跟沈清瀾年齡差距過大產生的一點鬱悶也煙消雲散。
顏夕一臉的生無可戀,“大姐姐,你不是還沒有畢業嘛,怎麼就結婚了?”
“什麼結婚了?”顏盛宇走過來時,正好聽見妹妹的最後幾個字。
顏夕看了一眼自家哥哥,讓你當初不主動,現在好了,老婆被人搶走了吧,你賠我大嫂。
顏盛宇被妹妹眼中的幽怨看得渾身發毛,“怎麼了這是?”
顏夕瞪了他一眼,很是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沒好氣地說道,“沒什麼。”
顏盛宇只當她是小孩子脾氣,笑笑不在意,看向沈清瀾,“沈同學,好久不見。”
自從包養風波鬧出來以後,沈清瀾基本沒有在學校裡出現過,加上大四也沒有期末考試,算起來,他已經好幾個月沒有見過沈清瀾了,他也曾給沈清瀾打過電話,但是她沒有接,知道她不喜歡自己,顏盛宇也就沒有再打擾過她。
這一次能在畫展上遇到,實屬巧合,當然,他也是剛剛纔知道沈清瀾就是冷清秋,心中不是不意外的。
“你好。”沈清瀾淡淡開口,明顯的疏離。
顏盛宇心中無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招人討厭了,讓沈清瀾見到他猶如陌生人,每次看到自家妹妹跟沈清瀾打電話時歡喜的樣子,顏盛宇心裡就說不出的嫉妒,嫉妒妹妹能跟沈清瀾有那麼多的話題可以聊。
顏盛宇的視線落在傅衡逸的身上,“這位是?”
傅衡逸的手放在沈清瀾的腰上,宣誓着自己的主權,“我是清瀾的老公,傅衡逸。”
顏盛宇神情瞬間僵硬了,到底是沒有經歷過什麼事的大男孩,還不懂掩飾自己的情緒,他轉眸看向沈清瀾,有些不自然地問道,“沈同學,你結婚了?”
沈清瀾肯定地點點頭,“嗯,已經結婚幾個月了。”
“恭喜,我都不知道你結婚了,改天給你封個大紅包。”顏盛宇說完這句話,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
“謝謝。”傅衡逸開口,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看着顏盛宇的眼神卻微涼,當初沈清瀾被傳包養的流言時,顏盛宇可是其中的一個主角,傅爺不跟他計較,不代表他忘記了。
顏盛宇不認識眼前的男人,但是聽着他的自我介紹,多少猜到了一些,看着沈清瀾乖巧地半倚在他懷裡的樣子,心中猛地一疼,讓他的神情有些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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