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荊山不疑有他,就着溫水一口吞了下去。
無雙接過他手裡的杯子,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同時心也是懸着的,卻不敢再發信息問穆靳宸。
祖孫倆誰也不開口說話,無雙不停地安慰自己說,不過是個雨天,天氣看着恐怖了一點,舅舅那麼沉穩的人,沒事,沒事。
短短的十多二十分鐘,對無雙來說卻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穆靳宸一身水霧進屋的時候,無雙分明看見了他眼裡的沉痛,夫妻二人一直以來無需言表的默契,無雙已經猜到了大概,瞪圓了眼睛捂住自己的嘴巴,什麼也不敢問出口。
夏荊山是什麼人?
半輩子都在部隊裡打滾的人,從今天那些莫名的不安,到無雙說穆靳宸要過來,再到服下那些藥丸,他已經做了不少的心理建設。
“宸兒說吧,外公扛得住。”
穆靳宸慢慢走近祖孫二人,默不作聲地慢慢地在老人的跟前蹲了下去,雙手緊緊地執着老人乾枯的雙手,深邃的眼睛怎麼也止不住那些疼痛。
眼前這個老人與他一樣,是最疼無雙的人之一,是無雙最敬重的長輩之一,是他爺爺最得意的部屬,亦是他爺爺最好的朋友,更是促成他跟無雙這一段大好姻緣的月老,白頭人送黑頭人這樣的話叫他如何說得出口?
夏荊山微微昂起頭顱,輕輕地合上那雙蒼老不已的眼睛,這個他見過最沉穩,最懂得掩飾自己情緒的後輩那一記沉痛的眼神已經告訴他答案。
若是沒事或者重傷,他一定會說些最穩定人心的話語讓他安心,然而,他什麼也沒有說,連安慰的話都沒有說,卻足以說明了一切。
他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幾個小時以前那麼鮮活的兒子怎麼說沒了就沒了呢?
“宸兒,你舅舅沒事是不是?告訴外公,你舅舅沒事是不是?你舅舅沒事是不是?”
夏荊山用盡全身的力氣反握着穆靳宸的手,一次又一次地問穆靳宸他的兒子是不是沒事。
“外公……”
無雙忍住沉痛,不讓自己的情緒崩潰,走到夏荊山的身後,一下又一下地幫他順着後背,企圖讓他的氣息平穩一些。
感受到老人內心無以復加的傷痛,穆靳宸也是心酸不已,卻不能騙他的,也騙不了。
“外公,舅舅的車在機場前面的山腳邊找到的,交警找到他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每說一句,夏荊山的臉上就難看一分,眼看身體都要軟下來了,穆靳宸眼明手快扶住他的肩膀。
身後的無雙喊了一句“外公”也加快了手裡順便的動作,輕輕別過臉,不讓怎麼也止不住的眼淚滴落在夏荊山的背上,死死地咬緊嘴脣,不敢哭出聲來,生怕影響到夏荊山的情緒。
而然,夏荊山並沒有當場崩潰,不知道那些救心丹起了作用,還是鋪墊了太久的心理建設,或是從心底裡根本就不肯接受這樣的事實。
夏荊山閉上了眼睛,昂了昂頭顱,不讓已經溢至眼角的清淚落下,顫抖地問了句,“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