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越掃了他一眼,神色更加冰冷。
就在辛越牽着田澤奈奈就要走開的時候,夏川的聲音又低低地響起,帶着略微的疲憊的倦意,被稍顯清冷的風吹過,幾許意味不明和模糊難測:
“那段話,我並不是說給你聽的。”
辛越不理他,纖瘦的身子站得筆直,陽光將她的影子拖長,她牽着小小的田澤奈奈,踩過一地冰冷的落葉,面無表情地往前走着。
夏川的聲音被距離拉得越來越小:“我是說給田澤美子聽的。”
辛越繼續往前走着,風掀起她的墨色長髮,搖搖曳曳。
“她曾經做過傷害你的事情。”
他的聲音並不很大,辛越也拒絕聽,可是還是有話語隨着拂動的風,漸漸地就響起在耳邊。
辛越忽然腳步一滯,猜測到了什麼,背一僵,停在了原地。
她將頭緩緩地側過去,撞見了夏川清澈無波的目光,揉碎了月光般的剔透澄亮:
“我在剛來這裡的時候,就聽到你被田澤美子欺負的事情,我無法想象她用那樣一種骯髒殘忍的手段對付你,更無法想象,若是她的行動成功後,會對你造成多大的傷害……”
一想到辛越,每每浮現在眼前的,就是那樣一個月下,女孩子破水而出,一步一步朝他走來,她的臉上帶着微微的潤溼,眼裡浮動着海水般的夢幻空藍。
她朝他伸出手來。
他無法忍受,她被那個女人,用衆人的方式試圖毀滅,就算是沒有成功,光是想象一衆男人用禽獸般的眼睛盯着她看,他就感到十分地難以忍受。
他曾被那樣對待過,被逼到牆角無路可退,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且憎惡那樣罪惡的不懷好意的目光。他生來骯髒下作,已經無所謂了麻木了,可是……她不能。
不能被傷害,不能被殘酷地對待。
一點點都不可以。
此刻所有情緒或澎湃或平緩,都只能暗藏心底不顯不露,他端着一副從容淡雋的神態,張口說道:“如若可以,我真想動手殺了她。”
風拂櫻花樹,日影或細或密地從葉間灑落,映得他周身光華半明半陰暗。
辛越眼裡浮動着細密的漣漪,她一掀睫翼,目光清澈如水,淡淡的,彷彿看不到任何的情緒。
“可是我不能殺她,其中牽絆太多,呵呵,”他知道這樣,會讓她在楚之凌面前爲難,“可她今天自己找上門來,我怎麼能放過羞辱她的機會?”
“羞辱?”她終於正視他,略擡起眸子道:“你做了什麼?”
“我不能起身,不能打鬥,你覺得我能做什麼?”他反問一句,如玉的臉上海棠色的嘴角微微上揚,漆黑如墨的眸子裡隱現深不見底的嘲諷:“我迷惑她,我讓她脫光衣服,可是我偏偏不滿足她,我看着她自 慰,看着她要死不活,就感到十分的開心,她問我,爲什麼楚之凌不喜歡她,我說她就是一個千人枕萬人騎的蕩 婦,她要打我,我就拿話刺激她,她氣急敗壞到失去理智……”
“夠了。”辛越秀眉一皺,“別說了,你……”
“我很噁心是不是?”夏川望着她緊鎖的眉頭,忽然就笑了,“可是我就只會用這種手段對付人啊,我不想讓她好過,看着她痛苦,我就開心……”
“夏川伊織!”辛越忽然低吼了一句,她眼神裡藏着夏川太多看不懂的東西,夏川一愣,嘴角緩緩地揚起來。
她還是不願意相信他嗎?
他那段話,是對田澤美子所說,他就想氣田澤美子,讓她難過,讓她痛苦,以他的經驗來說,對付一個生氣的人的最好方法,就是把她生氣的理由摧毀,也就是說根本不拿她的喜怒當回事,讓她的滿腔怒意成爲笑話,甚至成爲別人藉此扶搖而上的工具。
她在他說完不久之後來救他,爲他擋飛來的茶几,他以爲她能理解他的用意,他很開心,想去扶要站不穩的她,沒想到她不動聲色地推開他,自行站定,對他說:“你很噁心,知道嗎?”
那個時候,他真的有點想哭,他想解釋,可是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現在她一句急吼,讓他的心再一次變冷。
他竟笑得坦蕩:“你是要說,你對我很失望對吧?我這樣纏着你,很煩人,對吧?”
“你給我閉嘴啊傻瓜!”辛越揚起眉毛,一步一步朝他走來。
而辛越身後的田澤奈奈,則摳着一大團泥土,狠狠地砸向夏川,並大叫:“你欺負我姐姐!你是個壞人!”
泥巴很涼,砸到夏川的頸上,絲絲寒意漸起。
夏川笑得似真似幻:“你不用跑過來罵我,我走就是了,再見。”
“你以爲你能走得了嗎?”一句帶着威嚴氣勢的聲音橫空而來,緊接着,四周有密集的人潮涌上來。
田澤翌煌臉色陰晴不定,他目光沉沉地望向夏川,又朝辛越望了一眼,最終目光落在辛越的身上:“楚夫人,這就是你一心要救助的人嗎?你聽聽,他對我家美子做了什麼?!”
田澤美子那天之後就一直昏迷不醒,好在大夫說並無大礙,辛越對田澤翌煌說是自己錯手撞了她所致,事實上她也不知道田澤美子那個時候竟經受了夏川那般的刺激,她跟楚之凌說起,也是說她所知道的部分,也就是田澤美子氣得要打夏川。她倒是沒想到夏川會對田澤美子做出那樣的事,所以楚之凌問起的時候,她只說可能有些話語爭鋒,又拉着他跟他說起夏川說的那些讓她失望的話。
本來辛越以爲楚之凌要打夏川一頓的,可他卻什麼都沒有做,想來田澤美子暈了的這幾天沒有去煩他纏着他,他感到減負不少,又或者見她對夏川失望,悶悶不樂,覺得夏川對他的威脅已經撤除,所以沒有汲汲於對付夏川。
辛越沒有想到夏川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提起那件事情,這不是自找死路嗎?
她望了夏川一眼,在他眼裡看到的是一閃而過的驚慌,似乎他也沒想到田澤翌煌就在這附近。然後瞬間過後,如玉的黑眸裡泛開寂靜的從容和決然。
“楚夫人,你該給我個交代吧。”田澤翌煌眸色複雜地望着一言不發的辛越。
“這不關她的事,是我做的,她根本一無所知。”夏川白色的衣服在風中招展,朝着田澤翌煌,頷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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