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興旺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他根本就沒去在意旁邊一個對他熟視無睹的年輕人,他此行而來就是要連本帶利地收回屬於他自己的東西,而且他還要讓這個膽敢企窺自己村長寶座的鄉巴佬付出巨大的代價,他可不需要什麼仁慈的名聲,只有強橫的實力才能夠在官場上站得住腳。
盧興旺對王喜民是有一定的威懾力的,畢竟在他治下生活了那麼多年,胸中唯一那麼一丁點的正氣,也被場中的氣氛給壓制的消失於無形之中,弄得這個關鍵的時刻就連話都說不出口了。知道的明白他是不善言辭怯場了,不瞭解內情的還以爲被人揭發事情之後,他已經認罪伏法了呢!
胡強不能夠坐視不管這個事態向那個方向發展,儘管他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的權利,在這些當官的人中對他們指手畫腳,但是作爲一個間接將大爺王喜民推上政治舞臺的自己來說,那是必須要負起一定的責任的。
“這幾位縣裡來的領導同志,盧興旺作爲上一任的村長,他似乎不適合做這個搜查工作,他是因爲什麼原因從那個位置上退下來的,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也都心知肚明,如果是他栽贓陷害的話,那麼讓現任的代理村長如何分辨。”
胡強所說的這番話在情在理,誰也無法反駁出來,幾個縣裡工作組成員,還是工作比較謹慎些的,儘管收了盧興旺的好處,可也不希望就由這麼點小事引火燒身,再在自己的位置上熬上幾年也就該退休了,也不犯上爲別人丟了飯碗不是。不過,他們似乎對這個敢在他們面前仗義執言的小屁孩子有點興趣。
“王村長,這個是你的什麼人?”
這話中多少有些責怪的意思,心說我們這些領導和大人在說話,何時輪到你們這些小孩子來插嘴。可王喜民此刻已經料到了最後的結果,索性就是破罐子破摔了,一副你能耐我何的表情,將胸膛挺得老高不屑地望着那個縣裡工作組成員,毫不客氣地回答道。
“是我縣城裡來的大侄子,怎麼連說話公道話也不行嗎?”
那人見王喜民說話那麼嗆,也不便再去提那個話題,他轉而將這個麻煩交給了盧興旺。
“盧興旺,那孩子雖然有點不禮貌,不過他說的也有點道理,你是不便搜查這兒,不知道你有沒有別的適合人選,如果沒有的話事情估計會很難辦下去,那麼我們也無法查證你所提供的證據。”
那人這話的意思是說,不是我不幫你的忙。
盧興旺呵呵一笑,他籌劃了這麼久的事情,怎麼會這麼容易就煙消雲散了,他可是不止做了兩手準備。只見他走到屋外面衝着吉普車那個方向吹了個口哨,從車的後面走出來個探頭探腦的傢伙。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名聲更壞的二禿子,這倆個人可以說是狼狽爲奸。二禿子小跑地走了進來,他猛地先看到了坐在一旁毫無表情的胡強,嚇得差點沒有摔倒在地上,幸虧他後面靠着的是牆壁。
“叔,這小子怎麼在這兒?”
二禿子手指不斷抖動着,聲音打着顫地對盧興旺低聲嘀咕道。
盧興旺很明顯還不知道胡強是何許人也,但從剛纔對方的那番話,就知道這個小傢伙不是一個省油的燈,他仔細看了胡強一番,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他,他想了片刻突然記起來這小子當初不是和那個鎮上叫姜峰的主任在一起嗎?
“別怕,就算他在這兒又能怎麼樣,一個孩子掀不起什麼大的風浪來。再說咱們手裡攥着他王喜民的把柄呢,一會兒把贓物搜出來之後,也不怕他不承認。”
盧興旺這番言語對二禿子起了不少的激勵作用,讓二禿子此刻也有些熱血沸騰了,此時此刻也升起了報仇的意願,大概這就叫做被虛假的勝利衝昏了頭腦。
“叔,這小子就是上次把我打了的那個小子,要是等這事情完了之後,我希望你能幫我好好地整整他,幫我出出胸口上這口惡氣。”
盧興旺陰險地笑了笑,就算他覺得這個事情不妥,但現在是能用得到二禿子的時候,他怎麼好直接說不行,所以他非常狡猾地拍了拍二禿子的肩膀,對他承諾道。
“放心,我只要再當上了村長,絕對不會讓你吃虧。”
二禿子以爲盧興旺這意思就是答應了自己的條件,可他卻不知道盧興旺只是應付他而已,至於到時候是否幫他出氣,還要看看值不值得自己爲他出手,再說現在也只是說不讓他吃虧而已。
盧興旺要是做個商人的話,一定是個成功的奸商,胡強在心中給面前的這個傢伙下了個定義。他並沒有去阻止二禿子搜查整個屋子,而是饒有興趣地看着他裝模作樣地四處翻找着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不過,大娘對這突然來到自己家中,而且還亂翻自家東西的人,可能是恨到骨子裡去了,不住地用她那能夠吃人的眼神望着盧興旺和二禿子,恨不得立即就上去給那兩個傢伙幾個耳光。可她還是個知道分寸的婦人,見到自己的丈夫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特別是那個一直成爲謎團的大侄子,他那有恃無恐的表情,就已經給她吃了半顆的定心丸。
二禿子在屋內折騰了大概五六分鐘,因爲直接到房後去找的話,未免有些太過於顯眼了,那不是明白地告訴別人那東西就是你來藏的。他又在房子的周圍蘑菇了有一會兒,這纔來到了他埋牛肉的地方,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地指着那土地的表面喊着大夥過來看。
“幾位領導你們看看,這土是新翻過來的,一定是下面埋了什麼東西,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下面一定是埋着這次被偷的那頭牛。”
“狗日的二禿子,你說話不長腦袋,一頭牛多大你還不知道,誰能把那麼大一頭牛埋土裡去。”
大娘終於忍不住心中的火氣,對二禿子指着腦瓜子罵道。
“王村長,你是應該到這邊來看看,這土的確是才翻過的痕跡,你是否應該做點什麼必要的解釋,要是一旦我們開始挖的話,那可就不好交代了。”
那幾個縣裡工作組的人也不是瞎子,自然能夠看出來土是被翻出來過,可是這也不能夠證明王喜民就是監守自盜的人,現在還是要講究真憑實據的,但是爲了能夠將事情表現得更加公平些,他們寧願繼續徵求一下王喜民的意見,暗中傳達的意思是如果你放棄村長的位置的話,或許你還可以保住現在的名譽。
當然,縣裡工作組這樣做是沒有經過盧興旺同意的,所以盧興旺聽到他們這麼一說臉色有些不好看,但是工作組也只答應查處王喜民村長的職務,只要給你個同樣的結果,你就回家去燒高香好了,咱們也是收了錢給你辦了事兒了不是嗎?
王喜民並沒有回答工作組的問話,因爲他覺得自己問心無愧。可是,大娘卻有點頂不住了,看工作組的人露出了這麼點口風,立即就將語氣緩和了下來,諾諾微微地說道。
“這,這可能是我前幾天才埋的大蘿蔔。”
盧興旺壞笑了一下,心說這謊話說得未免太爛了,這數九寒天的季節,你在外面埋大蘿蔔,那你們家人的牙口可真是好啊。他笑過了之後衝着二禿子使了個眼色,那二禿子立即就會意拿起了手邊的鐵鍬,二話不說就挖開了。
與此同時,在場所有人的眼睛都開始盯着那塊地,有些人希望挖出東西,有些人挖不出東西,有些人明知挖不出來東西,但是裝作一點也不知,人這種動物還真是奇妙,小小的腦袋裡面居然都裝着這麼多不可思議的東西。
二禿子用盡全力地挖着,可他越往下挖去,心裡面就越開變得沒底,因爲記得當時沒把牛肉埋得那麼深啊,現在早就過了那個層面了,可連一丁點出現的意思也沒有,他此刻額頭上就開始流汗了。
“喂,你要再挖下去可就要把我大爺家房子給弄塌了,你是不是專門來搗蛋的。幾位領導你們是不是也要證實一下,你看他挖了這麼久也沒挖到東西,這可是明目張膽的誣陷好人啊,你們要是不給個滿意的說法的話,我一定要到市委市政府去反應反應。”
市委市政府?實話說這幾個縣裡工作組的成員真的被胡強的這幾句話給嚇住了,他們不打算相信胡強所說的話,但也沒有不認爲這孩子在說謊。畢竟市委是個比較大的地方,而且中國人的人際關係也很複雜,就算是市委一個打掃衛生的,隨便在市長和那些市裡大員們的耳邊說幾句話,那分量對於他們這些蝦兵蟹將也是不可抗拒的。更何況見這孩子的那份信心十足的模樣,大概是和市裡的什麼大官有點牽連,不然誰有這麼大的膽氣和他們這種如此講話。
其實小官員是官場上最受氣的那種人了,上面隨便下來個人都能夠管得到你,下面的人你想指使也指使不動,畢竟你手裡沒那麼大的權利,無法給對方什麼特別的壓力。他們幾個都互相地看了看,都猜不透面前這小屁孩子的來頭,但是這年頭可千萬不能夠隨便地得罪人,所以他們有些不爽地對二禿子和盧興旺說道。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不是說贓物就在這裡的嗎?爲什麼現在還沒有。”
此刻,就連盧興旺也慌亂了起來,他見工作組的人放了話,忙向旁邊鎮上的那人擠了擠眼睛,意思是讓他出面說句話,可那鎮上來的人也不是傻子,就算收了你的錢和好處也不能什麼事情都替你扛着啊。這可是牽扯到自己工作的問題。
盧興旺在求助無果的情況下,只有忿忿地將二禿子拉到了一邊,聲色俱厲地對其說道。
“二禿子,你是怎麼搞的,你不是說那牛肉就埋在那下面嗎?你要是把事情給我搞砸了,告訴你可沒有你好果子吃。”
二禿子抹了抹額頭上黃豆粒大的汗珠,忙說道。
“叔,你放心,我一定把它給挖出來,你放心好了。”
二禿子打着保票,可他此時心中實在是沒底,來到了剛纔挖的地方,又隨便地挖了幾鐵鍬,見下面的土層都已經被凍上了,根本就不可能有東西在下面了。他偷偷地望了盧興旺一眼,見到他正用很惡毒的眼神望着自己,心裡不免有些發毛。
“哎呀,大概我是記錯了,不是在這個地方,應該是在他的旁邊,就是這裡。”
二禿子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很好的理由,拎着鐵鍬又到旁邊的地上挖開了,可等時間又過了十來分鐘,依然是什麼都沒挖到。就連那些縣裡的工作組成員們都有點不耐煩了,看他們的眼神似乎都忍不住想上去狠狠地爆揍二禿子一頓。
胡強卻是一旁悠閒地看着好戲,心說你小子可勁兒地挖吧,就算你把地球的另一面給挖通了,也找不到你想找的東西。不過,真要讓他挖那麼長時間的話,估計在場的人也都早被凍死了。
“幾位領導,你們看這個鬧劇還有必要繼續下去嗎?”
胡強的言辭犀利,絲毫不給人挑毛病的餘地,與此同時也是告誡他們,所有的事情都要適可而止。那幾位也是官場上的老人,自然能夠聽懂胡強話中的含義,所以他們紛紛看着盧興旺道。
“看來你們是找不到證據來支持你們的說法了,我現在是不是可以宣佈王村長是被冤枉的了?”
盧興旺一百個不願意,但他此刻也有任命地點了點頭,而且還故作愧疚地來到了王喜民面前,和他熱情地握了握,表達了自己的歉意,可在場的人誰都能看出來他是裝出來的。
“好了,好了,我想這都是一個不必要的誤會,王村長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我們這個村子還要由你來繼續工作呢,你現在的狀態不錯,我會向組織上表彰你現在的功績,一定爭取讓你村長的職位早早地轉正。”
鎮上派來協助的那人終於出面說了幾句緩和的話,畢竟這次是他牽頭讓縣裡工作組過來的,善後的處理還是必須要由他出頭來解決的。可是,似乎王喜民這個老農民根本就不買他的帳,人家根本就沒有和自己握手的想法,弄得他一臉的尷尬青一陣白一陣的,像是春節時候放的煙花五顏六色。
大娘還是喜歡息事寧人的,俗話說民不與官鬥,儘管現在他老公王喜民也算是個村官,可也跟這些縣裡的官員比不了,見人家主動出面準備和解了,就懷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同意了對方的決定。
盧興旺的計劃就此失敗,他也沒有臉面在繼續待在這裡,轉過去拉着那個不成器的二禿子就準備回去,可才走了沒有幾步就聽見後面有人說道。
“幾位領導,既然你們可以隨便聽信那種人的誣告,現在我也有情況要向政府反應,是不是你們也派幾個人跟我到那個地方搜一搜。”
盧興旺心中有種很不好的預感,突然停下來腳步,迴轉頭看了那說話的人一眼,竟然是剛纔那個小屁孩子。
“啊?”
縣裡工作組的人員本以爲這事情就已經告終了,也準備快點到下一個村鎮去,沒想到那孩子就此抓住了這個話題就不放手了。可剛剛他們都一副嫉惡如仇地樣子,此刻也不可能立即就表明。
“啊,哈哈。你有事情反應?那你得先向鎮政府做一份報告,然後再交給我們調查處理纔可以,政府做事必須要按照程序來的。”
胡強呵呵一笑,心說老子纔不吃你們這一套,很是強硬地說道。
“我看不見得吧,如果我要你們出示盧興旺檢舉王村長的書面報告,我想你們也拿不出來吧,你們這些話還是對那些不懂官場規矩的學生去說吧,想唬我的話大概是沒那麼容易。”
工作組的人員都被胡強的這番辯駁給驚呆了,他們看着胡強也就是個還在學校唸書的學生,可沒料到這傢伙能夠知道這麼多官場上的事情,難道這是哪個縣裡官老家的公子,不然怎麼會對程序如此瞭解。
“呵呵,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不過,盧興旺的確有書面的檢舉報告,只是我們這次沒有帶來。那麼,你說說你需要我們調查什麼事情,我們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這些傢伙真是牽着不走打着倒退,要不是胡強此刻跟他們動了硬的,這事情可真就這麼簡單地翻過去了,到最後保證也沒人去追究盧興旺的責任。可是,既然胡強都來了,又怎麼能輕易地放人走。
“我要檢舉的就是盧興旺,這應該不是很難猜吧。”
那些工作組成員心說這孩子的確年紀還小,以爲剛纔受了點委屈,現在隨便編個罪名咬對方就算是出氣了,所以他們根本就沒有當真。
“這個,你必須要有證據才行。”
胡強朝着他們笑了笑,然後說道。
“那好吧,我就親自領着你們去看看。”
說着,胡強就首先出了院子,領着這麼一羣人朝着工作組人員昨晚過夜的房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