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正楷已經有些尷尬了,原本嚴肅重大的事情竟向着夫妻小情小愛的方向發展,他這個“外人”越來越坐不住了。
秦唐卻是怒不可加,閨中之事你妹啊,她可是清清白白的,跟他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她對他怒目而視,剛要衝着他發火,卻聽到開門的聲音,緊接着,一道蒼老充滿威嚴的聲音傳來,“穆先生,你打算把我未來的孫媳婦帶去哪裡啊?”
秦唐心神一震,猛地擡頭望去,只見一個身穿軍裝,頭髮花白,一臉肅穆的老人邁着穩健的步伐走來,霍啓昀跟在他身後,同樣神情肅穆,威嚴莊重。
“司令!”陶正楷起身敬禮。
霍老爺子還了一個禮。
秦唐也趕緊站起來問好,“霍爺爺。”
霍老爺子衝她點了點頭,用眼神安撫她一番,之後,坐到陶正楷讓出的椅子上面,望向坐在正對面的穆希晨,目光懾人,“穆先生,不知道我未來的孫媳婦哪裡得罪了你,竟讓你找上門來?”
霍老爺子不愧是久經沙場的人物,即便上了年紀,也絲毫不影響他這一身凜然氣勢,再看穆希晨,不卑不亢,不喜不怒,眉間的冷鋒讓他多了幾分肅殺之氣,要說霍老爺子有着大將之風,那他就有着王者之氣,他這個年輕的後生,在氣勢上竟然毫不輸給老爺子。
他淡淡擡眼看着霍老爺子,薄脣微張,“這裡只有我穆希晨的未婚妻,可沒有什麼您老人家的未來孫媳婦。”
霍老爺子不動聲色地看着他,半晌,說道,“秦唐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我可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有你這樣一個未婚夫,想必是你認錯人了。”
穆希晨微微挑眉,“確實有人認錯了人,只是,那個人不是我。”他話鋒一轉,繼續說道,“老爺子,我們倆再這樣爭執下去毫無意義,借一步談話如何?”
霍啓昀擔心穆希晨耍花招,眉頭一蹙,剛想出言阻止,霍老爺子擡起右手,示意他不要多言,然後同意跟穆希晨單獨聊一聊,霍啓昀等人只好從辦公室退了出去,到會客室等待。
秦唐坐在會客室的沙發上,心裡七上八下,忐忑不安,霍啓昀握了握她的手,說道,“別擔心,爺爺肯定有辦法的。”
秦唐點了點頭,問道,“霍爺爺身體怎麼樣了?”
“已經好多了。”
她內疚地說道,“霍爺爺身體不舒服,還特意趕來幫我,真是多謝他了。”
他寬慰她,“爺爺原本也打算這兩天出院,你看他老人家的精神狀態,像是不舒服的人麼?別想太多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秦唐緊張的心情漸漸放鬆了一些,她不知道的是,此刻霍老爺子和穆希晨所在的辦公室卻是氣氛凝重,劍拔弩張。
穆希晨開門見山地說道,“霍司令,今天我來,是必定要帶走我的未婚妻的。”
霍老爺子眼皮一擡,目露精光,“秦唐和我孫子已經訂婚,他們纔是一對,你想將人帶走,也得先過了我這一關。”
穆希晨拿起隨身攜帶的公文包,從裡面掏出一份文件,推到霍老爺子的面前,從容不迫地微笑,“老爺子,在您說那句話之前,先看看這份文件吧。”
霍老爺子盯着他半晌,忽地擡手,拿起桌上的文件,從軍裝口袋掏出老花鏡戴上,這份文件有好幾頁,他一頁一頁地翻看,越看越心驚,越看臉色越難看,最終“啪”地一聲將文件拍在桌面上,怒聲道,“這些東西都是從哪裡來的?”
穆希晨眉目淡淡,薄脣微微一揚,說道,“自然是我千辛萬苦收集到的,霍老爺子,對於文件上面那些事,我不知道您知不知情,如果您知情,那可是徇私舞弊,罪加一等了。”
霍老爺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胸脯微微起伏,看起來氣得不輕,他目光陰沉地盯着穆希晨,沉聲道,“我已經沒有理由阻攔你了,你出去吧。”
穆希晨微微一笑,優雅地站起身,很有紳士風度地點了點頭,告辭離開。
霍老爺子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就像一尊雕塑一般,雙眼死死地盯着桌面上那疊文件,突然猛地一拍桌面,厲聲道,“警衛員,把霍啓昀給我叫來!”
警衛員很快就來到會客室,通知霍啓昀去見老爺子,秦唐不放心他,跟着他來到辦公室門口,突然看到穆希晨面無表情地矗立在走廊盡頭,手裡拿着手機,正在給誰打電話,陽光透過窗戶玻璃灑落在他身上,將他挺拔的身形勾勒得越發頎長。
霍啓昀獨自走進辦公室,“爺爺,您跟穆希晨談得怎麼樣了?”
霍老爺子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上,蒼老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搭在膝蓋上的手指卻在微微顫抖,霍啓昀見他不太對勁,心臟猛地一墜,加快步伐走到他身邊,“爺爺,您沒事吧?”
“你這個混賬東西,你看看你做的好事!”霍老爺子突然間爆發,拿起桌上那份文件狠狠地甩到霍啓昀臉上,氣得渾身發抖,“你打算毀了我們霍家是不是?”
霍啓昀快速拿起文件瀏覽,看到上面的內容之後,大驚失色,攥着文件的手指微微顫抖,“這些東西……是哪裡來的?”
“哪裡來的?”霍老爺子怒不可遏,胸膛急劇起伏,厲聲道,“當然是穆希晨帶過來的,人家已經把你的底細調查得清清楚楚,你還拿什麼跟人家鬥!”
霍啓昀緊緊攥着文件,手指關節微微泛白,啞聲道,“爺爺,我不能沒有唐唐。”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除了放手,你已經沒有任何選擇了!”霍老爺子恨鐵不成鋼地怒喝,“否則,這件事情抖露出去,不光是你,就連我們霍家也要跟着遭殃!再加上穆希晨的身份擺在那裡,搞不好就會引起外交矛盾,你能夠承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爺爺……”
“你給我閉嘴!”霍啓昀還想說什麼,被霍老爺子怒氣衝衝地打斷,“你當初做那種事的時候,怎麼就不考慮考慮後果?最可恨的是,你竟然還撒謊騙我,你真是,真是,氣死我了……”
霍老爺子眼前一陣發黑,左手捂着胸膛沉重地喘熄,霍啓昀趕緊上前扶住他替他順氣,“爺爺,您別激動,深呼吸。”
霍老爺子深呼吸,將那陣眩暈熬過去之後,緩緩推開他的手,有氣無力地說道,“這件事到此爲止,秦唐的事,你別再管了。”
霍啓昀雙手握緊,臉色發白,嘴脣微微蠕動了幾下,想要說什麼,最終沒有說出口。
秦唐還在辦公室門外,焦急地等待霍啓昀出來,穆希晨已經打完電話,面無表情地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沉聲道,“跟我走。”
“我偏不!”秦唐生氣地抓住他的手,想要將他甩開,但是他非常用力地攥着她,她根本甩不開,她又急又怒,“穆希晨,你放開我,這裡可是軍區大院,容不得你撒野!”
“幼稚!”穆希晨冷笑一聲,“你當真以爲霍啓昀能夠保你?”
話音剛落,他就拽着她的手,強行將她往走廊上拖行,她慌忙攀住牆壁,衝着陶正楷大叫,“參謀長,救我,我不想跟他走!”
陶正楷神色一肅,箭步上前擋住穆希晨的去路,沉聲道,“穆先生,這裡是軍區重地,請你放尊重一些。”
“我怎麼不尊重了?”穆希晨腳步一頓,冷笑一聲,道,“是誰給你們的權力插手我的家務事?”
“你——”
陶正楷臉色一變,剛想說什麼,辦公室的房門突然打開了,霍老爺子板着臉走了出來,聲音透着威嚴,“陶參謀長,你讓開,讓他們走。”
“司令?”
“霍爺爺!”
陶正楷和秦唐同時望向霍老爺子,霍老爺子看也不看他們,冷凝的目光落在穆希晨身上,淡淡道,“穆先生,你現在可以帶你的未婚妻離開了,誰敢阻攔你,軍法處置!”
話音一落,陶正楷不得不讓開,秦唐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左手緊緊攀着牆壁,眼裡盈滿淚光,顫聲道,“霍爺爺,你不管我了嗎?”
“走吧!”霍老爺子轉過身,留給秦唐一個絕情的背影,冷冷道,“回你應該回的地方!”
“霍爺爺!”秦唐傷心地落下眼淚,對着他的背影祈求,“求求你幫幫我,我不能跟他走,他是個瘋子!霍爺爺!”
不管她怎麼哀求,霍老爺子始終不肯面對她,也沒有再說一句話,她終於絕望了,放棄了,哭着呼喊霍啓昀的名字,“啓昀哥,我不想離開你,啓昀哥——”
聽到她叫着霍啓昀的名字,穆希晨眼神陡然變得陰鷙可怕,他手臂猛地用力,將秦唐從牆壁上拽到自己懷裡,強行將她抱了起來,扛到了肩膀上面,轉身就走。
“啓昀哥,啓昀哥——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秦唐一邊哭着呼喚霍啓昀,一邊用力捶打着穆希晨的後背,他非但沒有停下,反而走得更快,他的肩膀剛好頂在她的肚子上,一上一下的顛簸,顛得她都快吐了。
“唐唐!”霍啓昀在辦公室裡聽到秦唐的哭泣聲,哀求聲,心都快碎了,他將老爺子的警告拋到了腦後,從辦公室裡衝了出來,飛快地朝着穆希晨追去,“穆希晨,你給我站住,把唐唐還給我!”
“啓昀哥——你放開我,放開我!”秦唐哭着望向追來的霍啓昀,在穆希晨的肩膀上劇烈地掙扎,要不是穆希晨眼疾手快,將她牢牢抱住,她就從他肩膀上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