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血肉模糊的男人被鐵鏈鎖住了雙手雙腳,成大字型吊在牆壁上,他滿臉血跡,耷拉着腦袋,不知死活。他身上的衣服被扒光了,只穿着一條短褲,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就連淺色的短褲也已經被鮮血侵染成暗紅色,更可怕的是,他的十根手指都被人切斷了,留下光禿禿血淋淋的指骨。
陳媽扭過頭,哇哇地吐了起來,吐得胃部都痙攣了。
“看到了嗎?這就是不合作的下場。”阿倫冷冷地說。
她胃裡翻江倒海,將膽汁都吐了出來,最後實在沒有東西可吐,她才喘着粗氣停了下來。
阿倫又道,“看看牆上的那個人,你可認識?”
陳媽哪裡還敢多看一眼那個血肉模糊的男人,連忙回答,“不認識,不認識!”
“你都沒有看清楚他的長相,就說不認識?”
陳媽哆嗦了一下,沒有說話。
阿倫冷笑一聲,擡了擡手,立刻有人上前,猛地一盆水潑向牆上的人,水流沖刷着他的臉,將血跡洗掉一些,依稀露出一張長相普通的臉。
“再看!”阿倫冷冷地下令。
陳媽迫不得已,戰戰兢兢地擡起頭,只敢將視線放在男人的臉上,仔細看了兩眼,又匆匆低頭,“真的不認識,我從來沒有見過。”
阿倫冷冷道,“這個男人就是昨晚追殺珠珠小姐的人,知道他的手指爲什麼會被切掉麼?”
陳媽想起昨晚那場槍戰,臉色更白了一些,吶吶道,“不知道。”
“因爲他的那雙手曾拿着手槍襲擊珠珠小姐,差點傷害到她,所以少爺下令切了他的手指,瞧,膽敢傷害珠珠小姐,必然會落到這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場。”阿倫凌厲的眼風一掃,犀利的目光緊盯着她,一字一頓地說,“你也一樣!”
“不,我沒有,我沒有傷害小姐……”陳媽慌張地後退,腳下踩到什麼東西,她低頭一看,竟然是一截手指,嚇得白眼一翻,登時昏死了過去。
阿倫讓人端來幾盆涼水將她潑醒,她渾身溼透,可憐巴巴地蜷縮成一團,嘴裡不住地念叨,“別殺我,我沒有傷害小姐,我沒有傷害小姐……”
“如果你想活下去,那就老實招來!”阿倫蹲在她面前,冷冷道,“是誰指使你在食物裡面下毒的?”
她嚇得往後一縮,吶吶道,“霍啓昀,是霍啓昀逼我在食物裡面下藥的。”
“撒謊!”阿倫厲聲道,“霍啓昀拿什麼來逼你?我看你跟那兩個殺手纔是一夥的,你利用霍啓昀,將小姐放出去,再讓那兩個殺手來刺殺小姐,是不是?”
陳媽猛然一驚,臉上瞬時露出慌亂的神色,還沒來得及說話,阿倫已經一手捏住了她的脖子,冷道,“陳媽,看在你伺候少爺七年的份上,只要你說出實情,少爺定然放你一條生路,可你要是執迷不悟……”
說着,他手下力道加重,將她的脖子用力扼住,她呼吸困難,手指慌亂地在地板上抓着,嘶啞着嗓子擠出幾個字,“我說,我說……”
“說!”
阿倫一把將她甩開,她捂着嗓子乾咳,咳得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咳了好一陣,她才哭着說道,“我不是故意背叛少爺,我真的是被逼無奈啊……那個人,拿我的女兒來威脅我,我不得不聽他的……”
“那個人是誰?”
“我不知道,他一直是通過手機跟我單線聯繫……”
她說話斷斷續續的,似乎不敢說出口,阿倫不耐煩地擰了擰眉,“說詳細一點,那個人是怎麼聯繫上你的?又是怎麼威脅你的?他讓你做什麼?”
陳媽嘴脣囁嚅了幾下,語無倫次地說道,“那是在六年前,珠珠小姐失蹤後不久,有一天,我去精神病院看我的女兒,醫生卻說我的女兒已經出院了,是被我的丈夫接走的,我丈夫已經去世好多年了,怎麼可能接走我的女兒?我很着急,到處找我的女兒,我還去了警察局,剛打算報警就接到一個神秘的電話,是一個男人打來的,他說,我的女兒在他的手上,他會照顧她,並且承擔所有治療費用,唯一的要求就是,我要聽從他的命令,他還說,如果我報警,或者把這件事告訴別人,他就讓我永遠見不到我的女兒……”
陳媽臉上露出了恐懼之色,“他給我發來了我女兒的照片,爲了救我的女兒,我不敢不聽他的……他每週都會聯絡我,問我大少爺的行蹤,問我大少爺是否找到了珠珠小姐,除此之外,也就沒有什麼事了。”
阿倫問道,“大少爺找到珠珠小姐的消息,也是你透露給那個人的?”
陳媽害怕地說了一聲“是”。
“他都命令你做了什麼?”
“他讓我偷偷把珠珠小姐放走,我說以我的能力沒辦法做到,他就讓我聯繫霍啓昀,他說,霍啓昀一定會救珠珠小姐。”
阿倫將一個手機遞到她面前,說道,“聯繫那個人,告訴他你已經完成任務了。”
他交給她的,是她自己放在行李包裡面的手機,當她在機場被抓的時候,她的行李包也被他沒收了。她接過手機,猶豫了一下,說道,“我以前是用另外一個號碼聯繫他的,用這個號碼聯繫他,他可能不會回覆我。”
“你就說你已經離開S市了,換了一個手機號碼。”
陳媽按照他的說法,給那個威脅她的神秘男人發了一條短信,不過兩秒,她就收到回覆,“我知道你的任務失敗了。”
看到這條回覆,陳媽大驚失色,驚慌地看着阿倫,等待他的下一步命令。
他說道,“你問他,下一步你應該怎麼做。”
陳媽又發了一條短信過去,對方很快回復,“你已經暴露了,喪失了利用價值,我們的合作終止。”
這一次,不需要阿倫授意,陳媽快速發信息問他,“我的女兒呢?你不要傷害她!”
等了將近一分鐘,對方都沒有回覆,陳媽慌張地撥打電話過去,沒想到聽到的卻是“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的提示音,她腦子一陣空白,兩腿發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喊着,“女兒,我的女兒……”
她突然跪了起來,衝着阿倫咣咣磕頭,“阿倫先生,幫我求求大少爺,救救我的女兒吧,求你們救救她吧,她才二十四歲啊!”
阿倫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他摸了摸耳朵上的通話器,通話器裡面傳來重樓的聲音,“通訊時間太短,只能定位到神秘人的大概位置,他在H市。”
阿倫看了一眼不住磕頭祈求的陳媽,說道,“你女兒在哪裡?”
“H市,那個人說,只要我完成任務,他就允許我帶走我的女兒。”
阿倫又問,“你女兒所在的具體位置是哪裡?”
“不知道,那個人說,等我到了H市,他會派人接我去見我的女兒。”陳媽哭着磕頭,“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女兒吧!”
阿倫面無表情地說道,“你背叛大少爺在先,還害得珠珠小姐險些受傷,大少爺肯放你一條生路,已經是對你的仁慈,你就不要再得寸進尺,癡心妄想了。”
陳媽知道穆希晨一定通過什麼方式在監視着地下室裡的情況,她更加用力地磕頭,哭着祈求,“大少爺,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兒吧,只要您肯救她,讓我做什麼事我多願意,就算是讓我用性命來彌補我犯的錯,我也願意啊,大少爺,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很快,她的額頭磕破了,鮮血順着她的臉頰淌了下來,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
“大少爺,求求您了,救救我的女兒吧……”陰暗潮溼的地下室裡,只有她的哭泣聲和腦袋重重磕地的聲音。
突然間,穆希晨低沉冰冷的聲音憑空傳來,“爲了救你的女兒,你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陳媽連忙擡起頭來,鮮血染紅了她的臉,她卻像不知疼一般,激動地說道,“是的,大少爺,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求您救救我的女兒,求您了!”
穆希晨沒有迴應她,而是通過耳機通話器吩咐了阿倫一些事情,阿倫面色恭敬地聽着,時不時地應一聲“是”。
之後,阿倫讓人將牆上吊着的那個殺手從地下室擡出去扔到荒郊野外,那人昨晚被他們帶回別墅,就已經受了重傷,後來又經受了一番嚴刑拷打,在說出僱傭他們的是一個穿黑色西裝,戴黑色墨鏡黑色禮帽的男人之後,他就昏死了過去,現在只剩下半口氣了。
再之後,阿倫又讓人將陳媽從地下室帶了出來,送她回以前住過的傭人房,派人看守好她。
監控室內,穆希晨坐在監控器前,重樓站在他身邊,說道,“現在可以肯定,威脅陳媽的和昨晚上派出殺手刺殺珠珠小姐的應該是同一個人。那個躲在幕後的神秘人,可謂是用心良苦,竟然花費六年時間來佈局,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
穆希晨看了一眼監控畫面,陳媽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呆呆地坐在牀/上,臉上血跡斑斑,看起來又可憐又狼狽。他目光微微一垂,冷淡地說道,“他的目的已經暴露出來了。”
重樓目光一閃,道,“是珠珠小姐?”
穆希晨轉動椅子面向他,俊美的臉上籠罩着寒霜,“他安排陳媽潛伏在我身邊,無非就是監視我是否找到珠珠的下落,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讓珠珠死。”
“那個人是誰,會不會是六年前……”重樓猛然頓住,他差點忘了,六年前的那件事對於大少爺來說,是禁區,絕對不能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