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漱清從政多年,各種各樣的環境也都是應對自如,再怎麼困難艱險的情況,他都能想辦法解決。而現在,自從他來到了回疆,很多的問題,都變得那麼的陌生。
看着安置點裡受災的民衆,那些絕望的眼神,霍漱清的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和痛苦。
“所有的受災羣衆都搬過來了嗎?”霍漱清問當地負責救災的幹部。
“還有沒來的。”幹部回答。
“爲什麼?”霍漱清不明白,問道。
“有幾個牧民說要回去把家裡的羊羣照看一下,還有些——”幹部道。
“草料呢,還沒運過去嗎?”霍漱清問。
“我們已經派人運過去了,還有獸醫也去了。”幹部答道。
霍漱清想了想,便對隨同的幹部說:“準備車,我要過去。”還沒等下屬們反應過來,霍漱清對當地幹部說,“那些牧民都在什麼方位?”
“霍書記——”鎮書記道。
“怎麼了?”霍漱清問。
“霍書記,那些牧民的聚居地,車子根本沒辦法到達,太顛簸,您——”鎮書記道。
交通不便,草料送過去了——
是啊,肯定有牧民要在家裡待着的,對於牧民來說,羊羣就是他們全部的財產,即便是遭受了這樣嚴重的災害,即便死了很多的羊,可剩下的那些羊,就是需要全力去保護的。政府方面肯定是發放了草料去給牧民使用的,而且,的確要把羊羣從原來的地區遷走太困難,特別是,道路不通暢。
是啊,蘇凡說的很對,回疆的很多地方都沒有公路通過去。這樣不僅救災很困難,而且嚴重影響了羣衆的生產生活以及他們的致富。如果,如果這些老百姓不能富裕起來,那麼他們怎麼會相信並擁護政府,一起來防範那些分裂勢力呢?
“那就騎馬過去!”霍漱清道。
“騎馬?霍書記——”幹部們都呆住了。
怎麼能讓省委書記騎馬去探訪災民?
如果是平時,沒有災害的時候倒也罷了,騎馬也還算可以,可是,現在受了災,到處都是雪,就算是馬,也很難到達——何況霍書記啊,回疆的一把手,怎麼能騎馬去?萬一出了事,好,就算不出事,騎馬也總是會有說不清的意外啊,比如說摔一下什麼的,萬一霍書記受了傷呢,怎麼辦?而且,那些地方,從入戶隨訪的情況來看,其實,還是有些問題的。萬一霍書記去了,出了事——
“怎麼了?我會騎馬——”霍漱清道。
“可是,很危險啊霍書記。”下屬們說。
“你們都知道危險,難道那些受災的牧民不知道嗎?”霍漱清道。
屋子裡的人都說不出話來。
“這次的救災,你們都做的很好,我也看到了,災民安置,還有搶救牧民們的財產,你們都做得很好。可是,這次的災情暴露出來的問題更多,其中的很多問題,是需要我們長遠解決的。長遠的問題需要解決,可是,眼前的問題,我們更要解決。”霍漱清道。
“霍書記,您的意思是——”該市的市委書記問道。
“這邊的民情,之前你們都跟我彙報了,我也都清楚了。正因爲有那樣的問題,所以,我們更需要抓住每一個機會,讓每一個百姓感受到黨和政府關心和溫暖,只有心貼心的溫暖,才能讓他們真心支持我們的政策,主動去維護民族團結和領土的完整。我們要反分裂,要維護國家的完整和穩定,那麼,就要讓每個人,每一個人,不光是我們的幹部成爲這一道長城上的基石,更要讓這些百姓,每一個百姓都加入進來,讓我們的這一道長城堅實、牢不可破,這樣的話,我們才能長久地讓這塊土地安寧。”霍漱清道,頓了下,他看着屋子裡這些幹部,“所以,我要去每一個牧民的家裡,只要他們的帳篷裡還有人,那麼我就要去,我要親眼看看他們的生活,聽聽他們的需求,這樣,我們省裡才更能制定貼切的政策來讓他們制服,這纔是中央說的‘精準扶貧’!”
“可是,霍書記,這樣太危險了。我們已經派了幹部去了,您——”市委書記趕緊阻攔。
霍漱清搖頭,道:“首長總是和我們說,坐在辦公室裡的聽報告看材料,不如親自走到老百姓中間去,聽老百姓怎麼說,看老百姓的鍋裡吃什麼,看他們的米缸麪缸裡有沒有糧食。”
見大家還是很擔心,霍漱清便說:“給我派一個班的戰士,我雖然會騎馬,可是你們說的對,現在下了這麼大的雪,我這種非專業騎手根本沒辦法到達那些受災點。小馮,”霍漱清叫了馮繼海一聲,道,“你立刻聯繫軍區,派直升機過來,不過,那邊有辦法降落直升機嗎?”
“我馬上打電話問那邊的幹部。”鎮書記答道。
於是,下屬們立刻爲霍漱清聯繫了軍區的飛機,已經聯絡了前去救災的幹部,瞭解了可以適合飛機降落的地點。畢竟,回疆的軍區還是有專門在雪地上使用的直升機的,而且,這些年的實戰經驗,讓軍區的直升機飛行員們對如何在雪地上降落,已經練習到熟練的不行了。
即便如此,霍漱清的安危,在所有幹部的心裡,是不亞於救災的一件重要任務。
而當霍漱清上了直升機的時候,回頭發現江採囡居然也上來了。
他想說“你來幹什麼”,可是,他沒說。江採囡,究竟是爲了公事,還是其他,他不想知道,也不想再說。她是記者,她要了解災情,報道救災,這是她的職責。他不想因爲其他的原因而去過度猜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於是,兩架直升機,從災民安置點起飛,飛向了每個災民的家。
江採囡拼命地按着相機的快門,記錄着霍漱清的足跡,記錄着他和每一個災民說的話,記錄着他走過的路。
蘇凡不知道這些,不知道他在這樣的風雪之夜,讓那漫天的風雪拍打着他的衣服,他的臉。
曾泉的聲音,在她的耳畔傳來。
“幹嘛?你現在變得這麼污了?”曾泉笑着道。
蘇凡卻沒有笑出來,想了想,想問他關於孫敏珺告訴她的那些事,可是,她說不出口,她怎麼問呢?他已經做了選擇了,不是嗎?不管發生了什麼,他做出了選擇,他要去拼殺,作爲一個政治世家出生的男人,曾家的第三代男人,他要爲曾家創造最大的輝煌,讓曾家成爲歷史的書寫者。
這是曾泉的宿命,她沒有辦法阻止,她也不能去幹涉,任何人都不能去幹涉別人的命運。
“你,還順利嗎?”蘇凡問。
“什麼順利?”曾泉沒明白,問。
“就是,額,工作的事,怎麼樣?”蘇凡問,“有沒有人給你扎刺兒?”
“放心,就我這張嘴,我這個腦子,你覺得誰能給我扎刺兒?”曾泉笑道。
蘇凡沉默了。
“你呢?我看見霍漱清去救災了,他怎麼樣?給你打電話了嗎?”曾泉問。
“沒有,我也看到報道了,他現在很忙,我還是不要給他打電話了。”蘇凡道。
“哦,回疆的工作很複雜,壓力大,你多幫幫他。”曾泉勸道。
“嗯,我知道。”蘇凡道,想了想,蘇凡便說,“你也保重,你那邊也不輕鬆。”
“放心,我能扛得住。”曾泉道。“哦,迦因,家裡那邊,你跟文姨問過嗎?”
“家裡?怎麼了?”蘇凡問,“我和我媽每天都在打電話,她每天給我打三個電話,可是,沒聽她說什麼——”
“小雨不知道怎麼樣了。”曾泉道。
“這個,我倒是,沒問過。她,沒回家嗎?”蘇凡問。
“剛纔璇姐給我打電話提起她,好像還在外面。”曾泉道。
蘇凡不語。
“她是我們的妹妹,還是不要出什麼事,文姨的心裡也不舒服。”曾泉道。
“你——”蘇凡想問,你不怪她嗎?可是,她說不出口。
可是,即便她說不出口,曾泉也猜得出來。
“不管怎麼說,都是一家人。”曾泉道,“你,有空的話,還是問問文姨,瞭解一下小雨的事,文姨心裡,可能也是覺得小雨那樣,她也,說不出來。我過幾天給文姨打電話問一下。”
“嗯,我知道了。”蘇凡道。
是啊,曾泉說的沒錯,羅文因的確是因爲曾雨的事,覺得很對不起蘇凡和曾泉,完全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們兩個。畢竟,曾雨是羅文因最寵愛的女兒,曾雨變成今天這樣,羅文因也知道自己難辭其咎。可是現在,面對蘇凡和曾泉,羅文因也是很尷尬。一方面覺得曾雨犯了錯,要教訓曾雨,另一方面又捨不得女兒在外面受苦,生怕女兒又做錯什麼事。可是,曾雨如果不能向蘇凡和曾泉認錯,羅文因就算心裡再怎麼捨不得曾雨,也沒辦法讓曾雨回家。
現在,這一家人就這樣尷尬在了這裡。
“嗯,我知道了。”蘇凡答應了曾泉。
她和曾泉之間已經放下了那件事,而曾雨——
“哦,對了,你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麼事嗎?不會只是這樣調侃我的吧?”曾泉問。
“沒有,沒什麼事,就是,問問你怎麼樣。”蘇凡道。
曾泉笑了,道:“放心,我一切ok,不會有問題。”
“那就好。”蘇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