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沒事,你,不用安慰我,我沒事。”葉敏慧道。
覃逸秋張嘴,卻是說不出話。
她能說什麼?安慰,還是,勸說?
什麼,都做不到,不是嗎?
良久,病房裡只有葉敏慧的抽泣聲,而這聲音,也越來越小。
“姐,我想回去了。”葉敏慧起身道。
“回去?”覃逸秋也站起身,看着她。
“我在這裡的話,她來了不方便,我們都會尷尬。還不如我回家吧!”葉敏慧道。
“對不起,敏慧——”覃逸秋很尷尬,也覺得很對不起葉敏慧。
她原以爲葉敏慧會發火什麼的,會憤怒,或者等着見到蘇凡了發飆,可是,沒想到居然會這樣安靜地離開,而且,並沒有人讓她走,她——
葉敏慧收拾着自己的物品,道:“姐,我累了,我想回家去了。你別說了。”
看着葉敏慧那虛弱的樣子,覃逸秋纔是真正放心不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把她送到門口,葉敏慧就說“你別送我了,姐,我自己走”。
可是,覃逸秋根本不放心,跟護工交待了一下,還是把葉敏慧一直送了出去,並且讓警衛開車把她送回家。
“姐,真的不用了,姐——”葉敏慧道。
“那我打電話給以珩,讓他派人過來接你,可以嗎?”覃逸秋問。
葉敏慧點頭。
覃逸秋便給蘇以珩打了個電話,蘇以珩正在開會,助理接了電話,覃逸秋把事情說了下,助理忙說立刻派人過去接葉敏慧。
“要不,我們兩個在外面走一走?整天待在病房裡,我也快憋瘋了。”覃逸秋挽着葉敏慧的手,道。
此時,葉敏慧內心裡的悲傷,絲毫不比剛開始聽到覃逸飛車禍時的少。悲傷,又絕望!
“姐——”兩個人走到了觀景區,葉敏慧問道。
“嗯,什麼?”覃逸秋問。
葉敏慧卻搖頭,道:“你那麼幸福的,你一定不會明白我的。”
“傻丫頭,你要問什麼?不管你問什麼,我都會好好和你說,沒有秘密,好嗎?”覃逸秋拉住葉敏慧的手,道。
葉敏慧望着覃逸秋,良久,才說:“姐,我該怎麼做才能,才能放下對他的感情?我現在已經不知道我是愛他,還是,我只想嫁給他,還是我——”
覃逸秋攬住葉敏慧的肩,兩個人緩步走着。
“敏慧,你願意聽我講個故事嗎?”覃逸秋道。
葉敏慧看着她。
“我自己的故事。”覃逸秋道。
葉敏慧點頭。
“我啊,曾經暗戀漱清,很久很久,他,是我的初戀!”覃逸秋道。
葉敏慧呆住了,盯着覃逸秋。
覃逸秋和霍漱清關係非常好,而且很親密,葉敏慧是知道的。覃家和霍家的關係,葉敏慧也很清楚,可是,可是,初戀——
覃逸秋微微笑了,道:“可是啊,他不知道,漱清不知道我暗戀他的,他一直都把我當成是好朋友好兄弟,在他面前,我根本連個女人都不是。”
葉敏慧拉住覃逸秋的手,望着她。
“姐,我沒想到——”葉敏慧道,“那你,後悔過嗎?你後悔沒有和他在一起嗎?”
覃逸秋苦笑了下,道:“有啊,當初他和劉書雅交往的時候,我真的是很不甘心啊!我想不通他怎麼就會那麼膚淺,喜歡上那樣的人,而且還爲了劉書雅和他家裡斷絕關係,真的是很不甘心。”
“後來呢?他和劉書雅分手了,你爲什麼不和他——”葉敏慧問,“是因爲有了姐夫嗎?”
“有這個原因!他和劉書雅熱戀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特別痛苦,又沒有勇氣和他表白什麼的,就一個人經常泡在圖書館裡上自習。他爲了劉書雅退學、和家裡決裂的時候,我實在憋不住,就找到他打工的地方,和他大吵了一架,他就不理我了。”說着,覃逸秋笑了,葉敏慧拉着她的手坐在觀景區的沙發上。
“後來呢?姐夫來找你了嗎?”葉敏慧問。
覃逸秋點頭。
“是啊,那個暑假啊,是我最難過的一個暑假。漱清不理我了,我在他身邊這麼多年,他都看不到我,卻爲了那樣的一個女人連學都不上,連家人都不要,我真是,真是,沒法理解,真的沒法理解,更加沒法接受。我真是很挫敗啊!好像人生啊,活着都沒有意義了。”覃逸秋道。
葉敏慧嘆了口氣。
“我沒有想到姐姐你也——”葉敏慧道,“我一直以爲你是很幸福的。”
“你說的沒錯,我是很幸福!”覃逸秋道。
葉敏慧愣住了,看着覃逸秋。
“爲什麼?霍書記他又沒有——”葉敏慧不解,道。
“和嫁給他,卻不一定能得到他的愛相比,我寧願選擇和他做朋友,一輩子的朋友。”覃逸秋道。
葉敏慧不語。
“敏慧,我們的情況不同,我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你,只是,有時候,只有自己纔是自己的救世主!”覃逸秋道。
蘇以珩的助理親自帶人來接葉敏慧回家,上了車的葉敏慧,一言不發,一直回到了家裡。
母親蘇靜聽說女兒要回來,趕緊讓家裡的勤務人員去做了女兒最喜歡的炸春捲,等着女兒回來。
事實上,因爲徐夢華不願意摻和蘇凡這件事,跟葉家解釋說明的工作,就交給了覃春明,覃春明只好親自給蘇靜打電話解釋。蘇靜也沒說什麼,大家都心知肚明,蘇靜也是很通情理的人,只和覃春明說“小飛醒來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打緊”。可是,蘇靜也知道,這麼一來,女兒會有多麼難受痛苦。因此,一聽說女兒回來了,蘇靜趕緊準備討好女兒,讓女兒可以心裡舒服點。只是,蘇靜沒想到女兒這麼快就回來,而且,爲什麼就回來了?
在葉敏慧回家的路上,覃逸秋給蘇靜打電話說了一下,沒有等蘇靜問,覃逸秋就把剛纔的事和蘇靜說了。
“哦,原來是她自己要回來的啊!”蘇靜道。
“靜姨,要是需要我做什麼,您隨時和我說。”覃逸秋道。
“我知道,小秋,沒事沒事,我會好好陪着敏慧的,現在小飛在醫院躺着,你媽媽身體也不好,家裡的事就全壓在你一個人身上了,累着你了,小秋!”蘇靜道。
“謝謝靜姨,沒事,只要一切早點恢復正常就好了。我,不累。”覃逸秋說着,眼裡卻閃着淚花。
是啊,她總是和別人說她不累,家裡醫院都是她一個人在扛着,可是,她心裡,也好難受啊!她也好想有個人讓她依靠,有個人替她分擔!
可現在有誰可以替她分擔呢?沒有人。只有她自己。
覃逸秋苦笑了,撐不住也得撐啊!
丈夫羅志剛本來是一直在醫院裡陪着她的,可是,昨晚一個緊急命令把他叫走了。現在海軍工作比以前繁忙了不知道多少倍,部隊的組建、士兵軍官培訓、後勤保障,還有東海南海的巡航,海軍真是要忙死了,每個人幾乎都是腳步不停,恨不得有分身術的。
覃家出了這麼大的事,羅正剛的同事也都是聽說了的,領導們也不願意叫他去上班,可是任務來了,軍令如山,說走就得走。今天上午,在羅正剛走後,羅正剛的領導也來到醫院探望了,還和覃逸秋解釋了一下羅正剛的事。
覃逸秋還能說什麼呢?家國天下,家裡出了大事需要人撐着,國家的事不也需要人去撐着嗎?
擦去眼裡的淚,覃逸秋對蘇靜微微笑了,道:“靜姨,我沒事,反正我在家裡也忙慣了,沒事。”
蘇靜嘆了口氣,又叮囑覃逸秋注意休息,一定要吃好飯什麼的,還說她明天再去覃家看看徐夢華,就掛了電話。
覃逸秋背靠着病房門外的牆站着,閉上眼睛,淚水就流了出來。
“嫂子——”蘇凡的聲音,飄入了覃逸秋的耳朵。
覃逸秋趕緊睜開眼,對蘇凡微笑道:“你回來了啊!這麼快?去家裡了沒有?”
“我在路上給我媽打了個電話說了下,就直接過來了。”蘇凡說着,望着覃逸秋臉上淚,“嫂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逸飛,是不是——”
覃逸秋一愣,見蘇凡盯着自己,趕緊擦去臉上的淚,擠出一絲笑,安慰道:“哦,沒事,沒出事,小飛他,哦,你看,他現在已經到了普通病房了,醫生說他的生命體徵還都算是正常,就是啊,這傢伙,除了不睜眼不動彈,真是一點事都沒有。”
說着,覃逸秋拉着蘇凡走進病房。
蘇凡站在牀尾,望着病牀上那個一動不動的覃逸飛。
逸飛——
“敏慧,不在嗎?”蘇凡問覃逸秋。
“嗯,她回家了。”覃逸秋道。
蘇凡愣住了,看着覃逸秋。
覃逸秋卻只是笑了下,道:“這兩天她也累了,回家休息一下。”
蘇凡沒有問覃逸秋,可是,葉敏慧在她來之前離開,這其中的因由,蘇凡大致也猜得出來。只是,很多事,要是說透了,大家只會尷尬,還不如,什麼都別說啊!
“這兩天來看望的人也少了,清淨了許多。”覃逸秋和蘇凡一起坐在病牀邊的沙發上,望着覃逸飛,道。
“人來人往的,他也不能好好休息。”蘇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