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很感謝你讓她能不那麼排斥新家,因爲你在這裡,她也不會孤獨!”霍漱清道。
曾泉搖頭。
“可是,她到現在也不是完全適應她的環境變化,不是嗎?”曾泉道。
霍漱清點頭,道:“是啊,她有些,不知所措。我想,這是我的問題,我沒有,沒有幫助她來改變,我總是把她一個人扔在一個地方,然後自己就去忙。我以爲她可以做到,而可是,現在才發現,她真的是做不到!”
“現在恐怕爸爸就不會讓你去邊疆了吧!他是不忍心看着迦因的情況繼續惡化的。”曾泉道。
“希望吧!”霍漱清嘆了口氣。
曾泉不語。
“不過,你要非說恨的話,”霍漱清突然說,曾泉看着他,“我也不是恨你,就是有些時候,男人的心——”
“我明白!所以,對不起!”曾泉道。
“對不起還是什麼的話,我們到此爲止。你別和我說對不起,我也不會再和你說謝,怎麼樣?”霍漱清道,曾泉點頭。
“以前,呃,我和希悠因爲這件事吵過——”曾泉看着霍漱清,“其實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和迦因的事,她一直都是耿耿於懷,我知道。然後有一次,我們兩個吵架了,她說了這件事,我生氣就走了。現在想想,我真的,真的就像她說的那樣,是個變態!”
“因爲你和蘇凡那點?”霍漱清問。
曾泉點頭。
“都是過去的事了,對不對?”霍漱清問。
“可是——”曾泉道。
“既然都是過去的事了,就不要再提了。而且,變態什麼的,我想你還真的不至於。”霍漱清道。
曾泉愣住了,盯着霍漱清。
回家的車上,曾泉緊閉着雙眼,眼皮卻在不停地跳動着。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蘇凡就離開了,而霍漱清和他說“感情是由不得人的,不要那麼看待自己”。
現在,他的腦子裡一直都是霍漱清的這句話。
不要把自己當做一個變態嗎?
他睜開眼,望向車窗外,嘴角露出苦澀的笑。
霍漱清坐在病牀邊,靜靜注視着牀上沉睡着的妻子,心情,卻完全不像之前那麼的平靜。
他可以去安慰別人,幫助別人從這件事的衝擊中走出來,可是他自己呢?他是永遠都沒有辦法置身事外的,她是他最愛的小丫頭啊!
俯身閉上眼,霍漱清輕輕吻上她的脣,心,卻在一絲絲抽痛着。
丫頭啊,爲什麼你總是要遇上這樣的事呢?爲什麼——
無緣無故惹了這麼多的桃花,你這輩子,可怎麼消停過日子?
他的手,輕輕在她的臉上撫摸着。即便他的動作再怎麼輕柔,可畢竟是在碰着她的,她卻一點都沒有醒來,依舊閉着眼睛在沉睡。
有那麼一刻,霍漱清的內心裡生出深深的恐懼,他生怕她就這樣睡着不醒來了怎麼辦?可是,轉念之後,他又爲自己這樣的恐懼而嘆息,真是杯弓蛇影啊!
守候着妻子的霍漱清並不知道曾家發生了什麼,或者說,他此刻根本沒有去想。
曾元進和羅文茵夫婦先回到家,先去看了下熟睡的小外孫女念卿,就直接去了小女兒曾雨的房間。
而曾雨趴在沙發上玩着手機,似乎根本沒有爲此時家裡的變故擔心什麼,或者說不安,任何這樣的情緒都沒有。
門推開,曾元進和羅文茵看見曾雨的樣子,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曾雨看了眼父母,換了個姿勢,卻依舊沒有放下手機。
羅文茵氣壞了,可是丈夫先說話了。
“你是不是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曾元進對曾雨道。
“一般一般。”曾雨道,頭都不擡。
“你怎麼不問一下你姐姐怎麼了?”曾元進拉着妻子的手,坐在女兒面前的沙發上,道。
“我就沒必要再惺惺作態,裝什麼好人博好感了吧?反正不管我做什麼,你們也不會覺得滿意。”曾雨說着,拾起身,背靠着沙發背坐着。
“你聽聽你說的什麼話?你簡直——”羅文茵真是氣的說不出話來。
曾元進拉着她的手,輕輕捏了下手心,對女兒道:“你能告訴我們,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嗎?”
“沒有爲什麼!”曾雨道。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心疼你姐姐,所以心裡不平衡了?”曾元進問。
“隨便你們幹什麼,我不關心。”曾雨說着,放下手機,看着父母,“你們這是來給我判刑了嗎?請便吧!”
看着小女兒這個樣子,再想想躺在醫院病牀上的蘇凡,曾元進和羅文茵的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傷心。
羅文茵閉上眼,努力控制着自己時刻就會爆發的怒氣。她不知道是在生曾雨的氣,還是自己的氣。
“你能告訴爸爸媽媽,今晚爲什麼要這麼做嗎?”曾元進問曾雨道。
曾元進也是極力平復着心情。
“沒什麼,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無所謂!”曾雨說着,繼續拿起手機玩着。
羅文茵一看,生氣極了,走過去抓起女兒的手機就扔到了地上,手機碎了。
曾雨依舊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可是,她看見母親那樣的生氣,看着母親的嘴脣顫抖,趕緊起身抱住母親的胳膊,笑嘻嘻地說:“美人媽媽,不要生氣嘛!你看看你,一生氣就不美了——”
羅文茵盯着曾雨,良久,才說:“闖下了這麼大的禍,你居然一點悔改之心都沒有,一點都沒覺得自己錯——”
曾雨鬆開母親的手,坐在沙發上,兩隻腳搭在茶几上,翹着。
“這麼多年,我沒有好好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職責,沒有照顧我的大女兒,卻把我的小女兒嬌慣成這樣一個無法無天、沒有是非感,連最基本的人性都喪失了的人,我——”羅文茵指着女兒,道。
曾元進起身擁住妻子,羅文茵卻沒有再流淚,盯着曾雨那一副依舊油鹽不進的樣子,道:“是我的錯,今天晚上發生這件事,是我的錯。可是,曾雨,在我懲罰自己之前,你最好給我找個地方安靜反省,跟你哥哥姐姐認錯道歉——”
“我不會道歉!我做錯什麼了要我道歉?難道我說出他們的苟且就是我的錯了嗎?”曾雨起身,盯着父母,道。
“你——”羅文茵氣的牙齒都在顫抖,卻是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你們覺得我什麼都不好,哥哥比我強,我認了。可是,那個女人,那個蘇凡,憑什麼她,你們也覺得她比我好?在你們的眼裡,只有他們兩個纔是你們的孩子,我就是個替身,我就是那個蘇凡的替身!”曾雨喊道。
羅文茵嘴脣發青,曾元進緊緊把她擁入懷裡。
“這就是你的反思?”曾元進對女兒道。
“我沒有錯,我反思什麼?錯的是你們,是他們兩個,是蘇凡!真是好笑,居然,哈哈,我哥哥,愛着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居然,居然還要爲了妹妹離婚,哈哈,真是太好笑了!這個世上,再也沒有這麼好笑的事情了!”曾雨說着,仰天笑了起來。
羅文茵的臉,貼在丈夫的懷裡,緊緊閉上雙眼。
“原來,你是這麼看待這件事的!”曾元進嘆了口氣。
曾雨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看着自己的父母。
“是,我就是這麼想的。自從那個女人來到這家裡,你們的眼裡,就再也看不到我,只有她纔是你們的女兒。她真的是你們的好女兒,不光讓姐夫對她死心塌地,還讓覃逸飛對她魂不守舍,光是這樣還不算,居然連自己的親哥哥都對她——哈哈,我真是不懂,她到底有什麼本事——”曾雨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母親開口了。
“沒關係,你不用懂了。”母親道。
曾雨望着母親。
羅文茵從丈夫懷裡離開,看着女兒。
“你沒有把自己當成這個家的一員,以後也不用在家裡待了。”羅文茵道。
曾雨愣住了。
曾元進看着妻子,雖然意外,卻沒有阻止她。
“收拾好你的東西,從家裡搬走,你不是在外面有房子嗎?搬出去,什麼時候想通了知錯了再回來,要是你一輩子都想不明白,一輩子都不用回來!至於給你的錢,你已經畢業好幾年了,我們供你讀書就是讓你有本事養活自己,可是這幾年你什麼正經事都不做,花銷都是家裡給,現在也不用給了。你是我的女兒,我就有義務養活你。可現在你這樣對待你的哥哥姐姐,對待我們這個家,你也不配花曾家的錢。從今天開始,早上銀行上班後我就會凍結你的卡,要吃飯你就自己想辦法,不要指望我們會養活你,不管你在外面闖了什麼禍,也不要指望我們會管你。”羅文茵的聲音冷冽至極,表情也是極爲決絕的。
曾雨驚呆了。
“聽清楚了沒有?”羅文茵問女兒道。
曾雨怎麼會沒聽清楚?母親的意思是要和她斷絕關係了!
“好,搬就搬!我也不需要你們養活!”曾雨說着,就去找自己的包包,“我現在就走,這個家,我一分鐘都不想待了!”
曾元進看着妻子,見妻子閉上了眼睛,輕輕捏捏她的肩。
羅文茵望着丈夫,聽着女兒噼裡啪啦收拾東西,卻不去看。
“我走了,以後,我再也不會來了!”說完,曾雨就從父母身邊走了。
門,狠狠地被曾雨關上了,羅文茵閉上眼睛。
曾元進擁住她。
“我是不是做錯了?”羅文茵問丈夫道。
“沒事,沒事的。”曾元進安慰道。
“要是我對她稍微嚴格一點,也就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羅文茵道。
“但願她這次會吸取教訓。”曾元進道。
“可是,迦因和泉兒怎麼辦?他們兩個——”羅文茵深深嘆息道。
“會有辦法的,會有辦法的。”丈夫道。
“我真是,真是後悔啊!迦因那麼好的孩子,我剛開始的時候還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我真是,唉,總是看不慣她,如果,如果我一開始,一開始就能好好接納她,不那麼苛刻,也許,也許她就不會,不會,沒辦法應對這些事,不會——”羅文茵說着,淚水從眼裡流了出來。
曾元進擁着她,輕輕拍着她的背。
“事情既然這樣了,我們就想辦法慢慢解決,這個,需要時間。”曾元進道,羅文茵點頭。
“你說你後悔,其實,我也很後悔啊!”曾元進道,“可是,再怎麼後悔,我們也得繼續生活下去,解決現在的問題。”
羅文茵擦去眼淚,點頭道:“泉兒和希悠怎麼辦?”
曾元進不語。
答案,其實兩個人都心裡清楚,只是,誰都說不出來。
就在曾雨被父母趕出家門的時候,曾泉和方希悠,也在他們的客廳裡,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