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逸飛的事情上,我也是這樣犯了錯。哪怕是在和霍漱清重逢之後,我也,我也,沒有辦法徹底讓逸飛離開我的生活。我真是個自私的人,害了逸飛,也傷了霍漱清的心。”蘇凡說着,曾泉依舊沉默不語。
“這件事,我媽和我說過好多次,可是,每一次,我都沒有辦法讓自己真的,真的認識自己的過錯,我——”蘇凡道。
“愛一個人,不是錯!”曾泉打斷她的話,看着她,“愛一個人,沒有錯。可是,因爲這樣的愛,而傷害了別人,就是錯。”
蘇凡不語。
“我們,都錯了啊!”曾泉嘆道,“好在,一切都還不晚,我們兄妹的運氣好像都不是很差,我們,還都有機會,是不是?”
蘇凡看着他。
“去見見逸飛,好好和他談談,把你這麼多年都沒有說出來的話告訴他,讓他在結婚前好好思考一下,不要讓他等到結婚了,纔去後悔自己的決定。後悔也是沒有用的,只會讓他一輩子痛苦,而敏慧也不會幸福的。至於你和霍漱清之間,如果逸飛的事情不能徹底解決,你們兩個這一輩子都只會迴避逸飛的事,逸飛就會變成你們的一個避諱,你難道想一輩子這樣嗎?你想每一次你和逸飛通電話的時候,霍漱清就會懷疑你們是不是有什麼秘密,敏慧就會懷疑逸飛是不是根本沒有辦法放下你們的過去嗎?這樣下去的話,受傷的,只會是你們兩個家庭,你們四個人!”曾泉道。
蘇凡沉默不語。
是啊,凡事都要有個了斷了。
可是,過去的那三年——
那是最美的回憶,不是麼?是逸飛讓她人生最艱難的時日都變成了美好的記憶,是逸飛讓她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讓她有了勇氣去追求自己的夢想。是逸飛,改變了她,讓她可以更有勇氣去面對自己的未來!
逸飛帶給她的已經夠多了,她還怎麼可以再阻礙他去追求他的幸福?將他禁錮在過去的回憶裡?
“那麼你呢?”蘇凡望着曾泉,問。
“我?”曾泉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我,不知道。”
是和方希悠繼續平靜生活下去,還是——他,不知道!
“我們都要從過去的記憶裡走出來啊!”她嘆道。
“可是,有那麼容易嗎?”他說。
車子,平穩地開進了院子,警衛員把車子停好,曾泉和蘇凡已經走進了後院。
“早點休息,明天幾點的飛機?”曾泉問。
“呃,上午十點的。”蘇凡道。
“一路平安!”曾泉認真地注視着她。
蘇凡對他笑了下,道:“嗯,你也是,我們,都要好好兒的。”
說完,她就和曾泉再見,走向了自己的那邊院子。
然而,等她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卻不見霍漱清的影子。
大晚上的,他去哪兒了?
這麼疑惑着,她就給他撥了個電話,他很快就接聽了。
“你怎麼不在房間?”她問。
“哦,我剛剛和爸去下棋了,馬上就回來了。”霍漱清道。
下棋?這麼晚的?
蘇凡掛了手機,換衣服準備洗漱睡覺了。
這麼晚了,母親是不會陪着的,早就睡了,母親一直是信仰美容覺的人,過了十一點就別想和她說話,除非有特殊情況。而父親呢,難得和霍漱清在一起,翁婿兩個人就坐着下下棋聊聊天,國事家事聊着。
“漱清的棋不行啊!你得好好練練才行。”曾元進笑着說道。
“我已經很多年不下了。”霍漱清笑道,“以前和我爸下的比較過一點,下錯了的時候,我爸就會拿個戒尺打我一下。”
“不是吧?你爸爸真暴力!”曾雨坐在中間,託着腮幫子看着霍漱清道。
“那是嚴格,不是暴力!”曾元進道,“你啊,就是被你媽給寵的一點規矩沒了,我要教訓你一下的時候,你媽就教訓我!”
說着,曾元進笑了,道:“這個教育孩子,還真不能是這樣,要不然,教出的孩子就跟嬌嬌這樣,無法無天的。”
“爸——”曾雨不悅道,聲音拉的很長。
霍漱清看了眼小姨子,笑着道:“沒有啊,我覺得小雨很活潑,很有趣!”
曾雨得意的笑着,臉頰微微有些泛紅。
曾元進看了女兒一眼,道:“你別得意,你姐夫是不好意思批評你,你那哪裡叫活潑?簡直是——”
“爸——”曾雨又叫了一聲,曾元進笑了。
“沒有,小雨真是很活潑。女孩子活潑一點好!”霍漱清道。
被姐夫這麼一肯定,曾雨美滋滋地看着父親,曾元進笑了,道:“好了好了,爸爸今晚不說你了。不過,你不要一天到晚待在家裡,這麼大了,要麼就去好好談戀愛,想想結婚的事,要麼就找點事情做,總是在家裡待着,人都發黴了。”
“誰說人家不想做什麼了?”曾雨道,“我只是還沒想好嘛!”
三個人聊着笑着,時間過的很快。
下了一會兒棋,父親就要去休息了,每天繁冗的公務,也就只有夜裡回到家裡這樣的團聚輕鬆一刻方能消除。
曾雨便和姐夫一起離開了。
“姐夫,你能給我一點建議嗎?”曾雨揹着手,跟着霍漱清,問道。
“什麼方面的?”霍漱清問,“如果是你的感情問題,那我就,沒辦法了。”
說着,他笑了下。
曾雨的臉一紅,幸好天黑他看不見。
“我是想做點事,可是這麼幾年了,我都不知道頭緒在哪裡,什麼都有興趣,可是好像什麼都沒興趣。”曾雨道,“希悠姐在家裡待了幾年也出去了,敏慧姐追着覃總去了,璇姐做她的那個工作室這麼幾年很有氣色,她們都有自己的事,整個家裡好像就我無所事事,我,我覺得自己挺沒用的。”
霍漱清沒說話,就聽曾雨繼續說。
“我媽爲了這件事說了我好幾年了,可是,我真的是找不到方向。去年以珩哥給於同投資弄了那麼一個軟件公司,於同是很喜歡啊,他自己向來就喜歡玩遊戲,現在做那個就很順手。可是我,我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曾雨道。
“你小時候有過什麼夢想嗎?”他問。
“夢想啊!”曾雨陷入了思考。
她能有什麼夢想?衣食無憂吃喝不愁,走到哪裡都是特殊優待,就差空氣都要特供優待了,她夢想什麼呢?
上大學,去的是美國,美利堅也沒什麼吸引人的,還不如在國內。和葉敏慧大學畢業後在美國工作不同,曾雨一畢業就回來了,然後整天和一幫人玩玩鬧鬧,母親剛開始還說她,後來就完全由着她的性子去了,就等着她玩上兩年收心,可哪裡知道一玩就收不住了。
沒心情做事,沒有事業心,那麼,她能夢想什麼呢?嫁個心上人,像方希悠一樣做個完美太太?
希悠嫂子是因爲和哥哥相愛,所以有動力啊!可她呢,愛誰?敏慧姐姐爲了覃逸飛變得跟個瘋子一樣,幾天正常幾天發瘋,把一個家裡都攪得雞犬不寧。可她愛誰呢?
從小到大,什麼樣的異性沒見過?圈子裡的都那個樣兒,沒什麼新鮮,外面的呢?一聽說她是曾家的女兒,那臉變得比翻書還快,就跪下來舔她的鞋了。男人,真是沒勁,一點意思都沒有。
後來和於同玩着玩着有點感覺了,可母親又不喜歡於同。
她又不是傻子,怎麼不知道母親不喜歡於同的原因?可是,母親越是不樂意,她救越是要做,反正母親現在的心思都在姐姐和外甥女身上。
可是,於同,也不過是個玩伴兒而已,她要嫁的人呢?
如果沒有事業,那就找個人嫁了吧!跟媽媽一樣,把丈夫的事業當做自己的,繼續爲家族開疆擴土,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整天就跟媽媽一樣。可是,媽媽是因爲愛爸爸才願意,她呢?
就算沒有她,曾家該怎麼發展還是怎麼發展,哥哥和姐姐的兩樁婚姻,已經給他們曾家老二這一脈打下了堅實的基石,家族發展其實已經沒她什麼事兒了。
那麼,她還能做什麼呢?
“我,好像沒什麼夢想。”曾雨說着,笑了下。
第一次,她覺得沒有夢想很尷尬,甚至有點可悲。
霍漱清看着她。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很沒用?我知道我是挺沒用的,讀書的時候也不好好學,畢業了又跟個米蟲一樣,好像——”曾雨道,說着,曾雨臉上的神色黯淡了下來,儘管霍漱清看的不清楚,可是從她降低了的聲音上就能聽得出來,“感覺,感覺自己活在世上跟個廢物一樣。”
站在廊柱邊,曾雨深深嘆了口氣。
霍漱清看着她。
在他的印象裡,曾雨是個刁蠻任性的小姐,對蘇凡很不禮貌。可是這幾年,自從蘇凡出事後,曾雨的態度變了很多,雖說不像一般的姐妹一樣的親近,可是也沒有像過去那樣的排斥蘇凡了。而且,曾雨對念卿特別好。從這一點上,霍漱清覺得曾雨實際上對蘇凡應該也是很想親近的,可能是因爲之前對蘇凡的態度太過惡劣而沒有辦法接近了吧。
現在看着曾雨這樣,霍漱清的心裡也不免感嘆。
“你大學爲什麼去學影視專業?是因爲喜歡吧!”霍漱清道。
曾雨看着他,道:“我喜歡看好萊塢的片子,就,就想去學一下,可是,學着學着覺得好累好無聊,也就沒學什麼,混了幾年而已。”
“其實你可以在這方面試試,”霍漱清道,曾雨望着他。
“以珩前陣子和我們聊起來還說想開展這方面的業務呢!你願意的話,可以和他聊一聊,加入他的團隊。這幾年我們的文化產業開始走入了一個高速發展的時期,機會很多,你有想法的話,可以以珩,或者於同他們聊聊,試着做一做,做一陣子就會找到感覺了。”霍漱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