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能幫到你的,自然會幫你。可是,你該知道,這類工作都是宋市長主管,我也不好過問。”霍漱清道。
就在這時,秘書劉忻敲門進來了。
“霍書記,會議要開始了。”秘書道。
“好,我馬上過去。”霍漱清說着,站起身,劉銘見狀也只好放下杯子起身了。
“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我知道了,回頭我看看再說。”霍漱清道。
“哥,那我就等你好消息!”劉銘握住霍漱清的手,道。
看着劉銘離開,霍漱清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口水,對秘書劉忻道:“你派人查一下松陽集團的財務狀況,哦,還有,劉松陽去世之後究竟發生過什麼,他們有沒有什麼案子在公安局那邊留下記錄,再怎麼小的案子都要查,知道嗎?”
劉忻愣了下,領命。
這個劉家,曾經是榕城有名的大佬,九十年代打黑之前,劉松陽就金盆洗手了,集團便以建築、酒店餐飲爲主要的生意。可是,這個劉銘怎麼會和霍書記這麼親近呢?霍書記可是從來都和這些人保持距離的啊!
等劉銘回到自己的車上,看了一眼那高聳的市委辦公大樓,撥了個號碼。
“他拒絕我了!”他說。
“那你打算怎麼辦?”電話裡的人問。
“我再觀察一陣再說,實在不行就用那張牌!”劉銘道。
“我勸你還是儘快想辦法逼霍漱清就範,你的時間不多了!”對方說完,就掛了電話。
劉銘低低罵了一句,讓司機開車離開市委大院。
接到霍漱清電話的蘇凡,立刻給邵芮雪打了過去。
和邵芮雪相識,是大學報名的那一天。仔細算一算,已經快十年了啊!
不知道雪兒怎麼樣了,有沒有和她的那位結婚?有沒有孩子?霍漱清從沒仔細說過,估計是分了吧!
蘇凡等待着邵芮雪那邊的應答,看着車窗外來來去去的人。
終於,電話接通了,邵芮雪的聲音傳了過來,卻沒有蘇凡所熟悉的那種俏皮。
“喂,你好,哪位?”邵芮雪問。
蘇凡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三年了,她離開三年都沒有和邵芮雪聯繫,而邵芮雪對她那麼好——
“喂,不說話就掛了。”邵芮雪道。
“雪兒——”蘇凡趕緊叫了聲,邵芮雪在那邊愣住了。
“雪兒——”蘇凡又叫了一聲。
“死丫頭,你死哪兒去了?”邵芮雪道。
蘇凡閉上眼,鼻子裡一陣酸澀。
邵芮雪頓了片刻,微微笑了。
“小凡,你在哪兒呢?怎麼一個電話都不給我打?我,我想死你了,小凡!”邵芮雪落淚道。
淚水,猛地從蘇凡的眼眶裡滾落出去,良久,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在哪裡,雪兒?我過去找你。”蘇凡擦去臉上的淚,問。
“我,我在榕城——小凡,你,你也在?”邵芮雪猛地意識到,趕緊問。
“嗯,我也在,剛剛他打電話說你和叔叔阿姨已經搬過來了。”蘇凡道。
邵芮雪笑了,嘆了口氣,道:“你們,終於到一起了啊!”
“嗯,我們,在一起了!”
“我這會兒在家呢,不過家裡很亂,我們都沒怎麼收拾。乾脆我過去找你吧!”邵芮雪道。
“好,我們去我店裡吧,我來接你。”蘇凡道。
“你店裡?”邵芮雪驚訝地問。
“嗯,你一定要來!”蘇凡道。
邵芮雪笑道:“好吧,既然是你的店,我一定要去看看。”
於是,邵芮雪便把自己弟弟位置告訴了蘇凡,蘇凡開車過去接了。
當蘇凡看見街口那個熟悉的身影,視線模糊了。
“雪兒——”她走過去,叫了聲。
撐着傘的女孩轉過身,望着蘇凡。
“小凡,好久不見了!”邵芮雪已經剪短了頭髮,齊耳的短髮,貼着雨霧濛濛。
雨水,隔在兩人之間,如同過了許多年。
“走,上車吧,太冷了!”蘇凡笑了下,挽起邵芮雪的手。
邵芮雪無力地笑了下,上了車。
“小凡,你變了!”邵芮雪望着她,道。
蘇凡望着眼前這個不再張大嘴哈哈笑的雪兒,鼻子酸澀無比。
“老了!”蘇凡笑了下,道。
邵芮雪也笑笑,道:“你的什麼店?”
“婚紗店!”蘇凡道。
“婚紗店?”邵芮雪驚訝地看着她。
蘇凡點頭,發動了車子。
車前窗上,雨刷不停地颳着,車子裡兩個人卻一直沉默。
三年,說短也短,說長也長。三年,大家,都變了吧!
可是,蘇凡看着這樣的雪兒——
到底發生了什麼,雪兒?
在車上,蘇凡感覺到雪兒變了很多,而她的直覺告訴她,這一切可能和雪兒的那一段戀情有關。
“你竟然會開婚紗店?怎麼想到的?”邵芮雪看着那一件件迥異的婚紗,驚歎道,“我想起來了,你大學的時候旁聽過設計系的課程,是吧?”
“嗯,這兩年就靠着這個養活自己了。”蘇凡道。
“你這傢伙,真是,真是叫人想不到。”邵芮雪笑道。
“我們去樓上聊吧!”蘇凡微笑着,提議道。
“嗯,走吧!”邵芮雪說着,手卻停在婚紗上,視線也牢牢鎖在上面。
那一刻,蘇凡從她的眼裡看到了晶瑩的液體。
邵芮雪察覺到蘇凡對她的擔憂,安慰似地笑了下,挽起蘇凡的手,道:“走吧,去樓上看看。”
蘇凡笑了下,領着邵芮雪上了樓,從二樓到三樓,邵芮雪認真地參觀瞭解。
“旁邊的那家鋪面,年後也要開始裝修了。”蘇凡對雪兒道。
“和這邊是一樣的?”邵芮雪問。
蘇凡點頭,道:“我打算把業務擴展到整個婚禮策劃方面,現在纔在籌措。這邊兩個鋪面還是做婚紗,新公司的地點,這兩天就確定下來。”
“小凡,你,真的好厲害!我沒想到你離開了霍叔叔會做這麼多的事——”說着,邵芮雪苦笑了下,嘆了口氣,道,“好像只有我才這樣沒出息——”
蘇凡拉住她的手,注視着雪兒那已經失去了往日光彩的雙眼。
“雪兒,出什麼事了?告訴我,好嗎?”
邵芮雪苦笑着搖搖頭,道:“真是丟人丟到家了,我還,還和你說什麼呢?總是覺得自己無所不能的人,往往會被生活教訓地很慘。”頓了下,她望着蘇凡,“以前,我總覺得你這個人沒個性,柔柔的,也沒主見。而我,好像什麼都能做決定,什麼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看看現在,你離開了霍叔叔,自己努力開了婚紗店,還能有能力擴展業務。而我呢,以爲自己把那個男人瞭解的透透的,以爲那個男人離開我就絕對不行,以爲我就是他的中心。”嘆了口氣,邵芮雪的眼裡淚花閃閃,“結果,結果——”
淚水,從邵芮雪的眼睛裡滾了出去,她捂住臉,淚水就從她的指縫間流下去。
蘇凡看着好友如此,眼睛也潤溼了,拉開雪兒的手。
“小凡,我爸媽是正確的,他們一直反對是正確的,我以爲我們之間的愛情會戰勝一切障礙,我以爲他會永遠都愛我。可是,可是,他才走了半年,半年,你知道嗎?半年他就變了。爲了一個比我醜比我矮的女人,變了。他說,說什麼和我沒有共同語言,說他一直在忍讓我,說我一直都在他面前無理取鬧。”邵芮雪哭着,說着,蘇凡拿着紙巾爲她擦着。
“小凡,他不要我了,他把我從公寓裡趕出去,把我的衣服都扔在我的臉上,他連我們的孩子都不要,小凡!”
“孩子?”蘇凡驚訝地重複道。
眼淚在邵芮雪的臉上縱橫。
“小凡,我爲了他,爲了我們的愛情,揹着我爸媽辭職,跑去美國照霍他,可是,可是,我的孩子——”邵芮雪撲在蘇凡的懷裡。
“混蛋,那個王八蛋,他,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
邵芮雪這才把前前後後的事情跟蘇凡說了一遍。
原來,在蘇凡離開雲城的兩個月後,邵芮雪的男朋友就去了美國,三個月後,邵芮雪不霍父母勸阻,辭職跟了過去。到了美國以後,她整天無所事事,不是逛街就是玩,男朋友也總是忙。兩個人的爭吵越來越多,而他也不再像在國內的時候一樣那麼哄着她,最後,邵芮雪發現他和另一個實驗室的一個同樣來自國內的留學生在一起,時常在一起。當她去質問的時候,竟然被分手了。一氣之下,她什麼行李都沒有帶就去住旅館,結果發現自己懷孕。爲了孩子,她又去找男朋友,認錯,求和,都是爲了孩子。可是,對方把她趕出了公寓。
“我走投無路了,連住旅館的錢都沒了。只好給我媽打電話,我媽說讓我回來,他們給我訂了機票。我帶着行李去機場熬了一夜才上了飛機,回到了家。”邵芮雪說着,擦乾眼淚,“到了家裡,我媽讓我把孩子做掉。我捨不得啊,自己的孩子。”
蘇凡給邵芮雪倒了杯水,道:“我理解,理解,雪兒。”
“可是,我還沒結婚,連三十歲都沒有,要是把孩子生下來,我該怎麼辦?我沒工作了,難道要讓我爸媽養我一輩子嗎?他們都那麼傷心——”邵芮雪嘆了口氣,“所以,我就去了醫院。”
“雪兒,別難過了,這件事,你沒有辦法的,你沒有辦法!”蘇凡勸道。
邵芮雪點頭,道:“嗯,我是被逼的啊,可是,誰逼了我呢?辭職是我自作主張,去美國是我自作主張,懷孕,懷孕也是,也是我的責任,誰逼了我呢?沒有人逼我,他也沒逼我,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雪兒——”蘇凡輕輕叫了聲。
邵芮雪苦笑了下,道:“小凡,我沒有你堅強,真的,真的沒有。流產之後,我就不出門了,哪兒都不想去。我爸媽擔心地不行,他們想盡辦法讓我高興,可我——”
“雪兒,沒關係的,過去發生了什麼,我們都要學會遺忘。你說的對,你還年輕,你還沒有三十歲,以後的路還很長。愛你的人會有的,孩子也會有的,工作也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你也會像過去那樣的開心,只要,只要,”蘇凡說着,想起了覃燕飛,便拉住邵芮雪的手,“雪兒,我們一起來,好嗎?像過去一樣,我們兩個一起,從頭開始,一切,從頭開始,好嗎?”
邵芮雪呆呆盯着蘇凡,說不出話來。
“雪兒,你願意幫我嗎?雪兒?”蘇凡注視着邵芮雪那含淚的雙眸,道。
良久,辦公室裡一點聲音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