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漱清坐在沙發上,拆開信封,當他讀到信裡的內容時,完全驚呆了。
他早就該預料到這一步的,那幫人怎麼會讓他順利接任?不給他找事,完全是不可能的。可是,爲什麼是這件事?爲什麼是蘇凡?
覃春明看了霍漱清一眼,道:“這信裡說的,是誣陷,還是確有其事?”
書房裡,陷入了一片靜謐。
霍漱清的手,攥着那兩張a4紙,視線停在上面,久久沒有移動。
“早知道他們會找事,可我沒想到他們找到這上面了。”覃春明道,“按說,依你的性格,我是不該擔心這封信的,可是最近這一年你和孫蔓的狀況,卻讓我不得不擔心。”
霍漱清明白,他很清楚,覃春明是爲了他好,他能走到今天,完全是覃春明的指引。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恐怕覃春明比他更擔憂。畢竟他是覃春明保舉上去的,覃春明爲了能讓他繼任市委書記,動用了多少的關係,花了多大的力氣,霍漱清是知道的。正因爲如此,他——
沉默片刻,霍漱清擡頭望着坐在側面另一張沙發上的覃春明。
“覃書記,這信上說的,是真的,我,我的確是和蘇凡在一起,而且——”霍漱清認真地說。
覃春明看了他一眼,就閉上雙目。
“其他的就不用說了,我只需要知道這事到底是真是假就夠了。”覃春明幽幽地說,“看起來他們暫時還沒有什麼確定性的證據,如果有的話,他們一定會一起送上來的。既然這樣,關鍵就在你那個什麼蘇什麼的女人身上,紀委明天就要正式開始調查了,到時候,那個女人一定會被叫過去問詢的,只要她不承認,這件事就不會有什麼問題。”覃春明看着他,道,“她,可信嗎?”
霍漱清點頭。
是啊,蘇凡怎麼會不可信?她在安全局經歷了那麼不可想象的遭遇都沒有把他供出去,現在怎麼會把他們的事泄露出去?
“那我就不擔心了。”覃春明道,“不管你和她是怎麼回事,近段時間還是收斂一些。”
“是,我知道了,覃書記!”霍漱清應道。
“不過,你有沒有覺得這件事沒這麼簡單呢?”覃春明道,“舉報信是劉華君送到蔣正東手上的,如果只是添亂,何至於讓劉華君出手?劉華君能露面,說明這件事,恐怕沒那麼簡單結束!”
“是,我也這麼想。他們應該能猜得出蘇凡是不會說出他們希望的答案,如此一來,他們這麼做就顯得太蠢。即便這件事上報,也不會有任何結果。這不是他們想要看到的!”霍漱清道。
覃春明點頭。
“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覃春明嘆了句。
覃春明是知道的,霍漱清做人有多麼謹慎細心,這種事,霍漱清是絕對不會讓別人抓到真憑實據。可問題是,那幫人既然能提出來,就肯定有後招。現在想不到的,纔是更恐怖的。
吃完晚飯,霍漱清就回家了。因爲徐夢華不在,齊建峰便住在覃春明家裡隨時照顧。等霍漱清離開,覃春明問齊建峰:“霍漱清在外面有個女人,這事兒,你知道嗎?”
齊建峰點頭,道:“前幾天我們一起出去玩了兩天,見到了。”
覃春明看着齊建峰,齊建峰忙說:“看漱清的樣子,像是認真的。”
“認真?他是想和孫蔓離婚還是怎麼着?”覃春明道。
“這個,我不清楚。可是,感覺他對那個女孩子特別上心,完全不像是玩一玩那麼簡單!”齊建峰道,“至於他和孫蔓,上次孫蔓出了那事之後,好像他們就很冷淡了。”
覃春明嘆了口氣,道:“這小子,平時都謹慎小心的,關鍵時候就出這亂子!”
齊建峰不語。
“那個女人,幹什麼的?”覃春明道。
是啊,正是因爲霍漱清平時都太小心,現在被人揭發這事就更讓人充滿疑問。
齊建峰坐正身體,道:“是市政府外事辦的,今年25歲,翔水人。”
覃春明笑了下,不語。
霍漱清怎麼這麼蠢?竟然搞什麼辦公室戀情?
“您還記得那一次市政府有個工作人員被雲城市安全局帶走的事嗎?”齊建峰道。
“哦,你說的是曾泉插手的那個?”覃春明問。
就是那件事,由於曾泉的介入,姚西林和他站到了一起,儘管他很不喜歡眼下這種局面,儘管他很清楚姚西林是那位尚書安懸在他頭頂的利劍。
“是的,那次被安全局帶走的就是這個蘇凡!”齊建峰說完,望着覃春明。
覃春明的眉毛微微抽動了幾下。
他記得那件事,記得那個在安全局裡咬牙堅持、寧可身受折磨也沒有把霍漱清拉下水的女孩子!當時,他聽到報告後,內心深深被震動了。沒想到這個時代還有那樣的人?簡直,簡直不敢相信!
而現在,他才得知那個女孩子才二十五歲!二十五歲啊,比霍漱清整整小了十四歲,還真是,真是小!
好一會兒,客廳裡安靜得似乎連魚缸裡小魚吐氣泡的聲音都聽得見。
“這麼說,那個時候他們就在一起了?”覃春明問。
“可能吧!如果不是那個原因的話,那個女孩子恐怕也不會扛住不說的!”齊建峰道。
覃春明一言不發,深深嘆了口氣。
接下來怎麼辦呢?這個霍漱清,竟然不知不覺間就搞出了這種事!不過,也許就是霍漱清這小子,才能讓一個小丫頭拼死護他呢?安全局的手段,豈是那麼一個小丫頭能扛得住的?
現在這事一出,上面幾個部門會要行動了。
想了想,覃春明讓齊建峰把自己的手機拿過來,打了個電話——
“首長,對,是我???這邊事情有些麻煩???”覃春明對電話那邊的人說,把公示當天發生的事情彙報給了首長。
“曾元進那邊,你沒說嗎?”首長問。
“還沒有!先跟您彙報——”覃春明道。
“我會派人盯緊的,你那邊也要想辦法儘量把事情弄清楚。不過,曾元進那裡,你給他打電話說一下。”首長道。
“是,我明白了!”覃春明道。
掛了電話,覃春明又給吏部尚書曾元進打了過去。
然而,尚書的態度顯然不比那位首長那麼耐心,聽覃春明這麼一說,直接說“你跟我保證說他是個怎麼幹淨、找不到麻煩的,今天剛剛一公示就出這亂子!”
“要是真找麻煩,誰能保證自己沒一點毛病呢?”覃春明道。
“好了,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的。”曾元進說完,掛了電話。
妻子羅文茵端了一杯水過來,道:“看你,生哪門子氣?趕緊把藥吃了!再這樣下去,吃多少藥都降不了你的血壓!”
曾元進從妻子手裡拿過藥片,一把扔進了嘴巴,喝了口水嚥了下去。
喝完藥,曾元進當着妻子的面給姚西林打電話,問姚西林知不知道覃春明說的那件事。姚西林早就知道覃春明會找曾元進,而曾元進肯定會打電話問他,於是,在看到舉報信之後,他就派人去了解信裡提到的事情了。
聽姚西林說完,曾元進掛了電話。
“既然是春明大哥提的人,你直接問他不就行了,幹嘛又找姚西林?”羅文茵坐在丈夫身邊,翻開書看着,道。
“覃春明提的人,他還能不護短?”曾元進道,“要是他當初就把可能的麻煩告訴我,我還至於去問姚西林嗎?明明那個人的提拔就很成問題,好嘛,現在——”
“你啊,什麼都從你的立場想。換個角度想一想,你和春明哥的關係誰不清楚?你明知如此,卻還要支持那個姚西林,春明大哥心裡能舒坦嗎?把你換成他,你想呢?現在出了事,你們兩個敞開了把事情說清楚,該怎麼解決,你們商量着辦,你卻偏要找姚西林問。要是春明大哥知道了——”羅文茵耐心地說。
“你只覺得是我多心,他覃春明揹着我乾的事,你又知道多少?”曾元進道,“以後,我們的事,你少說幾句。”
“你以爲我喜歡說啊!”羅文茵說完,繼續看書。
“對了,泉兒哪天回來?”曾元進問。
“你看你又忘了,下週二是葉大姐的忌日,泉兒和我打電話說他會趕回來的。你呢,今年能去一趟嗎?”羅文茵問。
“再說吧!”曾元進起身,走向洗手間。
而此時,蘇凡在自己租住的房子裡,拿着手機不停地在地上走來走去,該怎麼和霍漱清說呢?怎麼說呢?
手機,響了起來,是他的號碼,她卻還沒來得及接聽,就聽見門上傳來一陣敲門聲。
她趕緊走過去,從貓眼看去,卻是一個人都沒有。
奇怪!
然而,剛轉過身,敲門聲又起。
她不禁有些害怕,趕緊開門。
門外,的確沒有人,可是,地上放着一個盒子。
大晚上的,誰會——
她這麼想着,卻還是蹲下身看了下,卻見盒子上寫着“蘇凡親啓”。
給我的?應該不會是炸彈吧!她想了下,抱起盒子走進屋裡。
而手機鈴聲,已經停下了。
她給霍漱清回撥過去,拿出剪刀開始剪開盒子上的膠帶。
“剛纔做什麼呢?”他問。
“拿了個包裹,也不知道誰寄的!”她說着,盒子也打開了,裡面有個塑料袋,她拿起來一看。
這,是什麼?
血糊糊的,一段——
“啊——”她一下子把袋子摔了出去,驚恐地連連後退。
什麼,那是什麼?
“怎麼了?”霍漱清一下子驚坐起身。
“手,手——”她結巴着,嘴脣不住地顫抖,卻說不出來。
那個塑料袋,如同一個魔鬼一般,向她發出猙獰的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