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對應時光有印象,他模糊記得第一次見到這姑娘是在校外一家餐廳,她當時踩了他一腳,之後的反應也有些傻。
他想不通,明明看着挺機靈一姑娘,做起事來怎麼有些神經大條。
就算程安不是個機警靈敏的人,應時光跟蹤偷窺了他近半個月,他再愚鈍,也該察覺到了。偏偏,那個姑娘還以爲他毫無察覺。
盛予歡睨了眼程安,見程安的目光追隨着人羣閃爍着,便調侃道:“別看了,人都走遠了。”
程安哼了哼,收回目光,跟盛予歡一起走到高二年級11班的隊伍裡。
應時光跑回自己班級的隊列中,一下子鑽到最後一排,這會兒所有班級的人都還沒來齊,很多站在隊伍後面的學生都站在一起聊天說笑。應時光跑到隊列的最後面,朝右邊的高二年級看過去,她一眼就找到了11班的位置。
不因其他,只因程安就站在高二11班最後一排。
程安在低頭看手機,手指動得很慢,應該不是在聊天也不是在打遊戲。應時光悄悄地越過人羣,走到高二年級9班隊伍的後面,躲在一個高個子男生後面。她打開微信,搜索附近的人,附近真是…好多人…
她找啊找,找到望眼欲穿,總算是眼前一亮。
用戶名:禾呈。
這用戶名,一看就是程安的風格,當然,應時光之所以能確認這是程安的微信,是因爲頭像。程安的頭像特別實誠,就是他本人,穿着校服,站在鏡頭前,目光沉沉的望着鏡頭,毫無表情。
應時光偷偷地修改了自己的資料,然後點擊添加好友。
嗚嗚——
手機在掌心震動。
程安皺皺眉,看到是微信信息,他點開微信,找到了好友請求。點開好友請求,看到請求添加好友的用戶信息,程安足足愣了三四秒。
用戶名:程安的小尾巴。
微信號:shiguang_sama
程安的小尾巴…
他下意識朝左邊看過去,倒是沒看到應時光。
玩心忽起,程安點了拒絕。
應時光剛走到自己的隊伍裡,就聽到微信提醒聲,她激動地打開微信,看到了拒絕添加好友的請求,頓時整個人萎靡不振。爲什麼學霸不同意?莫非是他從不添加陌生人爲好友?
應時光捏着手機,升旗的時候心不在焉。
升旗儀式結束後,應時光目送程學霸跟那個學姐一起離開操場,這才勾着頭,垂頭喪氣地回到了教室。老師講的課,她壓根沒聽。
中午她一直盯着程安的微信頭像意淫,還傻乎乎的將他的微信頭像保存到手機相冊裡,她盯着程安的照片,看得入迷,全然忘了睡午覺。下午第二堂課是歷史課,應時光直接倒桌子上睡覺了。
也不知道是睡了多久,忽然,一個筆頭扔到她的頭頂。應時光猛地擡起頭來,對上歷史老師笑嘻嘻的臉。
歷史老師手裡捧着教科書,他似笑非笑望着應時光,問了一句:“應同學,你說我剛纔說的對不對?”
眼珠子一轉,應時光忙道:“對,非常對。”
“哈哈哈!”
班上的同學笑成一團,東倒西歪。
應時光心想糟了,回答錯了。
歷史老師眯起了眼睛,述說一句:“我剛纔說的是,在課堂上睡覺的學生都該出去罰站。看來,應同學也很贊成我的話嘛…”歷史老師將書往桌上一扔,指着門外說:“應同學,罰站去吧。”
應時光拿着書慢吞吞走出了教室。
站在教室外面,沒有空調也就算了,連一絲風也沒有。
她很快就熱的滿頭大汗,這會兒,瞌睡也醒了。
下課後,歷史老師率先走出來,看到應時光那一臉的汗水,眼神中帶着點點愉悅。他用書敲了敲應時光的腦袋,說道:“下次敢在我的課堂上睡覺,就罰你去紅旗下曬太陽罰站。”
應時光揉揉腦瓜子,朝着歷史老師的背影吐吐舌頭。她轉了個身,吐出來的舌頭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就看到抱着一對器材,跟在一個物理老師身後,朝她走過來的程安。
程安他們上堂課是在物理實驗室學的,他們的物理老師跟高一的物理老師是同一個人,程安是課代表,理所當然要幫老師搬一些實驗器材去高一年級。程安看到那吐舌頭的少女,略微愣了愣。
應時光趕緊收回舌頭,臉紅心跳地跑進教室。
程安回過神,抱好器材,問老師:“廖老師,幾樓?”高一年級第一學期還沒有分文理科,廖老師指了指身前,說:“就這樓,第一間教室。”就是應時光他們教室了。
程安跟在廖老師身後走進應時光他們教室,他將東西放在桌面上,轉身就走了。應時光一直龜縮在課桌後面,她悄悄擡頭,盯着程安挺俊的背影,看得出神。
趁廖老師不注意,應時光跑到講臺上,做賊心虛地摸了摸冰涼的器材。
這可是程安摸過的東西…
他們這算不算是,間接接觸?
應時光被自己的想法驚住了。
靠!
她怎麼覺得自己活像個變態!
趕緊收回手,應時光走到座位後面,望着窗外,耳朵紅紅的。
第二天,老師宣佈了國慶長假後即將,十月十號和十一號將要舉辦秋季運動會,全校師生都不能缺席。下課後,體育委員吆喝大家前去報名,應時光看看自己瘦弱的小手,想了想,還是作罷。
“女子三千米長跑沒有人報名哦。”體育委員站在講臺上大聲吼:“來個腿長能跑的。”
應時光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腿。
她的腿倒是長,至於能不能跑,這還有待商榷。
見沒有人願意報這個項目,體育委員便說:“那我就來抓鬮了。”
他飛快地將班上女生的名字寫在紙上,捏成一個個小團,隨手一抓。所有女生都看着他的手,暗自祈禱不要是自己。那一刻,應時光有一種強烈的感應,這三千米長跑項目,絕對會落到她的頭上!
體育委員打開紙團,目光果然看向了窗邊。
“時光!”
體育委員將紙條面向應時光。
應時光兩眼一閉,認命了。
因爲要參賽,應時光早上必須早起圍着操場跑步訓練。第一天早上,她以赴死的姿態走到操場,霧氣籠罩着整個操場,操場的空氣看着灰濛濛。
她跑了近二十分鐘,直到晨曦穿過霧霾落在她身上,她這纔去食堂吃早餐。
很久沒有跑過步了,上午上課的時候只覺得雙腿痠疼。
第二天,應時光都爬不下牀了。
因此,她偷懶了三天。
星期五的早晨,應時光在舍友們鄙視的目光中,不情不願地從牀上爬起來,慢吞吞走到操場上。
她今天來的有些遲了,太陽都升起來了。
應時光站在紅旗下面,趴在欄杆上,打量着下方操場上那些跑步的人。
你猜她看到了什麼?
她竟然看到了那個跟程安走得很近的女生。
那學姐穿着一套白色的運動服,她扎着頭髮,正在做勻速跑。她邁出去的每一步幾乎都是一致的,她身體微微向前傾,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絲毫不見疲態。
應時光忽然有了危機感。
不行,她不能連跑步都輸給了這個女生。
應時光忙下了操場,隨便做了個熱身運動,開始猛地衝刺跑。
盛予歡只覺得一陣風從身旁刮過,她驚訝擡頭,就看到一個甩着馬尾奮力往前奔跑的背影。那是個女生,看她跑步那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像是打了雞血。
盛予歡歪了歪頭,覺得這丫頭真傻。
這麼跑下去,跑不完一圈,就該感到吃力雙腿沒勁了。
如盛予歡料想的那樣,應時光只跑了一圈,就氣喘吁吁了。她彎腰站在跑道上,雙手扶住雙膝,像條狗一樣張着嘴大喘氣。跑步聲漸漸接近,應時光也沒有擡頭,卻看到一個人站在自己的身旁,原地踏步跑。
“站起來,緩慢呼吸,呼吸越急越感到疲憊。”
聞言,應時光終於擡頭迎上了來者的目光。
呃,是她的假想情敵。
應時光趕緊挺直了腰板,用倨傲又傲嬌的神色凝視着盛予歡,就是不說話。
看到她的表情,盛予歡覺得好笑,怎麼跟只貓似的?
“跑步的時候步子不要邁太大,也不要跑太急,勻速跑最好。你跑步如果習慣張嘴的話,我建議最好翹起舌頭,不然冷風全部灌進你的體內,你會受不了。”
說完,盛予歡拍了拍她的肩膀,跑遠了。
應時光張張嘴,眼神很複雜。
這情敵還挺大方。
盛予歡越是表現得落落大方,應時光就越發覺得自己幼稚。她哼了哼,按照盛予歡說的那樣跑步,果然,輕鬆了不少。應時光又跑了兩圈,便跑不動了。
她擦擦汗,在離開操場的樓梯道上,再度遇見了盛予歡。
盛予歡一邊擦汗一邊往食堂方向走,應時光跟在她身後,兩個人一起走進一食堂。盛予歡買了一份炒飯和一杯豆漿,她在餐桌旁站了一會兒才坐下。她低着頭吃炒飯,忽然,視線裡多了兩杯酸奶。
盛予歡驚訝擡頭,看到應時光一點彆扭地站在她的面前。
應時光很不自在地說:“酸奶…給你的。”
盛予歡盯着那兩杯酸奶,問:“爲什麼給我這個?”
“你早上,不是教了我跑步麼?”應時光覺得受人恩惠,就該報恩。
盛予歡盯着她的臉看了幾秒,然後笑了。
這是個可愛的姑娘。
“哦,兩杯都送給我?”盛予歡笑容淡淡,黑亮的美眸卻顯得富有深意。
應時光耳朵微微有些紅,她沉默了好久,才吞吞吐吐地說:“另一杯是、是送給、送給…”她忽然說不出口了。應時光跺跺腳,氣急敗壞地說:“你願給誰就給誰!”說完,應時光拿着自己的酸奶,三兩步跑了。
盛予歡撇撇嘴,傲嬌!
*
程安是走讀生,早自習結束後他纔來學校。一進教室,書包還沒放好,身旁位置上的盛予歡就遞給他一杯酸奶。“給你的。”
程安也不客氣,直接開了酸奶仰頭喝。
別人都用吸管喝,他卻喜歡直接用嘴喝。
等他喝完了,盛予歡才說:“這個是你那小尾巴買的。”
正在添酸奶蓋子的程安愣了愣。
垂眸看了眼蓋子上剩下的酸奶,程安淡定地伸出舌頭,繼續添。盛予歡一邊看他舔酸奶,假裝無意提到:“你那小尾巴還挺可愛,性格又傲嬌又純良,關鍵是長得也好看,對你也死心塌地的。”
盛予歡戳了戳程安的手背,小聲問:“真打算捧着你的物理書過一輩子?”
程安放下酸奶喝,一本正經地說:“學校明文規定,不許早戀。”
盛予歡:“誰說的?這是哪一年的規定?現在學校早就沒有這條規了。”
程安又說:“未成年經濟條件不獨立,不提倡談戀愛。”
盛予歡:“…”
果然是要娶物理學的男人。
*
應時光回到家,給家人們說了自己要去參加三千米長跑的事。聞言,楚未晞和應呈玦都有些吃驚。他們家的小公主有多討厭運動,他們可清楚得很,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是你自己報名參加的麼?”楚未晞問。
應時光嘟嘟嘴,不太開心地說:“體育委員抓鬮抓到了我。”
“呃…”
夫妻倆頓時全明白了。
“那天我們去給你加油助威。”
“那我若是沒拿到獎,不是丟你們的臉?”應時光最怕給父母丟臉了。
應呈玦摸摸她的腦袋,一臉寵溺地說:“沒關係,重在參與,只要你別拿最後一名就行。”
“嘿嘿…”
很快就到了國慶長假,應家人準備去新西蘭旅遊。應斯里醫院要值班,因此就沒有去。應呈玦一家人和銀五一家人便去了新西蘭杜家,蘇絮和風宓陽則帶着兩個孩子去了法國的葡萄莊園。
10月2號是應斯里值班,他上班到下午五點才下班。
一個人去了超市,買了些食材和生活用品,買的有點多,足有三袋子。他左手拎了兩個袋子,右手拎了一個。他提着東西往停車場走,塑料袋子有些勒手,他放下東西甩了甩手,身旁忽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年輕人,需要我幫忙嗎?”
應斯里微微一愣。
年輕人…
他都三十三,快滿三十四了,倒是不年輕了。
不過,應家人基因好,加之他生活作息規律,臉看上去還跟那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似的,並不顯老。他偏頭看了眼說話的人,男人不高,身高大約在一米七三左右,看上去約莫四十多歲。不過,他的身體是真的很壯碩,他穿着短袖體恤,露在衣服外的手臂,肌肉線條十分硬朗。
“我要去停車場,可能不順…”路…
應斯里話還沒說完,那大哥便道:“正巧,我也要去停車場,一起!”
那大哥一彎腰,順手就拎起兩袋子東西。
應斯里走在這熱情的大哥身後,忍不住笑了。
“哎喲喂,好車啊!”大哥瞧見應斯里開的是一輛白色的賓利歐陸,頓時兩眼放光。他愛不釋手地摸了摸,問應斯里:“小夥子,我能跟你的愛車,合個影嗎?”
應斯里:“…”
“可以。”
大哥趕緊掏出手機,咔擦咔擦連拍了兩張。
“嘿嘿,不好意思啊,我第一次在雜誌以外的地方看到這車,有些激動。”大哥撓撓頭,將手機放兜裡。應斯里搖頭表示理解,“沒事,理解。”他將東西放車裡,想了想,又問大哥:“不介意的話,我送你回去吧。”
“不了不了,我還要等我女兒,說好了今天陪她去買東西的。”
應斯里點點頭,表示理解。
“那,我走了。”
“行!”
大哥目送應斯里的車子開出停車場,這才搖搖頭,說:“哎,這小夥長得真好看,若不是我家那丫頭還小,真想…”正嘟噥着,電話便響了。他接了電話,張口就問:“歡歡你到了沒?”
“爸,你在哪兒啊?我沒在一樓看到你啊。”
“我在地下車場,馬上上來。”
“你快些!”
盛予歡瞧見她老爸從電梯裡走出來,忙跑過去摟着他的手,湊近身旁問:“你又沒開車,去地下車場做什麼?”
“哦,幫人提了點兒東西下去。不是要買大提琴麼?走。”兩個人往樓上的琴行走,在電梯裡,盛爸爸還在說:“我剛纔看到了一個小夥,長得喲,真是好看。”
“有多好看?”盛予歡笑的無奈,她爸得了一種病,看誰都像是在挑女婿的病。
盛爸爸說:“呃,好看到…你媽媽看見了,也會豎起大拇指的那種程度。”
盛予歡的爸爸是國家舉重運動員,曾拿過奧運會56公斤的金牌。因爲運動項目是舉重,盛爸爸個子不算高,長了一身的肌肉。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卻娶了有名的大提琴家,出了名的美人袁水若。
一開始誰都不看好這兩個人的結合,可讓他們瞠目結舌的是,婚後這兩個人不僅沒有像大衆猜想的那樣離婚,反而日子越過越好,越來越恩愛。後來還生了個女兒盛予歡,那日子別提多美滿了。
只是三年前,袁水若在飛往日本演奏會的時候,飛機出了事故。
紅顏薄命,留下盛予歡和盛爸爸兩個人。
提到盛媽媽,盛爸爸那硬朗的臉,瞬間柔和下來。盛予歡看着自己的爸爸,心裡酸酸的,她知道,媽媽走後,爸爸纔是那最痛苦的人。
搖搖頭,盛予歡不再想這些事,跟着盛爸爸一起進了琴行。
*
國慶長假最後一天,楚未晞他們回國了。
當晚,應斯里回到了應家,收到了家人給他帶回來的禮物。禮物千奇百怪,什麼新西蘭特產的石頭、新西蘭國內限量版的…男士內褲?應時光的禮物最正常,是一大包零食。
可惜的是,應斯里不吃零食。
應時光打開原本送給她哥哥的零食,一邊吃一邊問:“大哥哥,十號十一號我們學校舉辦秋季運動會,我參加了三千米長跑,你要去給我助威嗎?”
應斯里說:“還不確定有沒有時間,有時間的話,一定去。”
應時光嘿嘿笑了兩聲,然後趴在應斯里的耳旁,跟他小聲地說:“我看上了一個男孩,那天你若是去的話,我一定介紹給你們認識。”
聞言,應斯里有些詫異。
“你纔多大?”
他沒記錯的話,應時光才滿十五歲吧…
應時光捧住心窩子,說:“別看我小,但我喜歡他的心意,卻是真心實意的。”
應斯里:“…”
“你跟他表白了?”應斯里問。
目光閃爍,應時光沒有說話。
應斯里瞭然,又問:“沒勇氣?還是他有女朋友了?”
應時光搖頭。
“那是怎麼回事?”
應時光小聲說:“我聽一個學姐說,曾經有人給他表白,結果被他以一句:‘對我來說,你沒有比物理學更吸引我’給拒絕了。他們都說,他是要娶物理學的男人,我…”應時光低着頭,很泄氣地說:“我覺得,對他來說,我也沒有物理學吸引人。”
應斯里有些意外,但也放了心。
這樣纔好,他可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妹妹早戀。
------題外話------
哈,解釋一下啊。
一、程安並不是那個邀請知更去遊輪的學長,他是那個讓知更快些走的人。
二、斯宇睡的不是知更,這麼狗血的劇情我不會寫。
三、歡歡就是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