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未晞眉頭微擰,警覺感應到不對勁,她驟然停下腳步,擡頭就看見一個打火機模樣的小盒子朝自己的身體飛來。
臉色猛然一變,楚未晞迅速朝身後狂奔,她剛跑開兩三步,身後方,忽然響起砰的一聲爆炸。
那小盒子炸了,威力驚人。
楚未晞直接被轟炸得整個身體朝前彈去,後背一陣火辣鑽心的疼,她臉蛋、胸脯、整個人都撞到在牆上,然後又像一隻失去生命的大雁,墜落在地上。
“噗——”
楚未晞五臟六腑大概是被震傷了,吐出一口濃郁的血水。
她虛弱地看了眼先前的位置,那裡,天花板被炸裂,地板也破裂了一個大洞,整個二樓的走廊上憑生多了一個洞。這麼大的動靜,屋內屋外,一樓二樓的人全都聽見了。
楚未晞掙扎着爬起來,摸了摸後背,摸到了一手的血,以及碎裂的破衣裳。
腳步聲由遠及近,楚未晞擡起頭,看到了從遠處走回來的薇拉。
阿傻盯着楚未晞,見她還活着,表情略有鬆動。“你現在就走,我不殺你。”阿傻手裡舉着槍,給了楚未晞最後一次機會。楚未晞扶着牆壁站起身,嘴角血液越來越多,她臉色很虛白,眼神卻堅定如磐石。
“薇拉,我是不會離開的。”她怎麼會離開呢?
她深愛的人正在受苦,她的孩子們還在盼着爸爸平安歸去,銀家幾兄弟以及成千上萬的員工,都還在等着那個禽獸回去,她不能走!
女人都是海底針,但她們有一個相似點,那便是一旦碰上愛上,都固執倔強的像頭牛。
阿傻不再猶豫,扣下扳機。
噗——
一顆子彈,在阿傻的手指剛碰到扳機的時候,先一步從背後,鑽進了她的心臟。
阿傻的表情先是出現了一秒鐘的愕然,緊接着,她對着楚未晞說了一聲:“對不起,我愛他。”阿傻身體晃了晃,終於跌下身體,掉進了那個被炸開的空洞中,墜入一樓,香消玉損。
她大抵是死不瞑目的,身體躺在一堆廢墟建築上,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
楚未晞擡起頭,看到了對面持槍站立的銀四。
銀四跳過那個大坑,站在楚未晞身前,扶住她的手臂,關心問道:“你還能堅持嗎?”楚未晞點點頭,“阿玦、阿玦在…那邊…”她指了指右邊。
銀四深深地看了眼楚未晞,“我去救他,你休息會兒。”
楚未晞扶着牆勻了會兒氣息,這時,白陌在耳麥裡說道:“現場的人全部清除完畢,只剩下風喬了。”
“知道了。”
楚未晞深吸了口氣,扶着牆,順着走廊,朝右邊走過去。
她趕到的時候,銀四和風喬已經開戰,銀四伸手雖然不俗,但跟風喬相比,還是落了下風。楚未晞一步步蹣跚走到椅子後面,彎腰解開綁在應呈玦身上的繩子。
應呈玦回頭看了眼,眼裡的激動和慶幸立刻化作擔憂。
“你受傷了!”
楚未晞嘴角的血,滴在了應呈玦的額頭上。
楚未晞搖搖頭,“沒事。”她都不敢讓應呈玦看到她後背的炸傷。
砰——
風喬一腳將銀四踢飛,隨即手中長刀也朝銀四的脖子砍去。楚未晞迅速開槍,槍打中風喬的手腕。
“哼!”
風喬右手一顫,刀從手中落下。
他偏頭看向楚未晞,銀四則趁機爬遠了些。
“你來了。”風喬跟楚未晞說。
他氣息略有不穩,跟楚未晞說話的時候,眼神中不見憤怒,倒是充滿了思念與情深。
楚未晞舉着槍,卻道:“我來殺你。”
風喬冷笑,下一秒,楚未晞連開了四槍,風喬敏捷地山躲開,只在最後掀開桌子,用桌底遮擋身體的時候,被楚未晞的第五槍打中。截止目前,楚未晞共開槍六發子彈。
場面僵持了幾秒,風喬忽然扔開桌子,試圖逃跑。
砰——
楚未晞又開槍,這一次,子彈打中風喬的肩膀。
風喬忽然停下腳步,他捂着肩膀,對楚未晞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楚未晞微愣。
他在笑什麼?
“0。50號口徑的沙漠之鷹,容彈量7發。”風喬勾脣淺笑,“未晞,你沒有子彈了。”
楚未晞心中不安更濃。
她的耳麥裡,也傳來阿諾的聲音:“目標所在的位置,無法擊中。”
楚未晞強裝鎮定,看向風喬。
“風喬,你要做什麼?”
風喬笑眯眯的視線落在應呈玦的身上,楚未晞跟着看向應呈玦,不明白風喬那一眼是在看什麼。應呈玦疑惑地拔開自己的衣服,看到自己腰部位置上,竟然綁着一個微型炸彈!
楚未晞和應呈玦的神色同時劇變。
那炸彈看着雖小,但應呈玦不敢輕視炸彈的威力。
真要是爆炸了,這間屋子,恐怕都要變成一片廢墟。
“你…”楚未晞嘴脣都嚇得在哆嗦了,手中的槍也掉到了地上。
應呈玦竟然不知道這炸彈是什麼時候綁上去的,他想到自己昏睡的那幾個小時,想來風喬那時就已經在他身上安裝了炸彈。應呈玦忽然一把握住楚未晞的手,“你走。”男人的語氣霸道、不容置喙。
楚未晞搖頭。“不。”
“未晞,聽話,你必須走。”應呈玦雙手捧着楚未晞的手,指尖顫抖的不受他控制,之前哪怕差點被風喬殺死他也沒有這麼害怕過。他不怕自己死,他怕自己連累楚未晞死。
“未晞。”應呈玦滿眼深情凝望着楚未晞,楚未晞眼裡的堅決,讓他動容,卻也叫他心痛。他親了親楚未晞的額頭,動作那般的小心翼翼跟愛惜,“晞晞,你必須走,我很高興你願意跟我一起同生死。但你忘了嗎,我們還有兩個孩子,如果同時失去了我們,斯里和斯宇就成了孤兒。”
應呈玦的話,顯然觸動到了楚未晞的內心。
孤兒。
她的孩子,萬不可像她和風宓陽他們那樣,孤孤單單的活着。
可是,離開應呈玦,看着他去赴死,楚未晞也做不到。
“我不走。”楚未晞從來沒有這麼確定過自己的心意,哪怕是去死,她也要和應呈玦一起。“孩子不會成爲孤兒,他們還有幾個叔叔,還有阿陽。可是你只有我,我不走。”
應呈玦比誰都瞭解楚未晞的倔強。
他忽然看向銀四,銀四這會兒已經站了起來,他迎上應呈玦的目光,萬年冰霜的臉終於出現了不忍心。“小仕,帶她走!”應呈玦忽然將楚未晞推到銀四的身邊。
楚未晞本就受傷嚴重,被他這一推,直接就朝銀四那邊踉蹌退去。銀四摟住楚未晞的腰,最後看了眼應呈玦,點點頭,強行拖着楚未晞就要從二樓跳下去。
“我不走!”楚未晞想要推開銀四,銀四固着他的一雙手卻比什麼都要硬。“你必須跟我走!”銀四提着楚未晞,直接就從二樓跳了下去。
“應呈玦!”被推下樓之前,楚未晞最後扭頭看了眼應呈玦。
應呈玦亦在看她,那一雙深棕色的眸,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有着無比濃烈的情緒。那雙眸中,裝着遺憾、裝着不捨跟痛苦,更多的,卻是慶幸。
只要她能活着,那比什麼都重要。
楚未晞跟銀四同時落地,不同的是,銀四被她壓在身下。楚未晞的腿有些痛,她爬了起來,瘋了一樣的又要朝洋房跑去。銀四對身後的銀二說:“攔住她…”
銀二也不多問,當真就跑上前,攔腰摟住楚未晞的腰身,將她拖到遠處。銀四最後看了眼洋房,也讓下屬將他擡走。
啪啪啪——
看戲的風喬終於鼓起了掌,他似笑非笑睨着應呈玦,諷刺道:“真是情深意切啊。”
應呈玦冷靜地望着風喬,他下意識伸手,去撫摸自己脖子上的那根線。
風喬掏出紅色的按鈕,衝應呈玦搖了搖,才說:“一旦我按下這個按鈕,整棟房子大概都會被炸跨。未晞在遠處看着你死,看着你被埋進廢墟,那樣的場景,她必定此生難忘。”
應呈玦目光轉了轉,手指依舊在撫摸自己脖子上的線。
風喬又道:“我總得讓她知道,離棄我、背叛我的人,一生中會受到怎樣的懲罰。”他的眼中,也染上了不甘跟瘋狂,“我得不到她了,你也別想得到她。應呈玦,我們一起跟這個世界說再見吧。”
風喬說完,轉身走到角落深處,他打開實木桌上的老式留聲機,裡面傳出來一個俄羅斯女人的憂傷而純真歌聲。
應呈玦知道這歌,叫做《烏拉爾的花楸樹》。
風喬或許是想到了關於這首歌的三角戀故事,聽得很入神。他準備,等這首歌播放完,就將這裡的一切毀了。
“風喬。”應呈玦忽然喊道。
不滿被人打斷欣賞音樂,風喬回過頭來,卻看到應呈玦朝自己舉起了楚未晞丟在地上的沙漠之鷹。風喬愣了愣,然後笑了,眼裡露出譏諷之色,“你忘了,你的槍裡,沒有子彈了。”
“哦,是麼?”應呈玦忽然伸出左手,風喬看了一眼,目光頓時一凝。
“怎麼會…”他難以置信。
應呈玦手裡的子彈哪裡來的?
應呈玦快速地將子彈上膛,然後,毫不猶豫地開了槍。
從應呈玦量出子彈,到子彈射進風喬的眉心,這一切,僅發生在幾秒之間。
——
歌聲輕輕盪漾在黃昏水面上;
暮色中的工廠在遠處閃着光;
列車飛快奔馳,車窗燈火輝煌
…
親愛的花楸樹啊,對我心裡講,兩個人都善良…
風喬握着那枚按鈕,聽到留聲機裡的女聲,在倒地前,他完全還有時間按下按鈕。可是他的拇指在按鈕上摸了幾遍,最後卻鬆開了手,任由按鈕掉在了一旁。
走馬觀燈的時間裡,他看到了小時候的風未晞,她瘦弱的身軀站在一羣隊員裡,他一直以爲她會是第一個被野獸吃掉的可憐蟲,可她讓他失望了。他永遠都不會忘記,第一次叢林比試裡,她手握着軍刀,渾身是血,走出野獸羣的倔強身影。也忘了不了,她爲了救風宓陽,被老頭子抽了幾百鞭子後,可憐兮兮躺在牀上的樣子。
更忘不了,她在說會永遠陪在他和風宓陽身邊,跟他們一起去深山老林開日式料理店,風宓陽負責做料理,她負責釀酒,而風喬負責端盤子時,臉上那燦爛嚮往的笑容。
直到這一刻,風喬才真正意識到,將風未晞從他身邊帶走的人不是應呈玦,而是野心膨脹的他自己。
他愛的人一直沒有變,變的人是她。
風喬倒在老舊的地板上,不知是看到了誰,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卻眼眶溼潤了。
------題外話------
那顆刻着名字的子彈,終於發揮了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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