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又過了一會兒,才傳來一串沙啞的英文,“我已經着手安排了,你在中國還有幾部電影的拍攝,貿貿然換個二流經紀人過去,根本幫不了你,丹尼爾在法國那邊基本上已經站穩了腳跟,所以我打算派艾德森幫你,不過你們之間的關係……”
“沒關係。”喬伊毫不在意,態度堅決,“艾德森就艾德森,總之,儘快讓他過來。”
那頭又頓了一下,才問:“寧又出什麼事了?”
喬伊目光一沉,幽藍色的眸子,彷彿一場驚濤,洶涌澎湃,“你明天就會知道了,你的眼線,不是會把這裡的一舉一動都如實稟報嗎?”
那頭笑了一聲,無聲承認了。
掛斷電話,喬伊一回身,卻猛然對上一雙狹促的眸子,他微微一愣,看着眼前頭戴鴨舌帽的少年,皺了皺眉,從他身邊擦身而過。
修看着喬伊離去,眼底掠過一絲凌厲,他回過身,注視着他的背影漸漸消失,最後冷笑一聲,哼了一記,“我纔不會讓她這麼容易離開,莫老師,這麼久不見,我可是一直都很想你的。”
寧寧半躺在病牀上,看着牀邊的簡可削完蘋果自己直接吃了,她嚥了口唾沫,掙扎着說:“你好歹給我倒杯水。”
“等會兒。”簡可敷衍一聲,繼續啃蘋果,可本來吃得很嗨皮的過程中,卻一直被莫寧寧的怨念眼神騷擾,弄得她頭皮發麻,只得憤憤的說:“你看什麼看,老孃爲了來看你,晚飯都沒吃,這會兒餓得快死了,先讓我吃兩個蘋果怎麼了?”
寧寧皺皺鼻子,默默地縮回去,點點頭,“行,我欠你的,真是我欠你的。”問題是,我也沒叫你非來啊。
還沒吃完蘋果,喬伊就帶着水壺進來了,他倒了個杯水,放上吸管,遞到寧寧嘴邊,“我和導演談過了,之後那場鏡頭不用直接砍掉,不用補拍,寧,抱歉,都怪我沒急事接住你。”
寧寧淺淺的喝了口水,衝他乾澀的笑笑,“這事兒怎麼能怪你,是……是我自己不小心。”雖然那一刻,她可以明顯的感覺到,是舒媛故意踩她的裙襬,但是沒有證據,她也只能說是自己的錯。只是她不懂,到底舒媛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讓她死不可,上次那件事,她明明一個字都沒說過。
房間裡突然安靜下來,除了簡可悉悉索索的啃蘋果聲,吵雜的聲音像只偷吃的小老鼠,寧寧瞥了她一眼,她毫無所覺的繼續啃,邊啃還邊瞥着喬伊,那眼神彷彿在說“我就猜是你害的,果然就是你。”
“小可,你不趕飛機回去嗎?”她涼涼的問。
簡可卻渾然不覺的自己打擾了人家,死皮賴臉的說:“算你運氣好,我明天在h市有一起cass,今晚不回去了,對了,你知道四豪酒店在哪兒嗎?”
她怎麼可能知道?
寧寧茫然的搖搖頭,簡可又把目光投向喬伊,喬伊想了想,含糊的道:“好像在北四道那邊……”說完深深的補充一句,“計程車司機一定知道。”
簡可將手裡的蘋果核扔掉,抽了兩片紙巾擦擦手,淡定的道:“不是火燒屁股,我是不可能坐計程車的餓,多貴啊。”
兩人滿頭黑線,最後齊齊沉默下來,不想與這隻吝嗇的鐵公雞說話。
簡可在病房裡又賴了一個小時,寧寧清晰的感覺到喬伊有什麼話要與她說,但礙於簡可在場,又一直憋着,寧寧有點着急,最後喬伊接到劇組的電話,不得不先走了,他前腳走,後腳簡可也說差不多時間了。
寧寧默默的藐視着她,“小可,你是故意的吧?”
簡可嘿嘿一笑,沒回答,只抓起包包,瀟灑的出了病房,徒留下一個利落曼妙的背影。
簡可走到電梯口,剛好有架電梯上來,她急忙跑過去,卻發現電梯裡還有個人,那人梳着馬尾,臉上帶着個黑框眼鏡,看到她進來,害羞的埋着腦袋,手裡捏着一隻礦泉水瓶子。
簡可掃她一眼,並沒在意,電梯到了一樓,那人卻突然掠過她,直衝衝跑出去,那倉皇的身影,跟趕着投胎似的。簡可看着她的背影,眉頭突然皺了一下,心底掠過一絲熟悉的感覺。
“好像啊……”她呢南一聲,摸摸下巴,眼睛眯成一條線。
她坐上計程車,剛到了四豪酒店門口,包裡的手機就響了,她看了看來電顯示的號碼,匆匆接起電話,“歐先生,我到酒店了……嗯,餐廳,好,我馬上上來。”
掛了電話,簡可下了車,看看精緻豪華的五星級酒店外觀,深深的嘆了口氣,“哎,寧寧啊,爲了姐的腰纏萬貫,財大氣粗,你就不要大意的犧牲去吧!”
第二天,一早起牀,寧寧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簡可,她驚悚的抓抓腦袋,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小……小可?”
簡可將花插進花瓶,一邊擺弄着造型,一邊隨口應道:“嗯,幹嘛?”
真的是小可?
寧寧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真的沒做夢,可是向來把時間換算成生命,把生命換算成金錢的簡可,怎麼可能不辭辛勞的,一大清早,把最燦爛的,嘴美妙的清晨,獻給病房裡苟延殘喘的她?
這不科學!
“你……你……”寧寧盯着她看了很久,最後梗着嗓子問:“你是不是得什麼絕症了?”
簡可理花的手指一頓,眼睛一轉,x光似的視線狠狠打在她身上,差點撲過去咬她一口,“莫寧寧你才得絕症了,你們全家都絕症了。”
寧寧撇撇嘴,“我家就我和小烯兩個人,不過我們身強體壯,龍精虎猛,纔不是你等劣等生物能與之抗衡的。”
“是嗎?龍精虎猛,那現在躺在牀上,連上廁所也要護士扶的傢伙是誰?”
寧寧狠狠一滯,瞪她一眼,“簡可你太不可愛了,揭人瘡疤什麼的,純粹無良!好歹我也是你最好的朋友。”
簡可哼了一聲,“我最好的朋友是任先生。”
“任先生?”寧寧挑眉,眼底露出一道猥褻的紅光,“喲,交男朋友了?”
收拾好了花,簡可順勢敲她一下,嬉皮笑臉,“人民幣!”
守財奴差不多就是這樣了,寧寧很鄙視她。
本來以爲簡可只是良心發現,送兩束花過來就走,沒想到這女人竟然死賴着不動,一副要在病房的沙發上安家落戶的感覺。
“小可,你很閒?”她不是還有起cass嗎?”
簡可咂咂嘴,“本來我也以爲我會很忙,結果昨晚談了一次,cass內容就確定了,所以之後的一個星期,我天天都會來看你,怎麼,高興嗎?”
不太高興……
下午的時候,喬伊好不容易抽了點空過來,也不知道導演抽了什麼瘋,居然連給他加了好幾場戲,弄得他最近一個星期都忙得不可開交。
一進病房,他就看到簡可躺在沙發上玩手機遊戲,他挑了挑眉,放下水果籃,朝寧寧投去疑問的眼神——她怎麼又來了?
寧寧聳聳肩——你問我,我問誰。
“喲,喬伊先生來了,哇,有水果籃,我最喜歡吃火龍果了。”說着,已經刨開保鮮膜,把紅豔豔的火龍果拿出來,切開,拿着勺子開始吃了。
兩人滿頭黑線,喬伊更是有一種錯覺,他到底是來談誰的病的?
本來想跟寧寧談談回美國的事,可簡可這隻八百瓦電燈泡一直干擾,最後喬伊在接到劇組的追魂奪命cass後,終究還是懷着滿滿的怨念,離開了。
他一走,簡可也鬆懈下來,又躺在沙發上開始玩遊戲了,那架勢,輕鬆得就像是在自家客廳。
“小可,你還要呆到什麼時候?”寧寧真的受不了了。
“探病時間結束我就走,明天早上探病時間開始,我又會來,放心,這一個星期,我會好好陪你的,不會讓你寂寞孤獨的在病房裡苟延殘喘。”
可是你在旁邊不是吃東西,就是喝東西,要不然手機遊戲開很大聲,或者啪嗒啪嗒的要命打字,你這樣,我還怎麼休息?
寧寧真的快抓狂了啊啊啊……
簡可果然是到晚上九點才走的,寧寧真心覺得這傢伙純粹是吃飽了撐的,她一走,她也癱軟下來,四周安靜下來,她的心也靜了下來,終於可以安靜的睡覺了。
昏暗的病房裡,只開了一盞微弱的應急燈,走廊裡,沉穩的腳步聲慢慢傳來,他走到寧寧的病房前,扭開把手,走廊的光線登時打在牀上女人盈白的小臉上,他慢慢走近,站在牀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隨即實現一掃,看到桌上的水杯空了,他倒了一杯水,插上新的吸管,這才慢慢退出……房門,再次緊闔而上。
他出了醫院,剛上車,手機就想了,看了看屏幕上顯示的“蘇貝兒”三個字,他皺了皺眉,不耐煩的直接掛斷,整個身子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開車的周助理透過反射鏡看了後座一眼,猶豫一下,還是開了口,“總裁,預定的明天一早的飛機,c市那邊有場重要會議,需要您親自到場。”
後座的歐文皓嗯了一聲,眉頭依然緊皺。
周助理有些心疼的垂了垂眸,又補了一句,“那個……還有,剛纔蘇小姐打電話給我,問我總裁您的航班,我……”
“你說了?”歐文皓睜眸,漆黑的眸光直射駕駛座上的某人。
周助理渾身一顫,都快哭了,“因爲……因爲總裁對蘇小姐一直都很遷就,而且蘇小姐說她要給總裁準備大餐,我就想……”
歐文皓狠狠的瞪她一下,“下次沒我的允許,我準把我的行程告訴任何人,我是說任何人。”
周助理急忙小雞啄米般的狂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