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鈴聲依舊不厭其煩的鬧個不停,他煩躁的坐起來,扔開無辜的恐龍娃娃,拖鞋也不穿,下了二樓。
“誰啊。”打開大門,看到門外抱着手臂,瑟瑟發抖的小人兒,他愣了一下,皺着眉問:“你幹嘛?”
莫寧寧苦笑一記,有點不好意思,“卓教授,有點事想麻煩你……”
所謂的麻煩,真的很麻煩,十分鐘後,卓擎滿臉焦黑的坐在車上,眼睛一瞄,看到旁邊穿着拖鞋的人兒,抿脣緊抿,“你怎麼鞋都沒換?”
寧寧微微回神,垂頭看了自己的雙腳一眼,臉上紅了,“我……忘了。”話落,視線又擡起,盯着窗外朦朧的雨珠順着玻璃窗滑下,眸光微沉。
“你這麼擔心幹什麼?沒事的,那傢伙沒叫上我,說明不太嚴重。”受不了她這苦大仇深的表情,他咳了一聲,勉強安撫。
寧寧垂了垂頭,不自在的嘟噥,“我不是擔心他,我是擔心蘇小姐……”
卓擎挑挑眉,“我說的就是蘇貝兒,不然你以爲我說誰?”
“你……”寧寧瞪着他,撇撇嘴,不說話了。
卓擎看她被憋得說不出話來,不覺一樂,笑了,心情愉快的將車開到醫院停車庫,車一停,莫寧寧就跑了出去,他連忙鎖好了車追過去,“你等等我,跑這麼快乾什麼,你知道是幾號房嗎?”
寧寧腳步一頓,站在原地可憐巴巴的望着他。
卓擎大手一揮,“跟我走。”
事實證明,有個當醫生的朋友的確是佔便宜的,就算進醫院也右後門可以走,查到了病房號,卓擎上下掃了莫寧寧一眼,撇撇嘴道:“你先過去,我去辦公室拿點東西,一會兒過來。”
“哦。”寧寧一應,立刻急匆匆的跑去。
跑到三樓骨科,在352病房外,她深吸一口氣,剛要敲門進去,卻猛地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到了裡面的畫面。
蘇貝兒右腳打着石膏,整個人撲在歐文皓懷裡,歐文皓坐在病牀上,幾乎是將她半摟着,像是在哄她睡覺,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後背,表情溫柔中又帶着點憐惜。
寧寧心臟一縮,急忙轉身,死死的靠在走廊的牆壁上,深吸口氣。
雙目怔忡的盯着白色的牆壁看了好一會兒,她才突然失笑一聲,捶捶腦袋,莫寧寧,你這個白癡,人家小兩口你儂我儂,你要是現在進去,就成了特瓦數的電燈泡了,你不是鄙視你自己,電燈泡公司也要鄙視你了。
眼睫微垂,她搖了搖頭,埋着腦袋,轉身就往後走。
可走了沒兩步,突然撞到一堵肉牆,她身形一頓,捂了捂額頭,迷茫的擡起頭來,看着眼前的人。
清雋的容貌,利落的短髮,唯獨那雙漆黑的眼睛,柔軟之中,帶了點輕狂與驕傲。眼前這個男人,高大,溫潤中,又帶了點不易察覺的強勢,魅力之外,又夾雜了點讓人着迷的俊朗。
這個男人,但看外貌,就是個優秀的男人,只是優秀之外,卻帶了一點危險,隱藏得極深的危險。
“小姐,你沒事吧?”男人垂眸淡問,語氣裡,並沒多少撞到人的抱歉,雖然聲音很溫潤,卻帶着強烈的疏離。
寧寧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抓抓頭,“我沒事。”說完,就要側身離開。
可還沒走,那男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眸意加深,眉頭微蹙,“你真的沒事?”
她能有什麼事?寧寧盯着他抓着自己的手,有些抗拒的皺了皺眉,板起臉來,“我真的沒事,先生,請你放開我。”
那男人卻沒有鬆手,反而擡起另一隻手,食指在她額前颳了一下,寧寧感覺到他的觸碰,氣得正想發怒,卻看到他指腹上沾了一點猩紅。
她目光一定,有些迷茫。
男人看着她恍然若失的摸樣,嘆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紙巾,取出一張,貼到她額上,爲她止血“應該是被我的扣子刮傷了,血不多,就是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寧寧擡手捂住紙巾,拿下來一看,看起來的確沒什麼血,她揮揮手,隨口說,“放心,我不會找你賠錢,好像沒流血。”又印了兩下,紙巾上已經沒有新鮮的血液了,她挑挑眉,往旁邊走去。
男人皺了皺眉,跟上她,“還是去外科看一下吧,傷口也不算小,處理一下比較好。”
寧寧一邊往前走,一邊隨意道:“沒關係,我說了不會找你賠償。”
男人這才定住腳步,上下掃視了這女人一圈,發現她穿得很單薄,腳上甚至穿着居家拖鞋,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睡到一半,臨時出門的,連外套都沒披一件。
他脫下外套,猛地罩到她身上,暖暖的氣息頓時將她包圍。寧寧轉頭,一臉古怪的看着他。
“穿着吧,外面有點冷。”
寧寧抿了抿脣,脫下外套扔給他,語氣有些不好,“先生,我不認識你,就算你的扣子刮傷了我的額頭,我也說過不需要你賠償,因此你不用覺得欠我什麼,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加快了步伐,直接往電梯方向走。
男人看着她可以說有些倉皇的背影,嗤笑一記,提着外套,撇撇嘴。
這時,後面的病房門打開,滿臉冰霜的歐文皓走出來,看着門外的男人,挑着眉問:“剛纔好像很吵?”
男人聳聳肩,“遇到一隻牙尖嘴利的小貓咪。”話落,又探頭看了看病房裡,小聲問,“她睡了?”
歐文皓點點頭,眼底有些疲憊。“好不容易哄睡了。”
男人笑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文皓,也就只有你哄得了這隻頑皮鬼,把妹妹交給你照顧,我很放心。”
歐文皓皺起眉,“蘇景澈,你什麼時候變這麼肉麻了。”
“哈哈哈。”蘇景澈哈哈一笑,整張臉都愉快了,“是,我肉麻了,抱歉,不過我這個妹妹,真的只有你治得了。”
歐文皓沒有吭聲,只是微微向後看了一眼,越過清澈的玻璃窗,對上病牀上,那皺着小臉,抱着被子,腳卻動彈不得的小小身影。
寧寧剛出了電梯,就看到卓擎,卓擎見到她也驚了一下,“沒找到嗎?怎麼這麼快?”
寧寧扯了扯脣,“我沒進去,蘇小姐好像已經睡了,不要打擾她。”
“那文皓呢?”
寧寧滯了一下,視線瞥向別處,不吭聲。
卓擎皺了皺眉,好像猜到了點什麼,咳了一聲,道:“你不要誤會,文皓和蘇貝兒普通朋友,充其量也就是兄妹,沒有別的。”
寧寧咧嘴一笑,推了卓擎一下,“你纔不要誤會,我和歐文皓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只是小烯比較喜歡他家,但是我又擔心他對小烯圖謀不軌,所以纔跟過來監視他們,要是我那個吃裡扒外的寶貝兒子肯跟我回酒店,我纔不要在歐文皓家睡沙發呢,硬邦邦的,睡起來腰痠背痛的。”
“你在他家睡沙發?他連客房都不給你一間?”卓擎目瞪口呆。
寧寧正好大吐苦水,“可不是嗎,不止不給地方睡,還要看他臉色,成天就會擺出那張死人臉,又勒令不准我上二樓,說我的活動範圍只限一樓,我覺得我真比賣身葬父的奴隸還慘。”
“哈哈哈。”卓擎噗嗤一笑,“虧你想得出來,賣身葬父,你也稍微吉利一點好不好,你爸要是知道了,還不把他氣死。”
寧寧聳聳肩,邊往醫院外走,邊隨口說:“我沒爸爸。”說完又覺得有點好像有點邏輯不對,轉頭又補充一句,“院長大的,院長說我還不到一歲,就被丟到了孤兒院門口,所以我不知道我爸媽是誰,他們是生是死,是好是壞,我都……不知道。”
眸光黯了黯,走到門口,看着豆大的雨珠順着屋檐掉下來,她抱緊雙臂,的確有點冷了。
卓擎看着她故作平靜的臉,抿了抿脣,沒有作聲,又看她好像很冷的樣子,嗤笑一聲,不客氣的嘲諷,“冷了吧,叫你不換衣服出門。”說着,脫下自己的外套,遞給她,“看在吃了你一頓豐富晚餐的份上,給你。”
寧寧無聲一笑,也不客氣,抱着他的衣服就穿起來,被暖暖的氣息包圍,她頓時舒適的呼了口氣,將衣領裹得更緊了。
卓擎看看她已經幾乎打溼的雙腳,提起從辦公室拿出來的紙袋,從裡面取出一雙鞋子,提到她眼前,“算你運氣好,有幾個漂亮護士嫌更衣櫃不夠用,都把鞋子放我辦公室,喏,這雙應該你能穿。”
“額……”寧寧擺了擺手,“可是,人家發現怎麼辦?”
“哎呀,明天早上放回來不就完了,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說着,直接把鞋子放到地上,努努嘴示意她,“快換啊,磨蹭什麼。”
寧寧坳不過他的流氓作風,失笑一聲,還是換了鞋子。
卓擎看她搖搖晃晃的,嘖了一聲,抓着她的手腕,不客氣的吐槽一句,“女人就是特別麻煩。”
寧寧笑着搖搖頭,只覺得這個卓教授好像也沒那麼可怕,老實說之前她還挺怕他的,因爲這傢伙不管是語氣,還是動作,都充滿了野性氣息,就是,一出場就附帶幾句髒話,怨念的感覺,但是現在看來,他這人好像還挺不錯的,估計也只有這種人,能和歐文皓那樣的傢伙做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