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半後,西非尼日利亞。
拉各斯常年高溫多雨,城市並不富裕,農村的情況更是可想而知,一直依靠美國政府多年的糧食救濟維持着。
今天的暴雨下的很急,從下午的時候一直下到將近傍晚的時間,整個村落被一層霧濛濛的水汽籠罩着,遠處的礦山在水霧中若隱若現。
泥濘不堪的小路,集市上開始陸陸續續人影多起來。
白天是安全的,可是一旦入夜那便是危機四伏。
這裡的村莊十分貧瘠,又加上近年來極端組織不時製造恐怖襲擊,導致這裡成爲了十分危險的地帶。
有錢的都已經相繼離開,留下的便都是那些困苦貧窮的人們。
深夜時分,四周萬籟靜寂,白色閣樓外突然傳來一串匆忙的腳步聲,然後就是用力拍打房門的急切聲音:
“程醫生!有產婦難產,生不出孩子,程醫生你在嗎?”
劇烈的敲門聲響起來,走廊旁邊的另一間房門忽然打開。
一抹纖瘦高挑的身影從房間裡疾步走出來,她看向不停拍門的男人,脫口而出一句流利的英式英語:
“程醫生半個小時前剛出去,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可以幫你轉達給她!”
那個黑人男人驚見突然出現的人影,急忙衝上前去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情緒激動萬分地說道:
“你住在這裡,你一定也是醫生,你可以救我老婆和孩子的!”
容胭似乎聽明白了什麼意思,卻只是抱歉地一笑:
“不好意思,你誤會了!我不是醫生,我和程醫生只是好朋友,換句話說,我只是程醫生的助手。接生的工作必須由她來做,我只是過來幫忙的!”
她的一句話瞬間將面前的男人如同打入了冰窖,那男人紅着眼睛雙手合十放在額頭前,一直哽咽着對她說:
“求求你、求求你!如果再不救她的話,她和孩子就都要死了!”
這個村莊的男人大多數白天都是在礦上打工,一個個身強力壯,可是如今一個瘦瘦小小的黑人男人如此卑微地乞求,容胭的惻隱之心一時間氾濫起來。
記得當初生翩翩的時候,她也是差點死去。
那時候她一個人躺在冰冷的手術檯上,只覺得那是她這輩子最爲無助和黑暗的時刻,她多麼希望有人能夠幫助她,哪怕只要救活翩翩就足夠了!
“你等我,我帶你去找程醫生!”容胭眸色沉靜地看他一眼,迅速返回房間裡取了車鑰匙。
那男人無比感激地跟着她快速離開閣樓,在閣樓的院子裡停放着一輛黑色越野。
這樣的車子在整個村莊裡已經算的上是有錢人的象徵,雖然不是嶄新的,倒也馬力十足。
車子調轉方向駛出了院子的大門,然後一路繞過泥濘的小路往遠處燈火闌珊的鄰村飛速馳騁而去!
程醫生在半個小時之前趕去了臨近的烏馬拉村莊,說是那裡的一個產婦在生產時大出血急需救治,她和另外兩名無國界醫生一起趕了過去。
黑色的越野車猶如深夜裡奔跑迅猛的非洲獵豹,半個小時的路程硬是被她生生用了十分鐘跑完。
“你在車裡等我,我去找程醫生!”容胭急聲吩咐一句,便迅速甩了車門。
大抵也是事情太過緊急,她忘記事先在腳上裹上塑料的袋子,剛剛下車便重重踩在了泥濘不堪的路面上。
艱難地走了兩步覺得實在麻煩,她便乾脆脫了鞋子,就那樣光着兩隻腳踩過一路的泥濘往對面不遠處的閣樓而去。
程醫生看見容胭那樣狼狽的出現在她面前時,整個人險些被驚到了,只說天黑的時候不安全,她不應該一個人匆匆趕過來。
容胭只得向她講明瞭事情的緣由,程醫生思考了一會兒,便將手頭上的工作交給了另外兩名同事。
她執意要送程醫生和那個黑人男人過去搶救產婦,程醫生知道她性子執拗,拒絕了兩次便也就答應了。
容胭驅車一路從烏馬拉村莊趕到了黑人男人的家裡,期間爲了縮短路程,她不惜駕車橫穿過一條湍急的河流。
好在捷豹的越野車子性能好,底盤高,絲毫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可是三人趕過去的時候,孩子已經開始有些缺氧,程醫生坐在牀前的位置,急聲吩咐一句:
“準備剪刀和熱水!”
容胭連忙跑去簡陋的小廚房裡燒了熱水,然後就聽見那男人哭喊的聲音從房間裡傳出來。
一聲聲好像砸在她心上,她就那樣抱着膝蓋坐在熊熊燃燒的火堆前,看着鐵鍋下面不斷跳動的火星,一時間眼紅的厲害。
由於過來的時候太過匆忙,只能依靠這種剪刀和熱水這種土方法。
產婦躺在牀上已經極盡絕望,男人一直跪在牀前的位置緊緊握着她的手,容胭也一直在旁邊提醒她如何呼吸何時用力。
程醫生畢竟在一線做了多年的產科主治醫生,接生的經驗十分豐富,最終在幾人的努力下母子平安。
臨走的時候,容胭抱了抱那個小小的身軀,一直在想當初翩翩生下來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麼小小的一隻,窩在她的心頭會不會很舒服?
黑人男人將一雙只穿了幾次的黑色膠鞋送給她,容胭只是搖頭笑笑拒絕,可那男人執意要把膠鞋塞去她手裡,算是當做救助他們母子的感謝。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上面的泥濘不知何時已經全部幹了。
就那樣貼在她的腳上和小腿上,她竟覺得像是軍功章一樣!
程醫生在一旁笑聲道:
“本來就不值多少錢,你就收下吧!”
容胭只得無奈地接過那雙鞋子,目光移向倚在牀頭剛剛生產完的女人:
“謝謝!”
兩人返回閣樓的時候,容胭還沒來得及走近車子,程醫生已經先行一步進入了車子的駕駛室裡:
“忙了大半天了,還是我來開吧!”
“不用,程姐!還是我來吧,這已經是今晚的第二個了,我沒關係的,我不累!”容胭說着就要朝她走過去。
可是卻被程素會一口拒絕了:tqR1
“這已經算是比較輕鬆了,有時候一天要接生四五個的樣子,我都已經習慣了,更何況你的身體剛恢復!你讓我閒下來,我反而覺得渾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