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平時吃飯如果坐滿了,起碼有十來個人,現在才他們三個,多過來一個喬安,並不存在坐不下這樣的問題。
喬安因爲霍景希那一喊,唯唯諾諾地往回走。
是尋常時候也就罷了,她賭氣便不坐過去,可想到他剛纔說的五分鐘,知道霍景希是說到做到的人,就不再浪費時間,走了過去。
坐下前,站在霍老太太對面,鞠了個躬:“奶奶好,姑姑好。”
關於稱呼,是霍老爺子准許的,一般情況下,她們不說什麼,以及氣氛看着還可以的話,喬安就會照着喊。如果有時候氣氛凝重,她就儘量不說話。
這是她在霍家住了十幾年累積起來的經驗,有時候並不是那麼刻意,只是習慣了。
喊完就坐下了,坐在她右側方向的某人用指關節敲了敲桌板:“這就完了?”
傭人這時已經去把另一份準備好的早餐給端上來,放置喬安面前:“安小姐,請用餐。”
“謝謝,”喬安說完,轉過去看霍景希道,“景希少爺早。”
他這是在扭捏她跟她們打了招呼,卻忽略了他吧?
然而,他不是一大早就去她房間裡打過招呼了麼?
“就這樣?”
喬安趕着時間,咬了一口便問:“不然?”
“咳,”霍老太太清咳了一聲,有點嚴肅,“食不言。”
其實霍家也沒有那麼嚴的家規,必須食不言寢不語,就剛纔,他們在吃的時候還聊着天呢。這會兒,只是不想他們兩個聊罷了。
霍景希是沒放在心上的,或者說更像是老年耳背者,聽不見,只顧着對喬安說:“你以前可不是這麼喊我的。”
喬安一頓,低下頭,快速地吃着。
霍爺爺一直都那麼好,她剛來霍家的時候才六歲,那時候便沒有把她當做外人,還教她喊霍景希哥哥。
只那麼一小秒的時間,腦海裡便出現了小時候的場景。
喬安很喜歡跟在霍景希的背後,小小的她,會懦懦地喊他“景希哥哥”。霍景希曾一度不許她喊,但後來不知道怎麼的也就接受了,一喊就是很多年,一直到他們長大。
霍景希想了想,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不再喊他“景希哥哥”了,她變了稱呼,甚至是與他疏遠。後來不是沒發現,但爲什麼,是現在才覺得有些怪怪的?
看着喬安狼吞虎嚥,猛喝牛奶來灌,霍景希一皺眉道:“你慢點吃!沒人跟你搶!怎麼吃得跟幾年沒吃東西了似的。”
一旁的傭人想,不對呀,孫少爺,不是您說只給五分鐘的時間麼?安小姐自然吃得快。
不過他們向來不好插話,便閉嘴,乖乖地,不讓說的時候什麼都不說。
喬安吃得有點猛了,吃相自然就不好看,看得對面的霍老太太和霍家姑姑眉頭緊皺:“真是看不下去了……”
喬安不管那麼多,她必須快速吃完,霍景希是不會等她的,但她必須跟着他,去接想想。
太久沒有見到想想了,這段日子是她這些年最難熬的時候,只能一直看照片思念着。
最後一口吞下,擦了嘴,站起來,知道自己剛纔不雅,很抱歉地跟二位鞠了個躬,道歉:“對不起。”
她都吃完了,她們幾乎還沒動,剛纔光顧着看她吃了。
說完,又看霍景希說:“我吃完了,我們可以走了嗎?”
霍景希看她就跟看難民似的,忽地擡手,在她嘴角擦了一下,“麪包屑!留着當中飯嗎?”
喬安險些習慣性地後退。
只是當她注意到時,霍景希卻是毫無異樣地轉身出去了。
似乎,剛纔那一舉動,只是他隨性的一個想法罷了,不代表任何意思。
也是啊,能代表什麼意思呢,是她想多了而已。
喬安跟着他走出去。
留下霍老太太二人發着呆。
“剛剛……景希是給那丫頭擦嘴了?”
這下意識的動作,讓她們覺得太可怕了!因爲那彷彿意味着什麼……
“媽,你有沒有覺得,景希最近越來越怪了……他會不會和喬安這丫頭走的太近了?你看週末兩個人還不知道去哪兒呢。”
“……這算約會?”
……
喬安一路跟着霍景希去車庫。
而霍景希是這麼走的,原本一字型可以走到底,偏偏照着九曲十八彎的路子,他往左走,喬安就跟到左邊,他往右走,喬安就跟到右邊,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超過一米。
喬安就這麼一直跟着他,像條小尾巴似的。
他有時候惡作劇般突然剎車,喬安還能因爲沒反應過來而撞到他背上去,比如此刻。
“砰”的一聲,額頭撞在了他堅硬的背部肌肉上。
喬安被迫地停下來,揉揉自己的額頭,自動地退後了幾步。
霍景希轉過去,看着她道:“喬安,你跟着我幹什麼?你不是在跟我發脾氣,躲着我嗎?怎麼,突然想想,懷念從前了,又想做我的小跟屁蟲了?”
有一瞬間,霍景希也是這麼以爲的,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時候。那時她便是這樣不厭其煩地跟着她的。
哦,他記起來了,她開始有自我,不再當自己是他的附屬品,是有一次他吼了她,嫌她煩,粘人,老跟着他。
第二天喬安就不跟着他了,並且之後都不再跟着他。等他後來覺得有些不一樣了,想找個機會說明一下的時候,喬安便上了三年的封閉式中學。
喬安抿脣,道:“只做一天。”
把想想接回來了,她就不再跟着他了。
否則,她真不知道他會不會把想想接回來。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щщщ.ттkan.c○
喬安與他對視,眼神中多了點什麼,彷彿有些塵封的記憶,正在一點點地鑽出她的腦子。
有句話,她不願再聽第二次。
於是她說:“好啊,那你就告訴我,想想的航班幾點到,在第幾航號樓,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霍景希的雙眉一蹙:“我去洗澡。”
“你先告訴我——”
霍景希一言不發,也沒回答她,徑直又往回走。
看來他根本就不打算這個時候出門。
五分鐘的早餐,九曲十八彎地來到車庫,都只是他想跟她開的玩笑而已。
霍景希,我們之間,是還能開得起玩笑的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