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不知道他想說什麼,沉思了幾秒,不想再說下去:“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別跟着我。”
不管是官司的事,還是競標或者軍令狀的事,她都不想再提了。
事實是她輸了,輸了就是輸了,不想找藉口,更不想去找無謂的原因。
反正已經沒有下一次了。
溫暖轉身走,顧以宸的心像是被什麼遏制住了一般,有點透不過氣來。
她轉身的一瞬間那眼神,真的太讓人心疼了。
他通常都是聽她自己的決定,她想怎樣他就依她怎樣。有時候,儘管他想幫忙,但考慮到她的性格,他也會選擇忍耐。
但這一次,他卻沒有聽她的。
顧以宸三兩步跟上去。
只是還不等他碰到她,溫暖便已經感覺到身後人的靠近,一轉身,分貝大了許多:“我說了讓我一個人靜靜!不要跟着我!特別是你!”
特別是你。
四個字,讓顧以宸的心一涼。
溫暖分明看到了他眼中一下子沒控制住的失落感。
是的,失落感。
如果她沒理解錯的話。
那應該是很容易在孩子的眼裡看到的,期盼着想要得到大人表揚的時候,大人忽略了,然後孩子眼中會出現的那種眼神。
竟然出現在了他的臉上。
平時不顯山不顯水的顧以宸的臉上。
這似乎印證着,在溫暖面前,他也沒有虛假的僞裝。
“你討厭我?”這是他所感受到的最直觀的。
溫暖的心裡更難受了,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
她覺得自己瘋了。
她看到顧以宸那種表情的時候,她心裡不舒服。因爲那不是她的意思。
她竟然會因爲他的這點細微的表情而有了心理變化。
這恰恰證明了她自己的想法,即便這個時候退出,也已經晚了。
可這卻是她的底線,她的性格,不允許自己和別人有太多太複雜的感情糾葛。所以這個時候的溫暖,心裡像是織起了一張龐大的網,錯綜複雜。
“我不知道……”溫暖的聲音顫抖起來,停了幾分鐘的眼淚又落下來,“我現在不想看見你……我不想讓每一次的狼狽都落在你眼裡,讓你覺得我很沒用。離開溫陽後,我不斷地問自己,是不是做得還不夠好,如果今天換了那個人是你,你是不是可以遊刃有餘。那就是我跟你之間的差距。”
顧以宸的眉心有鬆了一些。
原來是這個“不想見”。
他還以爲,她真的討厭看見他。
這個傻女孩,拿他跟自己比,那不是找虐嗎?
這座城市,如果有那麼多人比得上他,又爲什麼只有他一個“顧三爺”。
“溫暖,你是我見過的最堅強的女孩子。你已經做得夠好了,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吧,好嗎?那是男人的戰場。”
他走近一步,繼續說:“我一直尊重你的決定,你想打敗高淑媛,我就放手讓你去做,這次競標的事,我沒參與,一切結果確實公正公平,溫陽只落一個第二候選人的時候我也預想過,你知道後會不會失望。”
“你沒有給我打電話,所以我以爲你猜到了我的想法。”
“我也失敗過,徹底地跌入深淵之後,浴火重生。”
“我相信,你也可以。”
“你需要做的,是另一個決定。”
溫暖此時的腦子有點亂,他的話,一句一句地進入她的腦海裡,但她卻理解不了。
如今,她滿腦子都是亂糟糟的事。
公司的事,顧若水的存在,統統跑了出來。
“所以,你就是因爲對我失望了,昨天才和別的男人一起吃飯,並且還約了今天的份?”
他忽而眯眼說起昨天的事,反教溫暖覺得有點心虛了。
她摸了摸自己身上,發現手機沒帶。
樑先生……
他這麼一提,她才發現自己應了樑先生的約,這個點,已經過了啊。
“不用找了。”
溫暖看着他,不太懂。
……
樑先生等過了二十分鐘,沒有等到應約的人。
發信息沒有回,打電話也沒有接。
難道在加班?
忽然,他的桌前出現了一個男人。
樑先生確定,這個男人他不認識,但看得出來,他好像認識自己。
“你是?”
“樑先生吧,”對方說,“溫小姐今晚不會來應約了。”
“爲什麼?你是誰?你爲什麼代表她?”樑先生亦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不瞞樑先生說,溫小姐跟我們三爺鬧了脾氣,因而昨晚做了些賭氣的事。這場飯局,就請樑先生不要放在心上,爲表歉意,這頓飯,三爺請了,樑先生請慢用。”
屈文走的時候,樑先生臉上,一個大寫的懵圈。
……
“我一直以爲我們挺默契的,很多事不用我講你也能明白,原來並不是?”他說這話的時候,眉眼挑動,並未擡頭。
溫暖側身坐在副駕駛座的座位上,雙腳踩在外面的平底上。
顧以宸則蹲在她跟前,輕輕地爲她脫下那雙沾了血跡的高跟鞋。
嘶——
溫暖疼得皺眉頭。
一直穿着或許沒那麼疼,脫下來的時候,卻覺得疼極了,緊咬着自己的嘴脣,忍着。
顧以宸原本放鬆的眉間此時看到她雙腳的慘樣,不禁又再次皺了起來。
原本是一雙多麼白嫩的腳。
附近沒有她的車,所以她很有可能是徒步走過來的,否則,這雙腳也不會變成這樣。
腳後跟的皮已經磨破了,血跡斑斑,腳趾附近甚至已經起了血泡。
“你都沒有感覺到疼嗎?”他低着聲道,“你是很喜歡高跟鞋?我好想從來沒見你穿過平底。”
“是。”她家裡的鞋櫃上,就沒有一雙平底鞋,所有的鞋子起碼都是五公分高的。
“即使腳已經破成這樣了,也不脫?”
“是。”
“爲什麼?”他難以想象,她流着血,走過了那麼長的路。
“自信。”
溫暖即便已經沒有在哭了,但離剛哭過不久,此時打了個哭墩兒,聲音也有點厚厚的,雙眼仍是紅彤彤,看起來便可憐極了。
就像是剛受了委屈的孩子,見到家長了,哭停了,卻仍然是委屈得要命。
清潔工人下班了,從車邊繞過,勸了一句道:“小姑娘,就別哭了,大晚上的多危險啊。原諒你男朋友,就一次,下次不原諒了,好吧?今天先回家,我們也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