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臉頰滑落的兩行晶瑩淚珠,撲簌撲簌掉落在地。
唐西月微微一怔,隨後才感受到有一串眼淚不由自主的滑落,她紅腫的眼睛如老舊機器一樣緩慢的眨了眨。
“沒什麼,就是,剛剛洗澡太熱,流出來的很多汗。”
她打着馬虎眼,急切的把自己的下巴從何欽原手中掙開,低下頭,擡起手擦了一把眼淚,歪過頭去不讓男人看到自己如此悲慘的模樣。
何欽原後退一步,心裡悶悶的窒息一般,他已經是她的未婚夫了,他馬上就會成爲她法律意義上的丈夫,可是她還是不肯依靠他半分,語言之中盡是疏離,與他劃出分明的界限來。
“沒有人告訴你,你的謊言很拙劣嗎?”
事實上,剛纔她從浴室出來跟何欽原對視的那一眼,通紅的眼睛就已經把她自己完全暴露了。
她不是一個脆弱的人,不就是和唐正齊徹底斷絕了關係嗎?她可以裝,可以在唐雪妍面前表現的風輕雲淡像什麼都不在乎,可是她騙不了自己。
在所有人面前的僞裝,等到自己獨處在一個空間時,會全部脫落。
她不想告訴何欽原她知道了這件事,就是因爲她還沒有準備好能夠無動於衷的面對他,她還想維持着自己可憐的自尊,至少不讓他看見自己得知真相後這麼懦弱的樣子。
“我會是你的合法丈夫,不管你遇到任何事,都可以依靠我,不需要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哭。”
何欽原看着唐西月近在眼前的瘋狂顫抖的睫毛和通紅的眼角,大手握住她,將人拉倒牀邊坐下。
是時候,該讓她知道,誰是她最該依靠和信任的人了。
“今天我跟你父親的談話,你都聽到了。他既然肯爲了自己的生意利用你,說明你在他心裡的位置並不重要,他不是你該信任的人,更不是一個合格的值得敬重的父親。”
“看清楚了他是什麼樣的人,早日擺脫了唐家,有什麼壞處嗎?這件事對於你來說,很難接受嗎?值得你哭這麼長時間?”
沉沉如水的聲音落在耳邊,接踵而來的質問一句一句從何欽原的嘴裡說出來,他的話那麼薄涼無情,再一次將事實一針見血的擺在面前,提醒着唐西月她被拋棄的事實。
“你早就知道了,爲什麼不告訴我?”
她通紅着眼睛望向他,眼淚不受控制的滾落出來,潤溼一片衣襟,近乎崩潰的向他問道。
滾燙的淚水帶着灼人的溫度,落在何欽原的大手之上,他只是那樣感受着,就覺得心底升起一片疼痛。
可他必須要這麼做,他必須親自將她從唐家的那個深淵裡拔除來,不讓她繼續受到唐家無止境的利用和傷害。
他伸手捧住唐西月的臉,輕輕給她擦拭着眼角不斷滑落的眼淚:“從我嘴裡說出來,你會信嗎?我跟你說了,事情會發生什麼轉機和變化?你有能力去改變眼前的一切嗎?”
“現在你什麼都不用想,只要知道,要和你結成法定夫妻關係的是我,我會永遠陪着你,任何時候。”
“不需要擔心以後沒有依靠,我就是。”
男人斬釘截鐵的做出了保證,他高大在身軀在唐西月朦朧的淚眼中,忽遠忽近起來。
唐西月屬於什麼樣的人呢?心裡難受就想自己靜靜待着,這個時候,只要任何一個人說出一些安慰她的話,她心裡的委屈反而會成倍擴大。
現在就是這樣,何欽原說出來的每句話,都是在對她做出保證,在她剛失去一個支撐的時候,他很懂得怎麼抓住時機躋身進來。
而那些話,確實把她心裡被掏空的一塊慢慢填補上。
或許是何欽原的話戳中了她大腦中的某一處,直擊她的淚腺神經,總之,眼角施熱的淚水流的更兇猛了。
她是想停下來的,可是越想,就越控制不住。
何欽原不懂她爲什麼哭的更加傷心,之前維持着的鎮定,在她巨大的悲傷之下,開始土崩瓦解。
他手忙腳亂的抹去唐西月眼角不斷溢出來的淚水,有些心慌:“好了,是我不好,不該瞞着你,我該早些告訴你,好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我有錯,別哭了,停下來,停下來好不好?”
唐西月感受着男人粗糲手指在臉上劃過,平時他的大手總是泛着一股溫熱,今天落在她的臉上,卻有一些冰冰涼涼的。
何欽原的解釋和安慰讓她徹底繃不住了,她用力咬着嘴脣瘋狂的搖着頭:“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我就是難受,控制不住-”
“難受就抱緊我”何欽原眼底閃過一抹憐惜,將哭成淚人的唐西月攬進懷裡。
唐西月感受着何欽原低沉的聲音,還有他跳動着胸膛,顫抖着雙手抱住了他的後背,手上用力越來越緊。
她始終剋制着自己沒有發出更大的聲音,只是止不住的顫抖出賣了她,同時何欽原也感受到他的胸前很快就被潤溼了一片。
那個地方離着心臟那麼近,何欽原抱着懷裡的人,心臟再一次不可自制的產生一股難以言喻的無法形容的疼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半個小時,或許是一個小時,唐西月終於漸漸平靜下來。
她和唐之行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會哭着哭着,等到哭累了就會自己睡着。
何欽原低下頭看着懷裡好不容易停下來的人,眉宇之間染上一絲心疼,轉身把人放到牀上,他輕輕撫摸着唐西月腫帳起來的眼皮,關了燈,躺到她身邊。
萬一她半夜醒來會哭呢?
他還記得很多年前,那個女孩做了噩夢半夜哭到枕頭全部溼掉的畫面。
中途去隔壁看了一眼唐之行,小傢伙已經抱着自己的毛絨玩具睡得香甜,他纔回去又守了半夜。
第二天清晨,唐西月醒來時,腦子渾渾噩噩的,眼睛又腫又脹,腦子清醒過來,記憶片段隨之甦醒,她羞惱的把被子猛地蓋到頭上。
昨天又在何欽原面前丟人了!
過了二十分鐘,她聽着外邊靜悄悄的,去了趟洗手間,再回到牀邊時,看見牀頭貼着一張顯眼的紙條,上面是遒勁有力的幾個大字:我帶兒子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