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
面對煩躁的程安妮，陸禹森仍是一臉**溺。
“約好了今晚，你現在就着急走，不就等於挑明瞭你和我媽不和？小橙子會怎麼看？”
程安妮當即想回一句——我不管她怎麼看，我就是不想面對她。
要是她在意小橙子的看法，就不會不請自來了。
可是，她不是王文君，她做不到那樣，還是把那話嚥了回去。
一肚子火沒辦法發泄，只能自己跟自己生氣，臉都黑了。
“別生氣了，嗯？就一下午，你再忍忍，好不好？”
陸禹森又哄了一陣子，程安妮才肯下樓。
下午，按照原定計劃，去了遊樂場，程安妮陪小橙子坐小火車。
太陽很曬，王文君站在樹下等，不時朝小橙子揮手。
“給。”陸禹森遞給她一瓶水。
“謝謝。”
王文君喝了一口，莞爾。“她又跟你鬧了脾氣，要你趕我走？”
“沒有。”
“別騙我了，她什麼脾氣，我還不清楚？要不是小橙子在，她早就像上次在醫院那樣和我吵起來了吧？”
陸禹森在陽光裡眯了眯眼，眉心微蹙。“你之前答應過我，會給她時間。”
“當時我是這麼想的，但你走之後，我考慮了很久，這樣拖下去不是辦法。問題擺在那，就該去面對，否則一直不解決，給她多長時間，她都原諒不了我，你說是不是？”
“這才一天。”
“今天不一樣，是小橙子的生日，我想陪他過。我也不是說故意想逼緊她，但逃避有用嗎？你看看，事情都過去六年了，不還是這樣？只要她還記恨我，一天，兩天，甚至是一年，都是如此，不如痛快面對。”
“奶奶——”小橙子遠遠朝她揮手，“爹地。”
王文君對他微笑。“不過你放心，我不是來找茬的，我也想心平氣和地和她解決這個問題。”
“你和她一定會結婚，對嗎？”
“是。”
“既然是這樣，那我們必須得接納對方，否則爲難的還是你。我怎麼忍心讓你在我們之間二選一？”
“過去的事，不管是我對不起她也好，她帶走小橙子也好，都過去了。再說那些也沒什麼意思……我想通了，既然問題存在，就別再繼續怪來怪去，加劇矛盾。我會試着去發現她的優點，好好和她相處。”
“再怎麼樣，她是你喜歡的女人，也是我孫子的母親，我還能真恨她不成？當然了，是我對不起她在先，我沒資格恨她。再說準確一點，是我要努力得到她的原諒。”
沒有人比陸禹森更清楚王文君的脾性，她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從來不認輸。要她說出這番話，真的不容易。
兩個人僵持，總要有一方先退讓，只要她肯讓步，那麼，問題就等於解決了一半。
“謝謝媽。”
“母子之間說什麼謝謝？更何況本來就是我有錯在先。我都這麼大年紀了，難道還在乎面子麼？我更在乎的，是你和小橙子。”
經過幾天的深思，王文君暗暗下了決心，不管程安妮怎麼對她，她都得忍，努力修復關係。
小火車在地上緩慢地轉圈，小橙子忍不住吐槽。“媽咪，你真的很膽小耶。鬼屋不敢去，過山車不敢坐，只能玩這種在地上爬的，慢騰騰的，很無聊哦。”
“不是我怕，是你年紀太小，不能玩那種高空遊戲。”
“嘁，纔不是呢，明明就是媽咪你自己膽小。”
程安妮心不在焉，不時望向樹下，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麼。
“媽咪、媽咪。”小橙子叫了幾聲，她纔回神。
“媽咪，你幹嗎老看爹地和奶奶？你很不喜歡奶奶，對不對？”
“沒有。”
“別騙我了。媽咪，雖然我不知道你和奶奶有什麼矛盾，可我們是一家人，家人要相親相愛，要團結，不可以討厭對方的。而且奶奶對我很好，特意跑來陪我過生日，送我禮物。所以媽媽咪，你可不可以試着接受奶奶？”
一雙黑葡萄一般澄澈的眼睛，期待地望着程安妮，她怎麼忍心拒絕？在這件事上，她一直努力將對他的傷害降到最低的。
嘴角，微微揚起。“好，媽咪答應你。”
……
在遊樂場玩完，王文君堅持要回家親手做一頓生日晚餐，所以沒在外面吃，四人回了別墅。
五點多，時間尚早。
酒店員工已經提前買好了菜，放在廚房。
王文君繫上圍巾，挽起袖子做飯，程安妮幫忙，但只是忙自己的，不和她說話。
“今晚吃什麼？”陸禹森換了一套衣服，走進廚房，拿起一隻番茄。“需要我做什麼？”
“不用了，廚房是女人的天下，你出去陪小橙子看電視。”
陸禹森沒走。
王文君輕輕推了他一下。“放心吧，我不會欺負她。”
陸禹森倒不會擔心誰欺負誰，但女人間的關係本來就很微妙，要是一言不合吵起來怎麼辦？他看了眼程安妮，她點點頭。“你出去吧。”
“嗯。”他離開了。
王文君拿了兩個燈籠椒出來洗，程安妮讓開，走到另一邊，不想和她靠太近。
“遞個盤子給我。”王文君說。
程安妮拿了兩個，放到她手邊。
王文君一邊洗燈籠椒，一邊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也知道你想疏遠我，但你能疏遠到什麼時候？你能讓阿森和小橙子和我脫離關係麼？”
程安妮在切芹菜，低着頭。“我沒想過要你們脫離關係。”
“那你我之間的關係又要怎麼處理？你和阿森遲早要結婚的，將來，你得叫我一句媽。現在還很難叫出口，是吧？”
她不做聲。
“你我關係不和睦，最爲難不是我們，而是他們父子，那也不是你希望看到的。所以，能不能試着給我一個機會，原諒我？”
她這話很誠懇，姿態放得很低。
程安妮的手停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我忘不了。”
這一句“忘不了”，包含了很多。
忘不了她的欺騙，忘不了那場車禍，忘不了她給她的家庭造成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