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抿抿脣,努力將眼中的淚意忍了回去,“這件事情咱們晚一點在說好嗎?現在蔥花躺在病牀上,我真的沒有討論這種事情的心情,也沒有精力去跟你辯解任何東西。”
雷子琛微微垂着漆黑的眸子,視線落在一個虛無的地方,沒有看病房裡頭的安然,也沒有看牀上的女兒,“我不想再繼續拖下去了,安然,這對你我都沒有好處。”
“爲什麼?之前咱們不是好好的嗎?我們不是說好了,要瞞着家裡人這些事情嗎?”安然情緒忍不住有些激動,他現在的心情真的非常的糟糕,孩子生病對於一個母親來說,是多麼焦急又擔憂的事,而雷子琛還在這個節骨眼上跟他來談離婚的事,安然自然表現的毫無耐心。
“這需要什麼理由嗎?我以爲該說的話我早就已經跟你說清楚了,安然,或許從我一回來的時候,我就該跟你離婚,這段時間以來,我們做的完全都是徒勞的無用功,至於你從我這裡拿走的一切,就算離婚了,我也會想方設法的從你手中拿回來,所以你不要以爲,你……”
安然擡頭看向那邊的雷子琛,一記凌厲的眼神,將他所有的後話都逼了回去,“不可能的,雷子琛我告訴你,你如果敢跟我離婚,我就該馬上消失在你面前,但是我從你那裡拿走的所有的東西,還有這兩個孩子,消失在你眼前,世界那麼大,我就不相信,你能找到我們母子三人!”
雷子琛蹙起眉頭,顯然沒有想到安然會如此迴應,他放在身側的手不由的握緊了拳頭,眼中有了幾分薄怒,“你大可以試試看,你要是敢帶着孩子離開,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找出來!”
安然不如一聲嗤笑,“呵!那你想要試一試嗎?你敢試一試嗎?雷子琛,都是成年人了,不要說那些任性衝動的話,我知道你能力卓越,你背後的雷家也很有實力,但這只是寧海,只是中國,放眼全世界,如果一個人真的要躲你,你就算想盡了辦法窮其一生,恐怕也沒有辦法找到她!況且我手裡還拿着從你那裡奪走的一切呢,雷子琛,從前我無權無勢,是個貧民窟裡走來的落魄丫頭,那個時候,你總是用着你的一切來靠近我,幫助我,而我根本無法拒絕你,可現在情況不同了,我手裡拿着你的那些,你覺得你還能像從前一樣,將我玩弄於鼓掌之中嗎?”
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故意做出一副狠厲的表情來,好像自己一定會說到做到一樣,可實際上,恐怕現在也只有安然自己知道,這一刻她是多麼的驚惶失措,多麼的害怕,還怕雷子琛說到做到,一定要拉着他去離婚。
她現在抓不住任何東西,就像在茫茫的大海里,他只能靠着自己的游泳技巧,努力的想要活下來,他只能不斷的划動雙手,不斷的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保持着動力。
如今在四哥身邊,他沒有辦法找到四哥如此的理由,他唯一能做的只是不停的留在他的身邊,想盡一切辦法不離開他,因爲只有待在四哥的身邊,纔有辦法解決現在的難題。
如果真的跟四哥離婚了,四哥恐怕會更加的遠離他,他們能見面的機會都沒有,那他就真的要失去四哥了!
所以安然在聽見那些話的時候,真的特別特別害怕,細思極恐,她下意識的說出那些狠心的話來,他已經沒有辦法,沒有辦法用深情和解釋去打動爲支撐,只能裝成他口中所說的那個樣子,有的時候激將法也不失爲一種好辦法,如果激怒了四個,能讓自己繼續留在四哥身邊的話,那他願意就這樣僞裝下去,直到他找到所有的根源,徹底的解決這個問題。
但雷子琛並不知道安然這些想法,他只是覺得安然終於繃不住了,在自己提出離婚的這個契機面前,安然終於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
可當他聽見安然說出那段話的時候,雷子琛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高興還是該氣憤,抑或是,有那麼一絲絲的難過!
回來已經這麼長時間了,安然在自己面前一直小心翼翼的,每次當自己說那些話的時候,他都一定要爲自己辯解,雖然雷子琛心裡堅信安然這一切都只是僞裝罷了,他向來會演戲。
可是,只要安然一天不承認,雷子琛心裡就始終有着一種細小的希望,像是紮根在土壤裡的小草,看起來柔弱,但是卻很難消滅,他始終對安然抱有一絲絲的希望,這種認知讓雷子琛感到無比的痛苦。
可如今,安然終於承認了,他終於承認了自己那些狠心又惡毒的想法,終於肯承認自己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他應該感覺到高興纔對的。
可是……
爲什麼心裡這麼難過呢?看着安然跟自己如此嗆聲,心裡真的是又憤怒又難過,恨不得上前去撕爛他那張嘴,但又怕真的衝上前去的時候,忍不住會吻她……
所以最終,這場由雷子琛開啓的談判,輸家也還是他自己。
“好,”他閉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彷彿在極力的壓制着什麼情緒,“你很好,安然,既然你不肯跟我離婚的話,那就這樣吧,就讓我把你綁在身邊的時候,親眼看着你失去這些年來的苦心經營所得到的一切!”
他轉身走出了病房,關房門的時候過於用力,啪的一聲響,讓安然的身體不由得一顫。
可是安然卻顧及不了那麼多,因爲這些聲響似乎吵到了病牀上的孩子,小蔥花皺了皺眉頭,漂亮的小臉蛋上,五官幾乎要擰到一起,好像隨時會哭出來。
安然嚇了一跳,趕緊小心翼翼的拍着小蔥花兒的胸口,安撫着他繼續入睡,直到看到小傢伙的眉頭舒展開來,安然才鬆了一口氣。
她抿了抿脣,咂巴着嘴,喃喃自語道,“安然,你哪有那麼多的時間去悲春傷秋?你現在不僅要拯救你的丈夫,你的家庭,你還是一個母親,要照料好兩個孩子,工作和家庭,現在你必須一肩挑,你只會比從前更加的辛苦,所以,不要在傷心這件事情上浪費自己的時間了!”
……
小蔥花只是一場小感冒,情況並不嚴重,只是因爲起燒起的突然,嚇到了家裡的一羣長輩們。
安然在醫院裡看護了兩天,孩子的燒退了,差不多也就可以回家了,但是因爲考慮到家裡還有另一個孩子,怕是殘留的病毒會交叉感染,所以小蔥花還要在醫院裡多住幾天。
不過後面這幾天,安然不再無時無刻帶給你,而是回到公司繼續上班了。
這次小蔥花突然生病,四哥又在那個時間提出了要離婚,這讓安然不得不意識到,如果繼續像這樣茫然下去,自己只會變得越來越被動。
是時候該主動出擊了!不管是更加靠近四哥的工作還是生活,總要找一個途徑,去探尋自己想要知曉的一切。
雷子琛對於安然的迴歸倒是沒有任何的表示,事實上,自從那天他們在病房裡進行了不愉快的談話之後,這兩天除了在家人面前說上幾句之外,其他的時間就好像看不到彼此似的。
這一點上頭,安然到時候着急,越是這樣吊着四哥,或許對自己來說,越是好事,男人不就是這樣嘛,總受不了欲擒故縱的把戲!
儘管他們已經結婚多年,有了兩個孩子,也不再是當年的小年輕,但這些手段有時候還是有用的。
聽到敲門聲響起,安然才收回自己那些思緒,擡頭輕聲說道,“進來吧。”
敲門的人是李平,手裡拿着一份資料,眉宇間微微有些憂愁之色。
這位助理年紀實在是太輕了,做事總有些,意氣用事,章程45色,比如說現在安然一眼就看出來,這次交代的差事,估計又不是什麼好事。
雖然這幾天跟四哥沒有再爭吵,可是安然也感覺的出來,死都有意無意的在爲難自己,不管是在家庭生活當中,還是在工作上頭,比如說昨天的週會上,四哥就特意體驗了一下,請假這件事。
確實,自從安然來到公司擔任總經理一職之後,因爲各種各樣的事情倒是請了幾回假了,自己的身體不舒服,孩子身體不舒服,到處都是事情,她身爲一個母親和女人,想要一下子成家庭主婦的身份,適應一個女總經理這種女強人的身份,確實是有些困難的。
不過安然都只是默默承受,畢竟在家裡,雷子琛是自己的丈夫,他並不敢說太多忤逆的話,至少在長輩面前,要給四哥足夠的面子,和身爲大家長的威嚴!
而在公司裡頭,四哥是嘉盛如今的執行總裁,職位比自己高,而且,在安然的心裡,也是認同四哥這個總裁的,並且希望四哥今後一直能在這個位置上坐下去了,所以他不可能當着公司人的面,拿自己的股份和大股東的身份去至於四哥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