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雨桐的世界裡滿是腥紅, 除了溫熱的血液,就只有自己懷裡這具動彈不得的軀體,她的腦袋短暫的空白後, 馬上發生聲嘶力竭的哭喊, 躺在血泊的人不是她, 是樑仕章。
錢雨桐躺在病牀上, 雙手緊抓着被單, 滿頭大汗地哭泣,反反覆覆都是樑仕章推開她,而被急速飛馳的車子撞倒的畫面, 她血液冰冷,面色慘白, 無論她怎麼叫喊, 他都緊閉着雙眼不肯睜開。
夢境裡的樑仕章像是沒有了呼吸, 錢雨桐根本接受不了,他們纔剛剛要去穿婚紗跟禮服, 前一分鐘還在討論去哪裡度蜜月,樑仕章怎麼可能會毫無知覺地躺在血泊中?
“啊啊!”錢雨桐大聲哭喊着從可怕的夢境中掙脫出來,她雙眼空洞無神,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等到她反應過來,所見之處都沒有樑仕章的身影時, 立即掀開被子下牀, 拉住進來的護士, 喉嚨發緊地問道:“我丈夫怎麼樣了啊?”
“還在急救室裡, 情況不是很樂觀。”
錢雨桐猶如五雷轟頂, 跌跌撞撞地跑出去,途中撞到了好幾個人都毫無察覺, 一直到急救室門口,她才靠着牆壁滑下來。
樑仕章的特助跟秘書面色沉重,兩個人合力將錢雨桐扶起來,讓她坐到椅子上。
錢雨桐面如死灰,瞳孔放大,毫無生氣,就像靈魂出竅了一樣,周圍全是刺骨的寒意,猶如身處萬丈深淵。
秘書搭着錢雨桐的肩膀,輕輕地拍打撫摸着,“老闆不會有事的。”
車禍發生的片刻,她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推開,等到她回頭時就看見倒在血泊中的樑仕章,她完全接受不了發生的事情,迅速地爬到他身邊,他已經昏迷不醒了。
錢雨桐除了抓着樑仕章冰冷的雙手外,就沒有任何反應,當醫生要推他進手術室的時候,錢雨桐拼命地喊叫,怎麼都不肯放開他,醫生迫不得已讓護士給她注射了鎮靜劑。
記者們不知道怎麼收到了風聲,已經在醫院門口等待,特助馬上叫了樑仕章的私人保鏢過來,讓秘書過來陪着錢雨桐。
“要不是爲了推開我,他就不會被撞了。”錢雨桐的直接深深地嵌入肉裡,即使掌心血液溢出,這點疼痛也無法讓她麻木的身體有點知覺。
“老闆一定會吉人天相的,你別太悲觀了。”
錢雨桐將身體縮成一團,雙手抱膝,目不轉睛地盯着急救室的燈,她只祈禱他平安無事,她願意用任何東西換。
等待的時間總是特別漫長,錢雨桐不顧一切,只是木訥地等着急救室的門打開。
她的衣服上還沾着樑仕章的血漬,看起來那麼觸目驚心,但是她卻想留着,只有感受到他的氣息,她才覺得自己不會就此崩潰。
當那扇緊閉的大門被推開,錢雨桐在秘書的攙扶下,渾身顫抖地來到醫生面前,希望能從他口中得到一個好消息。
“樑先生的情況暫時穩定了下來,現在還沒清醒,接下來還要繼續觀察,才能正式確定他的傷情,不過這次車禍的撞擊造成的傷害不小,會要一段時間好好休養才能恢復。”
錢雨桐如釋重負地癱軟下來,只要他沒事就好,她迫不及待地問道:“我們可以去看他了嗎?”
“嗯,護士會將他送去病房。”
錢雨桐這才發現自己一身冷汗,而且雙腿痠麻,站都站不穩,她的雙手還在激烈地哆嗦,根本控制不了。
錢雨桐在座椅上坐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恢復正常,然後就急迫地去病房看樑仕章,她現在急需感覺到他的溫度,確定他真的沒事才能夠完全放心。
病牀上的樑仕章安安靜靜地閉着雙眼,他除了臉上有幾道傷口外,看不出外傷,不過她很清楚那麼劇烈的撞擊造成的內傷肯定不小,錢雨桐又陷入深深的自責,都是爲了她。
握住了樑仕章溫熱的手掌,她頓時潸然淚下,只差一點點,她就要失去他了。
放心下來的錢雨桐就像開了閘的堤壩,完全控制不住淚腺,哭得很厲害,同時又怕打擾了樑仕章休息,不敢發出聲音,隱忍的哭泣讓她幾乎無法喘息。
秘書進來拍了拍錢雨桐的肩膀,示意她出去一下,錢雨桐擦了擦淚水,又細心地幫樑仕章掖好被子,纔跟着秘書出去。
外面還有樑仕章的特助跟保鏢,每個人臉上都是陰沉,錢雨桐知道他們都跟隨樑仕章很久了,全部是他的心腹,所以沒有猶豫,直接問道:“是不是知道是誰想我死了?”
“錢舒茗。”
錢雨桐聽到這個答案時,竟然沒有意外,她心底苦澀,就算她想平息過去,錢舒茗還是不願意,到頭來她還差點害死了自己最愛的人。
特助出於尊重,問道:“你想我怎麼處理這件事?”
“我不知道仕章一般是怎麼處理這種情況,但是每個人都要爲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她是預謀殺人,就要承擔後果,我不想再看見她出現在我面前。”錢雨桐憤恨地說道,她本想息事寧人,之前他們家可能是忽略了錢舒茗的感受,導致她的人生觀發生了扭曲,對於錢氏跟錢宅的事情,她都不計較,結果自己的放縱卻差點害死了自己,現在樑仕章還昏迷不醒地躺在病牀上,她不想再用兩個人的生命去放縱錢舒茗。
特助眼裡有過一閃而過的驚訝,“我知道怎麼做了。”
“判案是法官的權利。”錢雨桐最後還是強調道。
“李秘書,能麻煩你幫我帶些日用品跟換洗衣服過來嗎?接下來我肯定都要待在這裡陪他。”錢雨桐努力擠出笑容說道。
“好,公司的事情也不用擔心,你就安心陪着老闆吧。”
錢雨桐看上去脆弱得像是要倒下,但是卻又堅強得讓人折服,李秘書看着她這個樣子,不由嘆息,如果她老闆知道了,肯定又要心疼死了。
因爲樑仕章沒有甦醒,錢雨桐就不敢放鬆,旁邊的醫療儀器發出刺耳的聲音,她多麼希望他能快點醒過來,脫離那些可怕的儀器。
“你要快點醒過來知道嗎?我們的婚禮現場都佈置好了,現在就等着你這個新郎。”
“想要撞我的人是錢舒茗,她已經被逮捕了,可能會被判十年,你肯定不滿意這個結果吧?”說到這裡,錢雨桐像是陷入了沉思,嘴角有着淡淡的笑意,樑仕章最見不得的就是有人欺負她,要是他醒着,肯定怒髮衝冠,認爲他們辦事無能。
“不過我聽說錢舒茗精神狀態已經不正常了,原來她之前就一直吃抗抑鬱的藥,現在連連打擊將她擊潰了。”
“你一定有聽到我說話對吧?老公,你聽到了就快點醒過來,我好想聽你說話。”
連續幾天,錢雨桐都是這樣的狀態,不是看着樑仕章發呆,就是自言自語,不過病牀上的人始終沒有做出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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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雨桐也不氣餒,依舊堅持不懈地繼續着,醫生說他雖然現在昏迷不醒,可是旁人的話還是能聽見的。
她現在整天待在醫院裡陪着樑仕章,秘書偶爾也會過來接一下她的班,讓她去休息片刻,順便會帶一些公司的事情過來問她,需要做出緊急決定的,會讓她下命令。
現在沒有樑仕章在她背後出謀劃策,她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非常仔細地考慮各種風險,最終才能做出一個決定。
幸好還有樑仕章的秘書跟特助在旁協助,他們都是能力驚人的下屬,樑仕章的眼光一向很高,能在他手下做那麼久的,都是有一身的好本事。
錢雨桐也很虛心請教,都是過問過他們的意見,纔敢簽字蓋章。
就這麼過了快兩個星期,錢雨桐終於感覺到了樑仕章的手指在動,她興奮地告訴醫生後,醫生平靜地說這種情況很常見,一下子把她打擊得不行。
錢雨桐有預感,覺得樑仕章快要醒過來了,她給他擦拭身體的時候,軟聲說道:“我都做牛做馬伺候了你兩個星期了,是不是差不多夠了啊?頂多回家後,我再幫你擦身,委屈點再幫你提鞋好不好?”
就在錢雨桐轉身去旁邊的洗手間時,樑仕章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錢雨桐一回來就激動地熱淚盈眶,不顧一切地跑上去抱住他,“你終於醒了。”
“我睡了很久嗎?”剛剛甦醒的樑仕章身體還是很虛弱,語調也不復他平時的剛硬。
“整整兩個星期!”錢雨桐委屈地說道。
“竟然那麼久啊,我發生什麼事情了啊?”樑仕章試着動了動自己的身體,馬上發出痛苦的低吟。
錢雨桐用訝異的眼光,盯着若無其事的樑仕章,心裡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你出了車禍。”
“車禍?我怎麼會出車禍啊?對了,你是我什麼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