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洛回到將軍府之後坐了沒多久,臨近傍晚的時候又出去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無緣無故走到這個地方的。
莫少淵在幽暗的牢裡陡然聽到門開的聲音,還以爲是每天來給他送飯的人,這麼長時間以來他一直都是被綁着,除非每日三餐的時候才能放開,所以對於這個時間,說實在的他還真的蠻期待的。
總是“被維持”同一個姿勢,真他孃的難受。
不管心裡是怎麼想的,他慵慵懶懶地並沒有擡頭,直到腳步聲漸行漸近,他才猛地驚覺那不是平時給他送飯的人,而是……
有些不敢相信地擡起頭,卻真的看到了那個男人,甚至,此時此刻,沒有戴那張青銅面具!
莫少淵的震驚不亞於曾經知道小七的真實身份的時候。
以主上的身份出現的時候,這個男人從來沒有離開過那張青銅面具,這麼多年也未曾改變過這個習慣。
所以此時此刻,究竟是忘了還是故意不戴?
可無論是這兩種可能性裡面的哪一種,都不是屬於這個男人的風格啊!
“主上……”
“關了你這麼久,當初做過的事情,你後悔了嗎?”
雲洛神色淡淡地看着被綁在刑架上的那個人,這麼長時間的折磨已經讓他失了往日意氣風發的英姿,甚至顯得很狼狽。
莫少淵愣了一下,突然就笑了,顛倒衆生的魅惑中充斥着邪氣,卻又偏帶着一股洞察一般的犀利,“主上現在這麼問我,會給我一種錯覺——曾經做過的事情,從不回望過去的主上也感到後悔了,是嗎?
“不知道。”
雲洛是這麼回答他的。
問莫少淵後不後悔,也不知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或許只是想看看一個人究竟做到什麼樣的地步才能後悔?
其實說實話,後悔過嗎?似乎是有的,否則當初在她瘋傻的時候將她搶出來,他又怎麼會對她說那樣的話——只要她願意,一切都可以重來,他會好好地將她留在身邊,再也不負。
那是他這輩子唯一一次肆意妄爲,卻還是被她拒絕了,也不知那時她是真瘋假瘋。
或許他這個人的字典裡,就不能存在“肆意”和“後悔”這樣的詞,所以連老天都不幫他。
莫少淵這下子真的楞住了,連笑容都這麼僵硬地立在了嘴邊,臉上的表情詭異得不亞於吃了一隻蒼蠅。
他沒聽錯吧?
這個狂傲的不可一世的男人,竟然說“不知道”?那不就是變相承認真的後悔了?
莫少淵覺得自己的世界觀被顛覆了。
卻也正是因爲這樣,他臉上嬉皮笑臉帶着一絲嘲弄的神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不易察覺的嚴肅與凝重。
“所以主上現在想怎麼辦?”
曾經他就斷言過這個男人會後悔,可是那個時候,沒有人信他。
“不知道。”
莫少淵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又是不知道?
這還是那個隨時隨地習慣性掌控一切的主上嗎?真的不是被人奪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