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汪氏睡夢中忽然間就驚醒過來,她的尖叫聲引來青竹。
青竹看到汪氏額頭上都是汗水,忍不住說道,“夫人,你怎麼了?”
汪氏抱着被子,眼神恐懼,直到好一會兒才平復過來,說道,“水。”,青竹趕忙拿了茶水過去,遞給汪氏。
汪氏接過,一口就喝光了,她胸口強烈的起伏着,似乎很是激動,用顫抖的聲音問道,“青竹,我現在在哪裡?”
青竹趕忙握住汪氏的手說道,“夫人,你就在自己的院子裡啊。”自從那一次被趕了出去,汪氏經常就做噩夢,有時候還會拉着她的手問,你是青竹嗎?弄的她心裡特別的難受,據說汪氏出去了一天一夜,沒人知道那個時間發生了什麼,但是顯然並不愉快。
京都裡關於汪氏和六爺的傳聞鬧得沸沸揚揚的,昭和王和淮安王爲了這事兒差點在殿前打了起來,都一把年紀了,竟然也不覺得臊得慌,他們都指責對方的孩子不好,弄得皇帝哭笑不得,給兩個人勸架,這才平息了此事。
汪氏一閉上眼就看到那衣衫襤褸的乞丐朝着自己過來,猙獰的笑着……,餓了一天,她連口水都喝不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差一點就跟,她現在想想還覺得渾身發抖,入地獄一般。
昏暗的房間內,昭和王妃冷冷的看着她,問道,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到底要不要和離,那一刻什麼她的腦子就是空的,只想着要活下去,還有什麼不能答應?她撲過去抱住昭和王妃的裙角說道,不了,我什麼都聽母妃的,說完便是淚如雨下,她終於知道……,在沒有力量之前離開昭和王府不過是癡心妄想而已。
昭和王妃冷硬的臉漸漸的緩和了下來,最後變成了心疼的神色,她好容易才剋制住自己內心,這會兒見到女兒回頭,終於忍不住也跟着哭了起來。
後面的事情似乎很順利,昭和王府和淮安王府重歸於好,她也被人送回了別院。
但是爲什麼就是這麼不甘心呢,她看到那個顧湘和六爺兩個人親密的在湖邊散步,只覺得心裡又羨慕又嫉妒,憑什麼她就過不了自己想過的生活,她的吳郎又到底在哪裡?
一個個的問題困擾着她,讓她也不能眠,她覺得和邢尚天這麼過去下,就像是躺在油鍋裡一樣煎熬,自己早晚會像那過季的花朵一樣枯萎。
到底要怎麼辦?
搬到莊子上之後顧湘心情自然就放鬆很多,女人懷孕的時候尤其敏感,就算顧湘天性如何樂觀,作爲天生母親,也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孩子。
日子慢慢的過去,這一年的春天迎來了罕見的乾旱,按老人的話說,瑞雪兆豐年,但是去年那密集的大雪竟然沒有迎來春天的雨水……,一連幾個月一點雨都沒有,農民們苦不堪言,爲了引水灌溉好幾個村落之間打羣架,鬧的死傷無數,等着後來,太陽漸漸大起來,溪水也漸漸的縮減,那些農民看着那肥沃的土地漸漸龜裂,然後一粒粒種子都死掉,臉上的麻木而痛苦。
顧湘看着越來越多的流民心裡忽然就有種不好的感覺,每個朝代都是從有流民開始纔有戰爭和造反的,別是天下不太平了吧?
到了七月,顧湘的預產期也快到了,她身邊的春芽和柳枝都戰戰兢兢的,就連過來幫忙的鄭姑姑都是一臉的緊張,只要顧湘說一句她肚子不舒服,那就了不得了,兩個同仁堂請來的郎中輪流診脈,邢尚天雖然一副淡定的模樣,但是去僵硬的站着,就跟階級敵人一樣的盯着郎中,只要敢說一句不好的話,那就要馬上給你好看的樣子。
顧湘想起來現代的人,二十一歲的時候纔剛剛考上大學,誰要是跟你說咱們結婚生孩子吧,估計會以爲你是神經病,自己還是半大的孩子呢……,但是在古代,二十一歲的邢尚天已經是非常稱職的父親了。(過年長一歲嘍。)
每天早上都會盯着她吃早飯,以前的那些榨菜都不許吃了,每天三餐都是安排好的,飯量也是,然後吃完飯就帶着顧湘去散步,轉一圈回來還有點時間,邢尚天就拿本書念,說這樣讓孩子從小就受到薰陶,以後就會好學了,顧湘當時看着邢尚天一本正經的樣子,真想問他,萬一是個女孩怎麼辦?
不過看在邢尚天一副殷殷期盼的神態,顧湘也實在不好潑冷水,畢竟是男是女生了才知道,
等着吃了午飯,然後就是陪着顧湘睡個午覺,醒來之後又是例行的散步,要圍繞着院子裡內的梧桐樹走十圈。
然後又是讀書,顧湘覺得和日子單調的她都快發毛了,最重要的是,這少鹽少醬油的菜實在是不合胃口,我的螃蟹啊,烤肉啊,刺身啊,油燜大蝦啊,你們都在哪裡呢?
有天晚上顧湘是留着口水醒來的,她不說話就抱着邢尚天抹眼淚,邢尚天就急了,問她是不是肚子不舒服,顧湘搖頭,但是邢尚天不相信,顧湘那高高鼓起的肚子就跟大皮球一樣的,他每次看着都有點膽戰心驚,他把兩個郎中都喊過來。
兩個年級加起來快一百多歲的老郎中,實在是覺得這日子見識沒法過了,一天一次診脈就算了,這半夜三更的不讓他們這把老骨頭睡覺,還要折騰,本以爲什麼大事兒,結果脈象很好,非常有力!他們忽然覺得真是欲哭無淚。
看着郎中門幽怨的眼神,邢尚天有點尷尬,賞了銀子就讓退下去了,他抱着顧湘哄着問道,“你到底是哪裡不舒服?”
顧湘砸吧嘴半天,指了指自己的胃,“這裡。”
“餓了?”
顧湘點了點頭,可憐兮兮的說道,“我想吃麻辣肉串!”說完就星星眼看着邢尚天。
“不行,不能吃辣的,對孩子不好。”邢尚天想都不想的拒絕。
“那水煮魚總行了吧?”
“不行!”
“好吧,那我能吃什麼?”顧湘快看哭了,她真的好想吃辣的。
“魚片粥吧。”
顧湘這次真想哭了,那個魚片粥放了那麼一點點鹽,就跟白粥一樣有什麼味道啊!但是在邢尚天虎視眈眈的注視下,她還是喝了一小碗,然後含着兩炮眼淚睡着了,夢裡都是她很久沒吃到過的美食。
京都皇宮御書房內,大晉朝第三年代,太真皇帝皺着眉讀完了摺子,等看完就搖了搖頭說道,“災情越來越重了。”隨即嘆了一口氣說道,“看來,欽天監說的也不無道理,朕自從登基以來,還沒去泰山祭祀禮拜,這是在說朕的心不誠啊。”
一旁站着一個年輕的男子,身穿黃袍,頭戴金冠,看起來英俊無比,他說道,“父皇,您要去泰山?”
太真皇帝站了起來,看着牆上的地圖,上面畫着大晉的大好河山,每次看到都讓讓他有種說不出的自豪感,“日子都已經訂好了,就下個月的初二,是個宜出行的黃道吉日。”
太子想起淮安王頻繁的小動作就覺得不妥,這個時候離京實在是危險,可是他又拿不出實際的證據來。
太真皇帝看着太子陰晴不定的表情說道,“我兒可是有什麼心事?”
“回稟父皇,淮安王如何安置?”太子說完就擡頭看着太真帝,希望他能給出一個讓他安心的答案。
淮安王邢彰是個了不得人,位高權重,在太真帝初登基的時候有着從龍之功不說,後來在出兵玉門關和塔塔族一戰中出任總兵官統帥,更是戰功卓著,活禽了塔塔族的可汗,從此有了大晉第一猛將的稱號,此後鎮守玉門關多年,後來雖然回到京都,交了兵權,但是其培養的嫡系遍佈了整個五軍都督府,在加上其父在軍中的威望……,太真皇帝數次想要滅口都沒有能得逞,陰差陽錯的讓他活了下來,近年來隨着太真皇帝天命之年將近,越發的開始忌憚,光是安插在淮安王府的監視的探子就達數十人之多。
太真皇帝前些日子淮安王不顧臉面和昭和王在朝臣面前扭打起來,帽子也掉了,衣服也歪了,臉上也被打出兩個青痕來,就覺得很是好笑,心情也就放鬆了起來,“他如今也是老了,幹起糊塗事兒來,竟然指着昭和王說,你家小女兒就是個不下蛋的母雞……,呵呵,我兒不必太過擔憂。”
“可是……”
太真皇帝拍了拍太子的肩膀說道,“朕已經想好讓淮安王和朕一同去泰山。”
“這怎麼行?”太子急道。
“只不過是隨同。”太真皇帝看着太子,搖了搖頭說道,“我兒以後乃是一國之君,切不可如此喜怒形於色。”
太子趕忙低着頭,心裡卻是惶惶然的不安,結果聽到太真皇帝又說道,“到時候派人看好淮安王的一家老小,一旦……,格殺勿論。”太真皇帝說道這裡又補充道,語氣中帶着幾分調侃,“我就不信,他在我眼皮底下能做出什麼來?何況他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攥在我兒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