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0章 曾經清醒過

七七回去的時候,一路上心裡還忐忑得很,不知道無名和沐初在喝了那碗蛇湯之後,會不會和楚玄遲一樣,變得有點控制不了自己。

不過,楚玄遲是喝了四碗,他們每人才喝了一碗,反應應該不至於那麼大吧?

但,如果真的起了歹念,那……她揉了揉眉心。

阿初是仙醫,就算真有什麼,他自己也應該知道怎麼樣控制下來。

倒是無名,無名跟阿初在一起,應該也會被照顧好吧?

不管了,哪怕回去要面對他們的指責,也總得要去面對。

剛跨進落日樓的院子,她便把臉上的紗巾扯了下來,整個人頓時現形在一片豔陽中。

前院裡沒有守衛,快到主屋的地方纔有人在守着,所以,她也不擔心自己忽然在這裡現形會嚇到其他人。

舉步進去,正想着等會無名和沐初罵自己的時候,她應該要表現要怎麼表現,才能讓他們感覺她可憐兮兮的,捨不得繼續責備。

還沒來得及調整好臉上的表情,長廊一端清幽已經急匆匆向她走來。

“什麼事?”看她這麼焦急,七七往她身後的望了眼。

西廂,不是那邊出了什麼事吧?那裡可是有個藥人呀,難道是沐家的知道有藥人的存在?

“姑娘,那邊出了點狀況,姑娘既然回來了,趕緊過去瞧瞧吧。”清幽看着她道。

七七隻是點了點頭便立即加快了步伐,迅速往藥人所在的房間走去。

外頭,鐵生和雲巧守在西廂的小庭院裡,看到她,兩人匆匆行禮。

七七卻一擺手,不理會他們,舉步闖進了房間,隨手一揚,房門在她身後被關上。

這個小房間裡頭,沐初和無名都在,但沒有七七所料想的凌亂,房間裡甚至可以說的上是安安靜靜的。

藥人閉着眼坐在牀上,沐初正在爲他施針。

讓七七訝異的是,藥人那張本來黑漆漆的臉,居然透出了點點皮膚原來的顏色,雖然不多,但烏黑的色澤卻是淡去了不少。

沐初正專心給他施針,七七不敢打攪,走到無名跟前,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

無名向她解釋道:“這個藥人忽然醒來,醒來之後便開始發狂,沐先生將他制服,沒想到他居然有那麼一刻意識清醒了過來。”

“你說什麼?”七七驚得睜大了雙眼,忍不住側頭往牀上的藥人看去。

怪不得進來就看到他臉色果真不一樣,藥人居然還能清醒,怎麼會這樣?

依照他們過去在紫川所遇到的那些藥人的經驗來說,藥人都是被餵養了十多年的,身上的痛覺神經早就沒了,意識也早就崩潰。

他們受着主事人的笛聲的控制,除了吃東西、倒下去睡覺以及解決一些生理需要,他們再不會做其他。

哪怕他們清醒着的時候也是神情木訥,只坐在那裡什麼都不做,連思想都沒有,如同木頭人那般。

這樣的藥人,他們怎麼可能會清醒過來?

無名也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但剛纔那藥人確實清醒過,還把他們當成是要控制他的人,氣得想要將他們給殺了。

藥人有意識,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批藥人和他們在紫川見的那批便是截然不同了。

沐初還在給藥人施針,藥人的脣角偶爾會吐出一口黑血,沐初也會親自爲他拭去。

七七想要過去幫忙,沐初卻擺了擺手,不讓她靠近。

這藥人全身上下都是劇毒,連吐出來的黑血也都沾滿了毒素,他是怕七七沾到了,一不小心會毒到自己,就連無名也一直被他勒令不許靠近半步。

七七沒敢多說,與無名一起安靜等在房內,大概又持續了半個多時辰,沐初才緩緩收了針,給藥人拭擦乾淨脣角的血跡,扶着他躺了回去。

他從牀上翻了下來,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見七七又想過來,他依然道:“退出去。”

七七又只好退回到角落裡,看着他把東西收拾好,再將沾過藥人黑血的所有軟巾堆在一起,然後一把火給燒了。

“怎麼樣?”直到那堆火焰滅了下去,七七纔看着他問道。

沐初瞟了她一眼,並不說話,出門讓清幽打來一盆溫水,他徹底把手洗乾淨後,才又回到房中,給自己倒上一杯茶水,一口飲盡。

擱下杯子之後,他看着兩人:“看樣子楚四海他們在這裡馴養藥人的時間並不長,只怕只有匆匆數月。”

匆匆數月。

七七和無名互視了一眼,難道這就是他們想要請阿初去幫忙的原因?

因爲藥人不受控制,偶爾會清醒過來,就連他們那邊負責馴養藥人都解決不了這個問題,所以纔會想到請仙醫出手?

“我聽玄遲說,楚四海到這裡的時間並不長。”七七看着沐初。

“這件事該是早有預謀的。”沐初在椅子上坐下,示意他們也落座,他才道:“想必楚四海和沐如雲早就有所準備,在楚四海來之前,這個林場該已經落入沐如雲手裡。”

七七點了點頭,如果這樣說,那事情也說得過去。

“那……”她又側頭往牀上的藥人看了眼,沐初並沒有將他捆綁起來,如今再看,他的臉色似乎比剛纔更好了些。

不過,依然是一團烏黑蒙罩在臉上,甚至連手掌和身上所有露出來的地方都可以看出,身上的皮膚也是一片黑紫,分明還有大量的毒素在體內。

“有沒有辦法將他身上的毒清除?”她問。

“只能盡力。”但既然藥人能有那麼一會的工夫清醒過來,若是繼續將他身上的毒除去,說不準他會有機會徹底清醒。

“我們得要去一趟林場。”沐初又道。

“可這時辰……”七七往窗外望了眼,早已經過了晌午時分,現在再去大概是來不及了。

“明日一早……不……”沐初頓了頓:“今夜你去找沐如雲,告訴她,我可以幫忙,但有個條件……”

“讓她給你解去身上的蠱毒?”七七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她一拍大腿,喜道:“好,就拿這個來當交換條件,今夜我就這麼跟她說。”

“我不覺得那個惡毒的女人會爲沐先生驅蠱。”無名卻不以爲然,不是他想潑冷水,而是他真的不相信沐如雲這個狡猾的女人。

看着兩人他冷聲道:“若是爲沐先生驅了蠱毒,她以後就更沒有機會去控制你,我想她一定會把這個當作最後一招,以防萬一你在騙她。”

七七和沐初互視了一眼,七七側頭看着無名,笑嘻嘻道:“我就沒想過她會這麼輕易願意給阿初驅蠱。”

“那你……”無名一臉訝異,完全看不懂他們兩人究竟在想些什麼。

七七向他解釋道:“如果沒有好處,我怎麼可能願意答應和他們合作?雖然,整個桑城做爲條件聽起來誘惑很大,但阿初不在意這些,沐如雲和楚四海都看得出來。如果我以這個爲條件,對我們來說至少有兩個好處,其一也許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沐如雲真的願意給阿初解蠱,就算她不願意,聽到這個條件,他們就會認爲我們是真心要和他們合作,畢竟給阿初解蠱對我們來說是極其重要的事。”

聽她一口氣說完,無名只是輕抿着薄脣,不說話。

原來他們倆的心思竟能這般輕易交匯,反倒是他根本看不出他們的默契。

心裡忽然有種怪怪的感覺,但他拒絕去深想,回頭看着牀上的藥人,他道:“不將他捆起來嗎?萬一他忽然醒來,一旦鬧起來對我們來說沒什麼好處。”

這藥人渾身都帶毒,要是發作的時候他們不在,只有鐵生,雲巧和清幽他們在這裡,藥人萬一傷了他們,那是誰也不樂見的事。

“先讓他血氣通暢些,到時候我再把他捆起來。”沐初道。

“阿初,今日可有取齋戒樓給祖母施針?”

沐初才似恍然醒悟過來,搖頭道:“尚未。”

祖母那邊也沒有差人來請他,這事竟然就忘了,連同秦風那邊也一同忘掉了。

“我留在這裡看着他,你去做你的事吧。”無名盯着兩人,淡淡道。

“那我和你……”

“不,你也去做自己的事情,這裡我看着就行。”不等七七說完,他擺手道。

“那你記得等半個時辰之後,將他好好捆起來。”七七從天地鐲裡掏出一瓶藥交給他:“若是有什麼不妥,或是他碰了你,趕緊吃一粒,但不要貪吃,這藥吃多了反倒會變成毒藥。”

“知道。”無名把要接過,隨手收到懷裡。

七七這才和沐初從寢房裡離開。

清幽、雲巧還有鐵生一直守在外頭,見七七出來,清幽忙迎了過去道:“姑娘,裡頭……”

“沒事,無名在裡頭看着,你們……”七七想了想才又道:“去熬點清粥,裡頭的人醒來之後總得要喂他點什麼。”

既然意識能有那麼一剎那清醒過來,那麼說他現在至少還是個人,是人總得要吃飯的。

清幽領了命,轉身往膳房的方向而去。

七七這才和沐初離開西廂的小庭院,繼而往落日樓的院門走去。

“現在先去哪裡?”七七問道。

“午時祖母那邊派人過來說,夜裡要我們到齋戒樓去用膳,還得要帶上無名。”沐初與她一邊往外頭走去,“我晚點纔到齋戒樓去,先去個姨夫施針,看看他今日情況如何。”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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