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上半夜動盪不安,折騰了許久,但至少後半夜七七還算是睡了個好覺。
一大早醒來沐初就到了秦風的寢房給他把過脈,秦風今日醒來,氣息明顯好了不少。
但見他臉色還是有幾分蒼白,七七心裡始終有着內疚的,雖說阿初的出發點是好的,但無辜讓他遭了這麼一趟罪,總覺得對不起人家。
不過看得出沐初在盡心盡力給他調養身子,從今天開始,秦風不需要喝那些帶毒的藥,至少他有機會能好起來。
她只是還沒想到更好的法子,祖母那邊怎麼辦?
若是再用同一招,怕是輕易會被人看出來,沐家的人不是傻子,上了一次當,再讓他們吃同一次虧就難了。
聽說一大早沐念秦就把所有人都召集到大廳裡,一個個盤問過去,看看他們昨夜這個時候都在做些什麼。
七七和沐初自然不需理會,他們就算有嫌疑,但嫌疑已經在昨夜洗清,再加上沐如畫和秦風都對他們信任至極,在這事上他們無需再費心思。
沐初一早讓沐如霜去煎藥後,便進了內堂給秦風施針,就連沐如畫也被請到外頭去了。
沐如畫心急,想要進去盯着,七七卻一直攔着她,實在攔得有幾分煩躁了,七七臉色一沉,不悅道:“阿初的脾氣沒你想象的好,你再去煩他,說不準他長針一扔,人就走了。”
沐如畫一聽,頓時斂了氣息,再也不敢造次了。
小初初雖然看起來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但她很清楚,他固執起來的時候,這牛脾氣還是挺難搞定的,除了七七,只怕誰也搞不定他。
可她心裡還是有幾分疑慮,不見裡頭有太大的動靜,她才牽了七七的手出了門,朝着四下無人,她輕聲問道:“小初初體內的蠱毒怎麼辦?你們昨夜和三姐撕破了臉,她是不會看在姨娘的面子上給小初初解蠱了。”
七七根本就沒指望過沐如雲會願意主動給沐初解蠱,看在姨娘的份上,那根本就是奢望,她連想都不用想的。
“聽說祖母是蠱中高手。”盯着沐如畫的臉,她試探性地道。
沐如畫神色微變,思索了片刻才點頭:“祖母確實是蠱中高手,三姐的蠱術便是她教的,可是,祖母現在這樣……”
見七七一直盯着自己不說話,她長嘆了一聲才道:“你不瞭解蠱毒這種東西,或許還不清楚,蠱毒基本上都得要下毒之人去解,若是有用蠱高手,或許也能給他解去,但卻是很危險。”
“如何危險?”七七急問道。
她確實不懂巫蠱之道,也知道這些東西超乎醫術的範疇,就比如說,你明知道沐初體內有一條蠱蟲,按照現在的人的想法,給他開一刀,把那條小蟲子取出來就可以一了百了。
但他們根本不知道的是,蠱蟲進了體內之後,雖然還是以蟲子的方式存在着,但它卻是可以分身的,說句通俗一點的話,和繁殖差不多。
可,卻又不是繁殖這麼簡單。
這種事情說起來實在是可怕,可卻是事實,蠱蟲分身,遊走在血脈之間,任你是全世界技術最好的手術醫生,也沒有辦法精確把每一條分身的蠱蟲給抽出來。
若是一不小心傷了他的血脈,那這手術便就危險了,別說在這裡設備簡陋,七七不敢動手,哪怕回到現代,她也是不敢。
解蠱,還是需要用蠱的高手才能完成。
沐如畫看着她,認真解釋道:“只有下蠱的人才能清楚知道蠱蟲的每一條分身在哪一個地方,他也能與蠱蟲有所感應,命令蠱蟲回到她手裡。可若不是下蠱的人,哪怕你是用蠱高手,你也不一定可以把握得住每一條分身所在,一不小心,蠱蟲還可能反噬到給他解蠱的人身上。”
她搖了搖頭,無奈道:“祖母現在年紀大了,身子又是不好,你也應該知道她病重在牀,大夫說……”
沐如畫沉了眸,眼底淌過點點幽暗,對祖母還是有深厚感情的。
她輕嘆了一聲才道:“大夫說或許過不了三個月了,你瞧祖母如今的氣色不差,那不過是因爲她武功底子好,祖母的武功不是你我可以想象的高深。”
七七點了點頭,沐紅邑的強悍內力,昨天晚上她已經感受得清清楚楚。
沐紅邑只是隨便的一句話,便讓在院中的那些人一個個血氣翻涌。
沐如雲那一掌其實沒有傷她太多,可是沐紅邑的一聲叱呵卻真的讓她本來就凌亂的心脈受了幾分損。
再加上她自己有意把血氣聚集在一起,纔會在走到沐紅邑面前的時候,張嘴立馬就吐了一口血,可若不是被沐紅邑那一吼,她也不至於會那般。
老城主的武功連沐心如和沐念秦都比不上,若她還安好,身子沒有毛病,爲阿初解蠱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可她現在這般……
“你不要灰心,或者我想辦法,看能不能與三姐再搞好關係。”沐如畫勸道。
七七看着她,薄脣微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沐如畫忙又道:“你是不是有話要說?你放心,你和我說的話,我絕對不會隨意告訴別人。”
“不隨意?那是不是有選擇性可以告訴旁人?”七七瞟了她一眼。
沐如畫抿着脣瞪了她一眼,不悅道:“我是這樣的人嗎?”
七七卻在打量她,彷彿在琢磨她究竟是不是這般的人。
在沐如畫快要生起氣來之前,她無奈道:“我不是不相信,而是……而是連我自己都有幾分不想相信這事,你三姐……對阿初還有企圖。”
說完這話,她轉身看着外頭明媚的景色,長嘆了一聲:“從一開始她給阿初下蠱,就是爲了想要阿初留在她身邊,我以爲這次回來不會再有這樣的問題,畢竟阿初是你們的堂兄,可我沒想到她居然……”
沐如畫沒有迴應,畢竟那是她的三姐,她還不習慣在三姐背後說她壞話。
可如七七所言,她也看得出三姐對小初初並沒有死心,這事……該怎麼能呢?三姐的脾性她比誰都清楚,心高氣傲,又是習慣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在沐家甚至整個桑城,她想要什麼是要不到的?
但,小初初他……
“這事回頭再說吧,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治好你爹。”七七不想再繼續,轉身想要往房中返回,才走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回頭看着依然愣在那裡默默思索的沐如畫,她道:“聽說你會蹴鞠?”
沐如畫看着她,點頭:“是,如何?”
“能教我嗎?還有教我的人。”
“你學蹴鞠做什麼?”沐如畫跟她一起進了房。
回到茶几旁給兩人倒上一杯清茶,七七才道:“我這次是代表暗城到皇城參加蹴鞠大賽的。”
“暗城?”沐如畫瞪大了一雙眼眸,在她對面坐了下去,訝異道:“你和暗城有什麼關係?你是從暗城過來的?”
“沒錯,我先到的是暗城,現在是聖水門的人。”七七淡淡迴應,這口吻,四根本不當一回事那般,也不覺得自己代表暗城出戰有何不可。
沐如畫卻低叫了起來:“沒有沒搞錯?你居然去當那女人的走狗!”
她臉色一沉,頓時蹙眉道:“你跟誰混不好,居然去跟那個色女人!你知不知道她有多壞?她爲了滿足自己的獸慾,甚至連十二三歲的小男童都不放過……等一下,小初初是不是和你一起從暗城過來?”
七七點了點頭,沒想到天一水在外頭的名聲竟是這麼臭的,色女人,形容得真是貼切。
那女人在看到她四位夫君之後,眼都直了,每次見到他們都幾乎要流下口水那般,只恨不得把她四個男人衣服一件件脫去,將他們拆骨入腹。
一想到她那表情,心裡便一陣惡寒,都四十歲的女人了,居然還想老牛吃嫩草。
“小初初和你一樣從暗城過來?”沐如畫頓時就慌了,隔着屏風往裡頭看了眼,沐初依然安安靜靜給秦風施針,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們在外頭說什麼。
她深吸了一口氣,盯着七七不安道:“那……那他沒有沒被天一水……”
“她倒是想。”七七白了她一眼:“你當我是什麼人,我的人能這樣被人佔便宜嗎?那老女人敢染指我的男人,我不一刀把她給廢了。”
隔着屏風,聽着她豪情萬丈的話語,沐初只是淺淺勾了勾脣,無意識搖了搖頭。
雖然他不是她真正的男人,不過跟在她身邊,倒是挺有安全感的。
這女人,若是認定了是自己的人,誰敢欺負他們,她真的不要命也爲他們報回來。
有這樣一個娘子,哪怕只是名義上的,感覺也還是有幾分幸福,至少跟着她不怕被人欺負,但前提是那個想要欺負他們的人武功在她之下,若是在她之上……
他凝了下星眸,眼底透出點點無奈卻說不出的愉悅光芒。
若是武功在她之上,那欺負人的事還是讓他們來做吧,小娘子站在前頭狐假虎威吆喝幾下,讓他們長個臉就行了。
一想到她那悍婦一般的形象,心,總是樂融融的。
除了與她沒有真正的夫妻關係,若能一輩子這般,其實,日子也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