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去皇城,直接就回不來?
這話是什麼意思?
七七盯着從不遠處走過的天紀雲,天紀雲卻只是笑得不屑,不願作答。
她們一行十六人,進了另一個蹴鞠場就分成了兩個隊伍,蹴鞠被踢了起來,一場激鬥立即展開。
十六個人裡頭,有十個人明顯水平比其他人都好,但卻是分散在兩個隊伍的。
這十人應該就是天紀雲的重點隊員,八人一場,剩下兩人輪換,至於另外那六人,該是做替補的。
十個重點隊員個個體格算得上強悍,對練武之人來說,比賽一輪下來體力上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要十六人這麼多,似乎又有幾分浪費了。
七七一直在關注了天紀雲她們的訓練,不得不說,這個天紀雲雖然心高氣傲,但,蹴鞠的水平真的不差,控球很穩,傳球敏捷迅速,只是個人英雄主義太重了些,基本上整場就是看她一個人表演了。
不知道是平時就這樣,還是因爲今天有幾個美男子在看着?
她那幾位公子,雖然對那邊的穿着意見似乎很大,生怕自家的女人也穿成那樣,但,一雙雙眼眸還是一瞬不瞬盯着那方的賽事。
天紀雲自然也注意到他們關注的目光,因而更加賣力了起來,控球自如,如行雲流水那般,轉眼間,三個球已經進門。
功夫真的不差。
七七看了一會後,還是忍不住盯着身邊的弘卿問道:“剛纔少門主那話是什麼意思?去皇城比賽,爲何會回不來?”
不就是一場比賽麼?難道輸了的還能將性命也輸掉不成?
“姑娘難道沒有聽說過嗎?每年去皇城比賽,外圍賽優勝劣汰,只有十支隊伍可以進入宮廷賽。”弘卿淡淡看着她,娓娓道來:“不能進宮廷賽的,固然連陛下一面都見不少,只有那十支隊伍,纔有資格進去皇宮去比賽。”
“那不會是十支隊伍裡頭,只有一支隊伍可以最後活下來吧?”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七七直想翻白眼,但,很清楚現在不是翻白眼的時候。
因爲,這個問題很嚴肅,攸關生死的。
“其實也不過是外頭的人言過其實。”弘卿難得笑了笑,在他絕無僅有的笑意裡頭,這個笑,分明有幾分悠遠的記憶存在:“女皇陛下不是那麼嗜血的人,是外頭傳聞有誤罷了。”
七七心裡在冷嗤,夢弒月不嗜血,這世上就沒有嗜血的人了。
但她面無改色,只是重新審視弘卿,一抹異樣的光芒在眼底一閃而逝。
他和夢弒月還真的關係不簡單,對夢弒月的感覺似乎不錯嘛。
“那究竟事情真相如何?”她不動聲色問道,心知弘卿一定是知道些什麼事兒。
弘卿似還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脣角的笑意緩緩散去,眼下餘下了點點苦澀:“能進宮廷賽的十支隊伍,領隊人若能得到女皇陛下的賞識,大多會留在宮裡接受訓練,當然,這個訓練有點吃力……”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七七卻明白了,這個訓練不是什麼吃力不吃力,而是,根本就是魔鬼的訓練。
她不知道夢弒月爲何要這般,難道說真有這麼喜歡蹴鞠,想要培養一支天上地下無人能及的隊伍?
“她爲什麼這麼喜歡蹴鞠?”她又問道。
“不是陛下喜歡,是……”弘卿住了嘴,目光落在她連上,眼底的幽深已經不見了,眼眸也恢復了慣有的淡然:“能進宮廷賽的,有不少人會被陛下選中,留在宮裡,那是一個機會,也是一個危機,端看你自己能力。”
他抿了脣,淡淡道:“慕容姑娘,在下所知的也不多,無法再向你多說什麼,橫豎,這蹴鞠你還是好好練習,指不定在皇城一賽中,你能借此飛黃騰達。”
七七也不問了,心知他今日能和自己說那麼多,已經是看在了自己過去對他的恩惠面上,否則,這男子不會如此多言。
她又回過頭看着天紀雲那隊的訓練,天紀雲的目光也正巧投向這方,剛又進了一個球,現在,得意着呢。
七七勾了勾脣,剛纔的疑惑被壓下去之後,她忽然朗聲問道:“小卿卿,既然進了宮廷賽的隊伍很多人回不來,可我聽說少門主已經參加過好幾回比賽,她現在人還在這裡,難道說,她連一次宮廷賽都沒能闖進去?”
七七的聲音雖然不大,但,郎朗如風,在這種空曠的地方,只要聽力不是太差的都一定能聽到。
聞言,天紀雲頓時就變了臉,人一怔,就連蹴鞠踢到她跟前都沒能反應過來。
“啪”的一聲,蹴鞠竟就這樣落在了她臉上,力氣不算大,卻也不小,一陣酸楚傳來,連鼻子都快要被撞歪了。
踢球的女弟子嚇了一跳,忙闖了過來急道:“少門主,屬下不是有心的,你……”
“怎麼踢球的?”在美男子、尤其是在慕容七七面前出了醜,天紀雲氣得臉紅脖子粗,森寒的目光落在女弟子身上,忽然眼眸一眯,一腳便踹了過去。
一陣骨頭碎裂的聲音傳來,毫無防備的女弟子只覺得兩腿一股錐心的痛,身體重重摔落在地上,抱着自己被踹斷的腿不斷在哀嚎。
“廢物!”天紀雲冷冷一哼,又要一腳往她腿骨上踩去。
忽然一股強悍的力量迎面而來,天紀雲嚇了一跳,爲了躲開那一掌,迅速後退數步,終於是險險躲過。
再回頭,慕容七七已經來到到底的女弟子跟前蹲了下去,正要檢查她的腿骨。
“慕容七七,你竟敢對我出手!”天紀雲氣瘋了,一張臉不斷在扭曲、變形:“以下犯上,知不知道該當何罪?”
七七沒有理會她,只是認真在給倒地的女弟子檢查,腿骨不僅斷了,還是粉碎性的,想要起來太困難,就不用說以後還踢蹴鞠了。
這女子剛纔踢蹴鞠的時候她也看了,技術還是挺不錯了,天紀雲自己失誤走神,居然遷怒於人家,就這樣毀了別人的一輩子!
這世道,是不是有權有勢就了不起?
“慕容七七,這是我的地方,給我滾遠點!”天紀雲還在低叫着,直到明顯看到一抹玄黑身影在靠近,那份寒氣,讓她到嘴的話語一瞬間給嚥了回去。
看着走到慕容七七身旁的男子,那分明是她心心念念每夜都在想着擁他入睡的男人,可此時此刻見到他,竟莫名有幾分畏懼。
“慕容七七……”
“再說半個字,下場與她一樣。”楚玄遲淡淡的一眼,竟真的讓這個在聖水門橫行霸道這麼多年的少門主連哼都不敢再哼一聲。
她是少門主,門主的親生女兒,本不該怕他的,但,這時候就是真的怕,不過只是一句話,她居然已經感覺到小腿在隱隱抽痛,就像是腿骨已經被他踹斷了一樣。
那麼可怕的眼神,分明平靜,甚至,很淡很淡,但卻像是在他的眼底,她看到了主宰自己生命的那個神坻。
天紀雲不哼聲了,只是木然看着楚玄遲。
他站在慕容七七身邊,沒有任何動作,甚至連剛纔那話說完之後,便再也不看別人一眼,眼底全然只有慕容七七一人。
可就是這麼平靜的一個人,他站在慕容七七的身邊,莫名就給人一種錯覺,彷彿那是一棵撐天大樹,只要他往那兒一站,所有的風風雨雨,都無法落在慕容七七身上。
這是天紀雲第一次感受到來自男子的那份力量,那一份,連最強悍的女子都無法比擬的強大力量。
她以爲男子生來就該讓女子呵護,可這一刻,她卻寧願倒在他的懷裡,永遠只做他背後的小女人……
一甩頭,完全不明白自己剛纔那可笑的心思究竟是怎麼來的,她居然想着要依靠男子,依靠這種在夢族最爲弱小的力量!
冷然的目光落在倒地的弟子身上,但對慕容七七和楚玄遲,卻是連一眼都不敢多看了。
七七已經給人上了藥,之後取出紗布和備用的小木板,給女弟子將小腿捆了起來,固定了位置。
女弟子卻只能給她一記感激的目光,在天紀雲的冷眼下,她將劇痛壓下去之後,還是在同伴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一撅一撅地回到天紀雲身後,低頭不語。
連一句感謝的話語都沒有。
天紀雲盯着慕容七七的臉,直想諷刺兩句不自量力,但因爲她身後的男人,話到了嘴邊,還是硬生生嚥了回去。
帶着自己的人,哪怕心有不甘也只好灰溜溜走了,就算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怕,但,怕了,也是事實。
看着一行人走遠,弘卿回頭看着七七,目光竟有幾分不認同。
不過,他生性不愛多事,隨時不認同,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我知道是我的錯。”七七很無奈,她是一個醫者,只是看到有人受傷,下意識就想救助。
救人是第一個念頭,救完了,纔會想起來各種利弊。
有些事情,也不能用值得不值得去衡量,因爲,那不是學醫的人該有的心態。
但不管怎麼樣,今日,始終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