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水卻已經真的不耐煩了,玉小萱深知,以她表姐那冷傲的性子,若是自己再磨下去,只會更添加她的煩惱,到時候說不準她連她帶人走這事都要阻攔了。
權衡再三,她只能向天一水傾了傾身,無奈道:“那我先回去了,表姐,告辭。”
舉步離開,哪怕已經極力在壓抑,那一身怒氣還是在不斷外溢。
看着房門被她拉開又關上,天一水脣角勾起一點冷笑,笑了笑,便又把煙管湊到脣邊吸了起來。
緩緩吐了一口煙霧,她才道:“怎麼樣?我答應過她的事情做到了,你滿意了嗎?”
木蘭雨從後方的屏風出來,只聽到弟子報告說玉小萱求見,之後他就一直躲在屏風裡,也將她們剛纔的對話全都聽了進去。
回到天一水身旁,他跪坐了下去,伸出長指給她挑了挑菸絲,纔拿起煙管往她脣邊湊去:“門主要做的事情豈是我能左右的?不管門主做什麼決定,我都會高興。”
“是嗎?”天一水淺吐了一口煙霧,那口煙霧吐在他的臉上,讓這張臉看起來更加俊逸好看。
“阿雨,你呆在我身邊多久了?”她問,口吻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回門主,八年了。”他從十八歲開始便一直跟在她身邊,直到現在。
“八年,時間也不短呀,那你知不知道,爲什麼我身邊的男子來來去去這麼多,我卻只願將他們獻給女皇陛下,卻從來不將你獻出去嗎?”
木蘭雨迎上她的目光,淺淺笑了笑:“門主若是要把我獻出去,那我寧願死在棲霞山上。”
“別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我要你活着,哪裡捨得讓你死去。”天一水伸出手,指尖在他臉龐上劃過,對這個比自己年輕了十幾歲的男子明顯喜歡得緊。
“不過,這次我倒真是想讓你幫我想個辦法滿足一下女皇陛下的心願。”
“什麼辦法?”木蘭雨看着她,眼底藏着訝異:“女皇陛下今年又要甄選美男了嗎?”
“沒錯,陛下甚至發話了,要是找不到讓她滿足的,這個暗城她要收回去。”
木蘭雨倒吸了一口涼氣,女皇陛下今年爲何這般暴躁,居然要以暗城來威脅聖水門?
“那門主心裡可是有適當的人選了?”他問道。
察言觀色是他這些年留在她身邊學會的本領,天一水既然說要他幫忙,那麼心裡自然已經有了想法。
天一水笑了笑,又吸了一口煙霧才緩緩吐出,目光不知落在何處,眼下閃過一張冷傲的臉:“慕容七七在宴會上帶來的那個叫無名的男子,是不是長得很俊?”
“自然是。”木蘭雨接口道:“不過,門主還沒有見過她其他三位夫君,若你見了,一定會吃上好大一驚。”
“怎麼說?”天一水睜了睜眼眸,看着他:“難道她那三位夫君比無名長得更俊嗎?”
“各有千秋。”
四個字,讓天一水徹底愉悅地笑開了。
各有千秋,那便是說,她這一次得到的不僅僅是一個美男,而是四個。
若是將四個人一起獻給女皇陛下,她一高興,直接給她把暗城奪了下來,那麼她以後就不愁天星門和蛟龍門的人還敢來找她生事。
既然蛟龍門敢向她開戰,那麼這次,她就一定要十倍奉還。
“阿雨,過來幫我做點事。”
木蘭雨點頭湊近了她。
兩個人在房內商議了很久,也不知道商議了什麼事……
不知過了多久,房間裡頭漸漸便傳出了女子呻吟、男子喘氣的聲音。
聲音一浪蓋過一浪,房內的人已經渾然忘我了。
……
終於凱旋而歸了,七七和四位夫君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趕去淩河鎮,而是直接穿過淩河鎮上了棲霞山,先上聖水門的總都接受天一水的賞賜。
其實賞賜在上一次天一水給他們開辦的洗塵宴上,大家已經說得清楚明白,淩河分堂堂主之位便是七七想要的,不過,程序上還是要先回總都與大家見個面。
庭院還是那一座,自他們離開之後,木蘭雨每日都有命人來打掃。
慕容七七的習慣似乎有點怪異,她進了庭院之後就不喜歡她的人進去之後,其他閒雜人等進去,就連聖水門裡伺候的弟子也不行。
不過,她本是帶着人過來的,自有自己的人給她打點一切,這些木蘭雨也不放在心上。
給他們道了喜,送了禮,再告訴了他們夜裡要出席門主特地爲他們舉辦的慶功宴,之後木蘭雨才離開。
七七從房間出來經過前院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從後院回來的楚江南,一些模糊的片段從腦海中閃過,她住了步,轉身向他走去。
楚江南遠遠便看到她,只是這幾日大家似乎都很忙,哪怕這一路上回來,兩個人也沒說上幾句話。
七七總有種感覺,這幾日師兄似乎對她疏遠了不少,可她不知道這是爲何。
見她向自己走來,楚江南眼底不知道閃過些什麼複雜的光芒,但只一下便掩了去。
他舉步迎了過去,淡言道:“找我有事嗎?”
“師兄,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在忙?”七七來到他跟前,擡頭迎上他的目光:“這幾日鮮少看到你從馬車上下來,就連大家一起用膳你也是獨自在車上進食,是不是與蛟龍門的人作戰時傷了身子?我給你瞧瞧。”
說罷,就要探指去觸碰他手腕的脈門。
楚江南長袖輕揮,大掌放身後一放,淡言道:“沒事,我身子好得很,四皇兄呢?爲何不與你在一起?”
“玄遲正在房內休息,我這便是出來,打算到膳房去看看有沒有適用的食材給他燉湯去。”
“四皇兄的身子還沒緩過來嗎?”楚江南往膳房的方向望了眼,纔看着她道:“走,與你一起去。”
“你這一身素白的,和我去膳房做什麼?油煙會玷污你的衣角。”七七笑道,卻還是與他一起舉步往膳房的方向而去。
楚玄遲這幾日身子沒怎麼樣,但臉色卻不怎麼好看,一頭白髮已經足夠令人難受,臉色竟還與髮色有幾分相溶,哪怕一張臉依然出塵俊逸,可卻始終浮現出一層淡淡的蒼白。
在過去那半個月他真的傷了自己的精元,傷了五臟六腑,傷得這麼深,要養起來總得要時間。
所以這段時間七七一直想盡辦法給他進補,但進補這種事又是急不得,操之過急反倒會有反效果,她心裡焦急卻也無能爲力,總是需要時間慢慢調養的。
楚江南這幾天雖然沒怎麼出現在大家面前,不過,四皇兄的臉色他只是看一兩眼便清楚。
七七昏迷那半個月,他幾乎就沒怎麼好好休息過,哪怕再強悍的人,鐵打的身子也是受不了。
“這些日子,你要好好照顧他。”他道。
看着前方那幾柱槐花樹,七月了,繽紛落英,飄飄揚揚,不知不覺又已經過了這麼長一段日子了。
經過那片槐樹林的時候,七七忍不住伸手把那些落下來的花瓣接在掌中,一晃就是三年,原來他們認識已經整整三年了。
從她十六歲到現在十九歲,三年,事實上與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也就是差不多半年,半年時間,感情卻已這麼深了。
看着眼前一片落英,腦袋瓜裡始終還有着一點揮之不去的模糊印象。
終於她停了下來,側頭看着走在身邊的男子。
她一停下,楚江南也停了下來,和風吹過,滿天滿地的槐花花瓣兒飄落打在他身上,如同站在雪花中那般,純潔,乾淨,不沾清晨,一塵不染。
七七長吁了一口氣,緩緩退開兩步,竟有點不忍去看這麼美好的畫面。
楚江南濃眉微微蹙了起來,注意到她退開步伐的舉動,忽然間心下便閃過點點酸澀之感。
雖然他從不認爲這種酸澀對他來說具有什麼意義,可他卻不知爲何一點點酸澀,竟也可以將心臟給扯痛的。
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逝的幽暗,七七頓時就有幾分了悟了起來,知道他誤會了。
她不是想要疏遠他,只是剛纔那畫面真的太美,不知道爲什麼,看着他如此絕色傾城的一面,她總覺得自己與他站得太近就會玷污了他的聖潔。
師兄的美和其他人又是如此不一樣,真的如此乾淨,很安然,如水中一抹仙影,也似空谷中一朵幽蘭。
她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才道:“師兄,那日我醒來之前,你是不是來過我的房間?”
楚江南指尖緊了緊,側頭看了她一眼,眼底不知蒙上了什麼。
他不是善於撒謊的人,所以爲了不騙她,便只能不回答了。
“走吧。”淡然的聲音如同古鐘在輕敲,一點一點從耳際滲入人心,他舉步往膳房的方向而去,衣袂飄飄,說不出的美好,一地落英竟像在一瞬間與他一樣蒙上了點點落寞。
七七真的看不懂,也不知道他爲什麼不願意回答自己的問題,不過,她也沒多少時間揮霍了。
與他一起進了膳房,不僅給楚玄遲準備了羹湯,也給他們三個人熬了一鍋湯,放好了料之後便命下人看着火,吩咐了好一切兩人才從膳房出來。
出來時擡頭一看已是黃昏日落之時,等夕陽落下之後黑夜就要到,慶功宴也就快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