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司晴都統,剛纔爲什麼傷了弘卿?”七七終於想起來這個一直想要問的問題。
想到這個,烏雅司晴臉色沉了沉,聆聽了片刻外頭的動靜,聽不到任何人靠近的腳步聲,她才道:“剛纔他被你的琴聲亂了神,想要襲擊我,我纔回手傷了他。”
她緩了緩,才道:“殿下,我懷疑這位弘卿公子和夢弒月有那麼點關係,我和你之前的一切,絕不能讓他知曉。”
“我明白了。”弘卿本就不是他們的人,很多事情自然不能讓他知道:“他是暗城聖水門的一位堂主……”
見烏雅司晴閃過疑惑,七七纔想起來聖水門不過是這幾年纔起來的幫派,她繼續解釋道:“聖水門門主天一水據說是夢弒月的師妹,如今暗城被三大幫派分割成三份勢力,聖水門便是其中一派。我們想要接近天一水,便假裝要加入他們的門派,只是不想在去他們總舵的時候,船隻在淩河上出了事,之後,我和弘卿還有阿初都被捲入這裡了。”
“你想接近夢弒月,找天一水可是找對了。”烏雅司晴自然也知道天一水這個人,她想了想,才道:“天一水每年都會爲夢弒月物色一羣美男送到宮中,他們時常會有來往……”
忽然又想起來,這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如今是不是還那般,難說。
不過,以天一水和夢弒月的關係,這兩個人應該不會這麼輕易斷絕聯繫纔是。
只是,他們如今被困在陵渡口,這事,還得要出去了之後才能從長計議,心裡不是不泄氣的,雖然在這裡機緣巧合遇到小殿下,但,小殿下來了卻不是一件好事。
萬一都出不去,豈不是連殿下都給害了!
看出她的憂慮,七七道:“放心,我們總能想到辦法的,你先回去休息,阿初也要歇息了。”
烏雅司晴回頭看着一直躺在一旁,只安靜看着她們不說話的沐初一眼,頷首道:“好,殿下,屬下先……”
“以後不要在我面前自稱屬下,夜將軍和沐將軍她們也都以我自稱,我沒有那麼多的規矩,更何況我們的身份還不能暴露,你還是當回你的斬月前輩吧。”七七笑道。
烏雅司晴點了點頭,在七七從天地鐲取出另一份帳篷交給她之後,她才抱着帳篷離開,到不遠處扎帳去了。
七七在沐初身旁躺了下來,認回了烏雅司晴,心裡依然在激動着,可司晴卻說她的父後跟了夢弒月……
心裡始終還是有幾分沉甸甸的。
“別想了,先睡吧。”沐初微微換了個姿勢,牽動身體的時候,眉心還是忍不住輕微擰了下。
身上的傷口太多,怎麼睡都不舒服,可在七七面前,他依然淡若如蘭,不願讓她有半分擔憂:“今夜你也傷了心脈,一切等明日醒來再說,說不定明日就會有轉機?”
七七心情雖然還是有點難以平復,卻也知道自己這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一定會讓沐初心裡不好受。
她闔了眼,輕聲道:“或許,明日真會有轉機,阿初,睡吧。”
氣氛那麼安寧,人就在他的身邊,呼吸的聲音他都能聽得見。
連日以來的疲憊在這一刻無限放大,沐初終於是扛不住,與她一般閉上眼,沒多過久,這兩個同樣憂心了好些日子的人便徹底睡死了過去。
……明日,會不會真的有轉機?
這不知道是誰在夢裡惦記着的問題,沒想到,竟在第二日清晨的時候,忽然闖入眼簾的船隻給了他們實實在在的答案。
一大早便爬了起來打到海里弄點海蔘之類的補品回來熬湯,給沐初補補身子的七七,一擡頭就看到那艘在風浪中搖搖欲墜的大船,震撼之餘,她立即奔到附近的叢林中,躍到最高的樹椏上,掏出望遠鏡查看。
細看之下,臉色頓時就變了。
那是他們的商船,在巨浪滔天的大海中不斷前行,那片海浪她曾經看過無數次,船隻能在上頭行走,她就連想都不敢想。
可她卻分明看到他們的商船!真的是他們的船!
船上站着數道身影,距離太遠,哪怕以望遠鏡也看的不太清楚,但卻依稀能看到這幾人正在和海浪拼搏。
數個人站在甲板上,整體商船雖然還在風浪中搖晃,但七七看的很清楚,每次一旦搖得厲害,立即就會被壓回去。
這麼大的風浪,換了其他船隻一定早已經翻船,可他們的船就算怎麼晃,總是能在最危險的時候,勉勉強強又穩了下來。
千斤墜,他們可以讓船隻穩住,但,這幾個人究竟堅持了多少日?日夜不斷如此,不眠不休,如何能扛得住?
船上還有其他人,人數卻不多,每當大浪撲向船身,總會留下來大量的海水,十幾人都在一刻不停地將海水倒出船身之外,可這船上依然積了不少海水,雖不至於讓船隻沉沒,可看起來卻也是危險得很。
他們的人,玄遲,師兄,無名,還有姬無雙……他們居然都來了。
看着望遠鏡鏡頭中的一切,七七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恨不能立即衝過去和他們一起並肩作戰,卻又無能爲力。
他們還在陵渡口外頭那一帶漩渦中,還在和大自然的力量抗衡,看着並不長的距離,他們走起來卻是每一步都這麼艱難。
在她昨夜睡得正香的時候,他們卻是徹夜在與大海搏鬥!
沒有人能體會得了這是怎麼樣一種滋味,明明近在咫尺,似乎觸手可及,但,就是跨不過去,無法走到彼此的身邊,她只能站在棵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的古樹上,看着她的男人和師兄他們在生與死之間浮沉。
一個風浪撲了過去,船身立即又搖晃了起來,搖晃得如此猛烈,船上這些人差點就被這一陣晃動給甩飛出去,就連姬無雙也忍不住退了幾步,完全無法在甲板上站穩。
唯有那三個男子,還能在大浪中讓自己穩穩站在甲板之上,就像是牢牢釘在了上頭一樣,依然用上所有的內力,努力讓船隻前行。
她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可以順利通過那片海域,這個詭異到完全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的陵渡口,包圍着三座島嶼的海面幾乎可以說得上平靜無波,外頭那一圈海域,卻處處透着死亡的氣息。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她的視線一刻都不曾從那艘飄搖不定的商船上移開過,心思也全都集中在那幾個男子身上,就連沐初來到她身後,與她一樣取出望遠鏡觀察那邊海域的情況,她也渾然不覺。
船隻確實搖晃得厲害,在這麼大的風浪中前行,也幸虧是來自桑城的流桑木,否則,還不知道是不是能抵抗得了如此猛烈的衝擊。
他們的到來沐初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只是沒料到人會來得這麼迅速,不過,要找回七七這份決定他能明白,別說楚玄遲已經竟有楚江南的天命蠱知道七七在這裡,就是不知道,只要七七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可能被困島上,那男人也一定要往裡頭闖一闖。
區區一個陵渡口,別人或許怕,可那人絕不會是他。
七七站得筆直,一瞬不瞬盯着外頭的海域,起先弘卿和烏雅司晴還猜不透她在看什麼,只道她在研究逃出去的路線,可在後來看到風浪中似乎有那麼一個模糊的船影時,兩人都徹底被鎮住了。
居然,真的有人來了。
楚玄遲和楚江南他們一路以千斤墜穩住船身,在風浪中艱難前行,短短數海里的水程,他們愣是花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才走完。
直到晌午十分,那艘早已經千瘡百孔的商船終於徹底擺脫了風浪的糾纏,一下滑入到平靜的海面上。
船上的人依然驚魂未定,雖然風浪在一瞬間消失無蹤,但,沒有人敢放鬆片刻,因爲誰都不知道,這樣的風浪會不會忽然又降臨。
人一旦輕鬆下來,再來一次,他們就不一定還有那麼大的決定,可以中其中走過去。
楚江南和楚玄遲也是半點不願意放鬆,脫離了外頭海浪的糾纏,擡頭便見三座島嶼安安靜靜佇立在海平面上,正要命人往最靠近這一方的其中一座島嶼駛去,無名卻忽然驚呼了起來:“穿雲箭!”
穿雲箭!七七的穿雲箭!
所有人這一刻的心情難以用筆墨形容,尤其是甲板上那幾個男子。
楚玄遲大掌一緊,難掩眼底的激動,霍地回頭朝後艙的兄弟下令道:“立即開往第二座島嶼,快!”
可是,他的命令落下,後艙處竟無一人迴應,就連大船如今行走的方向也沒有半點改變。
再往下頭一看,掀開甲板將船上的海水不斷往外頭倒出去的兄弟們,在將艙底最後幾桶水全都往外頭潑去之後,竟然頭一歪,就這麼昏睡了過去。
一個個橫七豎八倒在艙底,真就這樣睡過去了。
姬無雙大概也清楚了後艙的情況,他鬆了一口氣,正要說什麼,不料一陣暈眩感襲來,纔不過邁出了半步,人已經直挺挺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