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卻見不得他們難過。”沐初眼底的寒氣沒有因爲七七的解釋而散去,反倒越聚越濃:“是楚玄遲滿足不了你,纔會讓你如此憐惜起別的男子?既然要憐惜,爲何不憐惜我?”
“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她咬着脣,眼巴巴看着他,急道:“我不是憐惜他們,我是被他們嚇到了!你知道的,我跟在你身邊那麼久,何時見過男子在我面前表現出這麼柔弱的姿態?他們剛纔還因爲我一聲斥退而流眼淚,我從來沒有見過男子被嚇得落淚,我……”
“他們被嚇得落淚,所以你就心疼了嗎?”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是心疼……”七七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剛纔是真的被嚇呆了,而不是因爲心疼。
心疼什麼呀?那些人她一個都不認識,就算認識也沒有半點感情,爲那樣的男子心疼,她是吃着撐飽沒事做嗎?
“阿初,我真的沒有其他意思,我也不知道烏浩菁會忽然帶着人過來,說要伺候我……”
“你倒是想!”
“我沒想,什麼都沒想!”她只差舉手向他發誓了:“阿初,我真的沒想,我們都認識這麼多年了,我的性子如何,你難道還不清楚嗎?”
“就是因爲太清楚。”沐初又哼了哼,目光從她身上掃過,彎身在矮几上把水壺端起,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仰首狠狠灌了進去。
這花癡,哪次不是見到帥哥便目瞪口呆,就差沒流下口水?他只是氣悶,就剛纔那些貨色也值得讓她如此?
一個個長得歪瓜裂棗的,有哪個能配得上“美男子”這三個字?
她眼睛怎麼長的?身邊有那麼多個好看的男人不樂意看,居然去看那些其醜無比的傢伙!這女人,簡直是瞎了狗眼了!
七七隻是安靜看着他,一聲不哼,直到他灌進了三杯茶水,回頭看自己時,她才又眨巴着眼,可憐兮兮地求饒道:“真的沒有,我發誓,我剛纔不是憐惜他們,真的只是被他們嚇到了,你放心,下次若是還看到男人在我面前哭,我一定會一把巴掌扇過去,絕不會被他們嚇到。”
“最好說到做到。”他一拂衣袖,轉身往艙房而去了。
其實並不想在她面前發脾氣,也知道自己沒這個資格,但她跟楚玄遲就跟楚玄遲,跟了楚玄遲居然還對其他男子着迷,這點,他很生氣,氣得想要將她抓起來好打一頓。
昨夜是那個什麼玉面狐,今日又來了十幾個莫名其妙的傢伙,這夢族簡直是個亂七八糟的地方,那些男子就不能有點骨氣?送來伺候女人,簡直丟盡了男人的臉!
看着他憤憤不平的身影漸行漸遠,直到門房砰地一聲被關上,他的身影也在自己的視線消失,七七才狠狠鬆了一口氣。
可這口氣鬆過之後,一顆心還是無法平靜下來,阿初發泄過了,等過會他自己平靜下來就好了。
但這件事情要是讓楚玄遲知道……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她呼吸一滯,人差點就被驚得昏倒過去。
現在想來,他昨夜對自己發飆會不會就是因爲她語言上調戲了一下玉面狐?可那真的是玩笑,他們聽不出來嗎?
不過是穩操勝算的時候說兩句話得意一下罷了,誰知道那玉面狐真的會被嚇走?這幾個男人是不是把她的話當真了?
擡頭,還能看到無名站在欄杆旁迎風而立的修長身影,想了想,爲了保險,她還是站了起來走出船艙,來到無名身旁。
無名卻不理會她,視線落在遙遠的海平面上,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七七遲疑了下,才扯了扯他的衣角,輕聲道:“剛纔在這裡發生的事情,你不要告訴玄遲。”
無名側頭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竟冷得叫人差點顫抖了起來。
七七呼吸一斂,忙退開半步躲開他那一身的寒氣,擡頭迎上他森寒的目光,她呶脣道:“你這樣看我做什麼?不會是連你也生氣了吧?事先跟你說明,你只是我名義上的夫君,還有,我們那個所謂的婚約,休書都已經給你了,你可別像阿初那樣蠻不講理。”
“生氣?你覺得你有資格讓我生氣嗎?”他重重一哼,一拂衣袖,轉眼間已經離開這條商船,長腿一邁輕易上了岸。
那一陣寒風迎面撲來,冷得七七忍不住抱住雙臂。
這還不叫生氣?那他生氣的標準是不是怒得殺人了纔算?
一個兩個都這麼野蠻,一點道理都不講,她真的快要崩潰了。
這個夢族,簡直莫名奇妙的,來了這裡之後,大家也都緊張兮兮的,真想問蒼天一句,她究竟都做錯了什麼?
七七真覺得自己被烏浩菁給害慘了,因爲她那個荒唐的主意,把這十幾個男子帶上船,讓她一整天心緒不寧的,總是擔心等楚玄遲迴來之後知道這件事,不知道會用什麼手段來折騰自己。
昨天夜裡已經足夠粗暴了,如今想來,定是因爲她那幾句挑釁玉面狐的話。
不過是語言上挑釁一下而已,他就已經激動成這樣,要是讓他知道今天還來了十幾個男子等着想要伺候她,她想那男人一定會怒得在牀上把她做死。
想想他霸道的氣勢,一想,連腿都軟了。
……那日楚玄遲和楚江南出海,直到近黃昏時兩人才回來,坐的是商船上放下去的小船。
當然這次出海並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五人,回來的時候個個身上的衣裳都皺巴巴的,很明顯下過海,上來之後衣裳又風乾了。
遠遠看到小船上的那兩道身影,七七還是有點忐忑不安的,等到小船靠岸,兩人上來,她忙迎了過去,對着楚江南笑道:“師兄。”
又看出楚玄遲,擠出一點討好的笑意:“玄遲,你們中午用過午膳了沒?餓不餓?我去命人給你們準備膳食好麼?”
“不必,中午吃過乾糧。”楚玄遲垂眸看着她,見她這副討好的模樣,他眸光一沉,不悅道:“是不是又做了什麼讓我不高興的事?”
這傢伙在他面前根本藏不了多少心事,越是討好,越說明她在心虛。
七七被他這話嚇得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忙道:“沒有,什麼都沒有,我發誓,我沒做過任何不該做的事。”
楚玄遲依然盯着她的臉,瞧了片刻才終於伸手將她納入懷中,與她一起往艙內走去。
昨夜是生氣,但昨夜已經摺騰過,今日就沒有必要再氣。
終於又被他摟回到懷裡,七七這一刻感動得幾乎要熱淚盈眶了,只要他不生氣就好,她多怕他還像昨夜那樣氣自己。
她想解釋的,只是這男人,生氣的時候根本不給她機會說話,不生氣的時候,她也沒必要說了,因爲七七知道,只要他現在不生氣,便代表事情已經過去。
伸手回抱上他的腰,也不知道自己在他身邊就這麼狗腿,只是一個擁抱,便讓她徹底投降了。
回頭看了楚江南一眼,他目光柔和,也不像昨夜那般對自己不理不睬,見此,她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楚江南跟着他們直接進了艙房,命小玉兒將沐初和無名請過來之後,七七主動給四人倒上一杯清茶,端到無名跟前時,還不忘給他擠了擠眉眼。
阿初一定不會出賣她,但無名她真保不準,這個脾氣越來越壞的傢伙最近看她總是那麼不順眼,要是給她掉鏈子提起這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人家無名大俠只是安靜坐在那裡,彷彿連開口說話的慾望都沒有。
七七徹底安了心,回頭楚玄遲身邊端起杯子遞給他。
“聽說這個夢族女子爲尊,伺候人是男子該做的事。”忽然,沐初淡漠的聲音傳來。
這話嚇得七七手一抖,杯子差點從她指尖滑落了下去。
她一直防備的是無名,卻沒想到會將這事提起來的竟是阿初。
側頭看了他一眼,眼底藏着哀求,她薄脣微動,可卻不敢做聲,只是看着沐初,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這些話真的不是她說的,爲什麼就直接把這個罪名安在她頭上了?
幸而沐初只是隨便說說,狀似不經意那般,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楚玄遲大掌落在七七腦袋上,長指在她臉龐上輕輕劃過:“伺候人的事,是該由男子來做嗎?”
“不是,你是我夫君,要伺候也該是我伺候你,怎麼敢勞煩你來伺候我?”七七這會真的像哈巴狗一樣,眉眼彎彎的,臉上全是笑意,這狗腿的模樣,讓其餘幾個男人看得極爲不屑。
無名哼了哼,將杯子端了起來,大口灌了進去。
沐初撇開這個話題,看着楚江南平靜問道:“如何?”
“從這條內河過去,大概不出五十海里便能到達聖水門的其中一個分堂。”楚江南淡然回道。
“多大?”沐初又問道。
“這點探子還沒送回來消息,不過聽說人數上至少有五千。”
五千人,比昨夜來的兩千還要多,這分堂會不會就是玉面狐的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