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沐如畫所觀察來看,很明顯三姐直到現在還沒有正真碰國沐初,她不知道自己在慶幸些什麼,即使這個男人不屬於她,但她卻真的不想以後他想起來會失望,甚至是絕望。
他喜歡慕容七七,從來就只喜歡她一個,要是這傢伙喜歡自己該多好,能得他如此深情相待,哪怕短二十年三十年的命也值了。
“想見她嗎?”她不敢再碰他,只是看着他輕聲道:“要是想見她就跟我走,我帶你回去見那個女子。”
沐初還是看着她,還在猶豫着。
沐如畫卻忽然道:“你不要相信我的三姐,她給你下了蠱,控制你的心智。”
“三小姐是主人,要聽她的。”他終於開口說話了,只是聲音木訥,一聽就感覺不像是發自內心的。
沐如畫用力抿了抿脣,才又盯着他,繼續道:“她控制了你纔會如此……我明白了。”
她忽然眉眼一亮,似想到了什麼,聲音又壓下了幾分:“是不是有個女子曾跟你說過一定要聽她的,你才能和她在一起?”
沐初還是茫然地看着她,看了好一會才點了點頭。
沐如畫用力拍了一下大腿,急道:“你被他們騙了……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看到他眼底很明顯升起的寒意,她明白對於那個女子,她是半句壞話都不能說的。
她忙道:“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是我三姐控制了那女子,她纔會對你說這樣的話?這樣吧,你跟我走,我和你一起去救她。”
“救她”這兩個字讓沐初心頭一緊,心尖兒一陣揪痛,大掌也在瞬間繃得更緊,他用力看着她,聲音依然是木訥的,幾分低沉:“你可以救她嗎?”
“我可以,只要你跟我去,只要你聽我的話!”她有點激動,只是在極力隱藏。
“我聽三小姐的。”他又道。
沐如畫真想一巴掌在自己額頭拍下去,怎麼說都說不通,這傢伙真的已經被洗腦了。
難道說真的得要等慕容七七來了,才能喚回他的心智嗎?哪怕喚回不了全部,也能喚回一點點,那樣他或許也願意跟她們離開。
可是,爲何她的探子派出去那麼久,依然沒有慕容七七任何消息?
想不了那麼多,她又道:“我不用你聽我的,我只要你和我一起去救那個女子,去救跟你說話的那個人,你想不想去?”
“想。”這一次沐初沒有半點猶豫,忽然放下書籍,垂眸看着她:“帶我去見她,我要去見她。”
“好。”沐如畫用力壓下心頭的興奮,也站了起來,凝聽着外頭的動靜,又躡手躡腳從內堂出去,走到房門門邊繼續聽了好一會。
聽不到前院有任何動靜,她才又回到內堂,想要去牽他,卻又被他躲開了。
她嘆了一口氣,舉起雙手:“我不碰你,但你要跟上我的步伐,一定要在我三步之內。”
沐初點了點頭,果真向她走近,走到她三步的範圍之內。
沐如畫總算滿意笑了笑,走到窗戶旁,輕輕把窗戶推開。
後院也是安安靜靜的,她回頭看了沐初一眼,輕聲道:“現在入夜了,你看不見後院活動的人,但後院裡卻有不少隱衛在,你得要緊緊跟着我,不要發出任何聲音,腳步也儘量放輕。”
沐初不說話,只是以眼神示意他明白她所說的話。
沐如畫終於深吸了一口氣,一推窗戶,終身一躍,瞬間沒入到後院的夜色之中。
沐初是個怎樣的人?哪怕他心智被控制,哪怕他已失了自己的意識,但與生俱來的輕功和內力總是在的。
雖然之前受了重創,可因爲沐如雲一直讓大夫給他用最好的方式去調理,現在他行動起來已經完全沒有半點阻止。
就這樣跟着沐如畫慢慢往後院院門前去,之後在高牆上輕輕翻過,便徹底離開了這座院子。 щщщ¤ttKan¤c○
離開的過程很簡單,完全沒有受到半點阻攔,對於他們這樣的高手來說,要潛逃根本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可就在沐如畫正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一陣怪異的笛聲忽然傳來,聽到笛聲,她臉色劇變,霍地回頭看着沐初。
只見他整張臉上所有的表情在一瞬間凍結,慢慢地,那張精美絕倫的臉便糾結在一起,他大掌落在心口上,腳步停下,高大的身軀彎了下去,很明顯正與巨大的痛楚在抗衡。
可最終他還是抗不過那一陣笛聲,在笛聲慢慢靠近而又急促起來的時候,整個人倒了下去,用力捧着胸口。
哪怕強忍着沒有哼聲,整個人也在不斷劇烈顫抖了起來,豆大的汗珠沿着他的額角和臉不斷滑落,就連身上那套素白的衣裳也慢慢沾上了一層溼意。
沐如畫心頭一緊,被他這副模樣弄得心間一陣一陣發痛,她奔了過去握上他的雙肩,咬牙道:“小初初,你忍着,我帶你離開。”
說罷,環過他的長臂,在沐如雲靠近之前已經將他背了起來,快步往後山的方向奔去。
可是,那一陣笛聲卻已經很近了,就在他們身後,忽然沐初一聲嘶吼,一掌落在她背後,將她擊飛了出去。
他整個人倒在地上,依然用呀咬着牙,不哼聲,只是五官因爲劇痛扭曲得更爲恐怖,高大的身軀依然在劇烈地顫抖着。
痛到這份上居然還能不哼聲,可是,那張臉已經蒼白地完全沒有人色了。
沐如畫從地上爬了起來,回頭看着清幽安靜的夜幕,急道:“我錯了!三姐,我再也不敢帶他走了,你放了他吧。”
身後沒有任何動靜,只除了那一陣笛聲依然尖銳地在傳來。
沐初的身體抖得更加厲害,脣角慢慢滲出猩紅的血絲。
沐如畫心頭一陣焦急,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對着後方寧靜的夜空哀聲道:“三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你放過他!”
笛聲還在不斷傳來,不知道在懲罰她,還是在懲罰沐初,又或者是同時懲罰他們兩人。
沐初那兩片劇烈顫抖的薄脣中,終於還是止不住溢出一聲聲如同困獸一般的低吼,不僅脣角滲血,就連鼻孔也滑落猩紅的血液。
蠱蟲在他體內正在吞噬他的血肉,這比被人拿刀子在外頭一刀一刀割下來還要嚴重,身體裡頭的血肉,怎麼可以讓蟲子啃去?如此,對一個人來說傷害該有多大!
沐如畫已經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哪怕她沒有親自嘗試過這樣的劇痛,但也能猜到沐初能扛到現在還沒有暈死過去,已經是極其不易,可是,再這樣下去,他這條命隨時都會保不住。
她忽然舉手,一個巴掌甩在自己的臉上,一邊掌摑自己,一邊哀求道:“三姐,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過他吧,我求求你放過他!”
夜幕之下只聽到沐初掙扎嘶吼的聲音,還有清脆的巴掌聲,剩下的便是那尖銳的笛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笛聲終於在一瞬間消失,沐如雲淡紫色的身影也在頃刻間落在他們面前。
沐初大口喘着氣,掙扎着擡起上半身,只是看了沐如雲一眼,便忽然兩眼一翻,直挺挺倒了下去。
沐如畫想要過去扶他,可在沐如雲凌厲的目光之下還是不敢亂來,她還是跪在那裡,低垂頭顱,看着自己沾上從脣角落下的血絲的手,哀求道:“三姐,不要折磨他,一切與他無關,是我哄他,哄他跟我走,事情與他無關。”
“你也知道你做錯了嗎?”沐如雲的短笛收回到袖管裡,雙手負於身後,垂眸看着她:“你三姐的人,也是你隨便可以動的嗎?”
她一震,忙道:“對不起,我錯了。”
“那些派出去的探子呢?這一筆我要不要和你繼續清算?”身爲她的妹妹,可卻揹着她想要與外人勾結,想要通知慕容七七讓她來救沐初。
她如此背叛自己,換了從前,她早就二話不說將她擊斃在自己掌下,她最不容得的就是旁人的背叛。
不過,她始終是自己的嫡親妹妹,要她下手,她暫時還下不了。
只是這個妹妹真的讓她很生氣,一而再再而三地縱容她,她也只是把她派出去的探子給攔了下來,對她卻還是放任。
沒想到她派探子出門把消息送回去不止,今夜還要自己親自帶沐初離開,她當真以爲她不敢懲罰她嗎?
“三姐,對不起,我真的錯了。”沐如畫心頭一震,才明白到自己派出去的探子爲何直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回來,原來,是她三姐暗中做了手腳。
想來也是,她的人雖然經由自己訓練出來,但最初是她三姐送給她的,她在桑城的地位遠遠不及三姐和四姐,若不是有三姐護着,她或許早就已經被她四姐擠兌得半點地位都沒有。
她敬愛她三姐,是真的敬愛也維護,但在這件事上,不管怎麼說她也不能苟同於她。
側頭,目光落在暈厥過去的沐初身上,剛纔他那痛苦掙扎的模樣已經深刻在她腦海裡,經此一劫,下次她還敢輕易帶他離開嗎?
“你是個聰明的姑娘,不要逼三姐對你下手。”沐如雲走到她跟前,伸手把她扶了起來:“我不懲罰你,不過,我知道怎麼做,會比懲罰更讓你痛苦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