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伸手想要去牽無名的大掌,楚玄遲和沐初卻分明不認同,但七七還是把無名的掌執了起來,握在手中,用她掌心的暖意去驅趕他身上的那份寒氣。
盯着他那雙依然有幾分混沌不清的眼眸,她的聲音越來越柔和,一點一點輕柔地滲入他的心扉。
“你過去是個殺手,你以爲自己是個孤兒,無父無母,也沒有家人,所以,你在殺人的時候,總是表現得很冷漠。大家都以爲你是個冷心冷情的人,但,我們都知道你其實比他們那幾個人還熱心,那幾個家人才真的是冷心冷情。你不一樣,你的心總是那麼熱,一顆心乾乾淨淨的,那麼純真,那麼無暇,那麼溫暖。”
雖然,那兩個男人對她的話都有點點不屑,畢竟她是在踩低他們而捧高無名。
可是再細想,卻又不得不承認這丫頭說的話是事實,無名大俠雖然是個殺手,可他那顆心真的很乾淨,很純,也很暖。
七七的聲音依然伴隨着晚風,輕輕縈繞在他們的耳際:“你其實是個很怕孤單很怕寂寞的人,好不容易學會了下棋,便一直抱着棋盤,希望那幾個傢伙可以陪陪你。可他們都很壞……”
“玄遲總是嫌你棋藝太爛,動不動就罵你是蠢貨,可你不知道,在你失蹤的日子,他卻動用了所有能動用上的力量,只爲了把你找回來。”
“他雖然從來不說半句思念你的話,可我時常見他看着那個棋盤獨自在發呆,他心裡在想你,一直盼着你可以安然無恙回來,他還在等着你。我想他以後哪怕還會罵你蠢貨,但一定會學着多給你點耐性,好好陪你下棋。”
一旁的楚玄遲兩片臉頰莫名就燙了起來,他不知道這丫頭竟也注意到自己的一舉一動,他更不知道原來自己在不自不覺中竟做過這種挫事。
似乎偶爾真的會看着那個棋盤陷入思緒,想着那蠢貨拿着棋盤找他們下棋時,遭他們一個個嫌棄的模樣,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事情,這丫頭卻記在心裡了。
七七依然握着無名的手,聲音還是那麼柔和:“阿初呢,他這個人怎麼說……雖然大家都覺得他身爲所有人的主治大夫,一直在爲大家勞心勞力,總是那麼忙碌。可是,你不知道,其實他這個人很懶,懶得跟個鬼一樣。”
她笑了笑,對他說着這些話時,自己也在回憶着:“他真的是個很懶的人,不需要他動的時候,他連動一下手指頭都懶,他之所以那麼忙碌,是因爲他沒得選擇,他必須要這麼做,否則,大家傷了痛了由誰來管?”
“可是,在他閒下來的時候,我卻知道他一直在研究治筋骨的藥,甚至還在偷偷煉製給人祛疤的聖藥。之前那些祛疤的良藥全都給了我,他自己完全沒保留,可我這裡的藥足夠的多,根本用不完,他煉藥不是爲了給我。”
“現在,你應該知道他爲什麼要練那些良藥了是不是?因爲大家都知道你受了重傷,也知道你被打下懸崖,哪怕你還活着,筋骨肯定會受損,臉上身上也一定會留下疤痕……”
一想,心還是會疼,她輕輕吸了一口氣,繼續道:“阿初一直爲你忙着,就是想着等你回來之後,可以給你用上最好的藥。這些事情他從來不跟人說,但我知道,他從來沒有放棄過,因爲,我們大家都不願意放棄你。”
五指緊了緊,悄悄看了別過臉的沐初一眼,她又看着無名那雙慢慢亮起來的眼眸,笑道:“你說呢,我們大家一個一個都在等着你回來,可你回來之後卻告訴我們,你已經不認得我們,甚至你剛纔還想要殺他們……知不知道他們心裡有多難過?”
無名的指尖在發抖,七七心安了,繼續道:“無名,我們都那麼愛你,你也不可以放棄自己,你也要振作起來,相信大家,給大家一個重新在一起的機會,好不好?”
無名看着她,一雙眼眸慢慢變得黑亮,身上那股繃緊的氣息鬆懈之後,真氣徹底被楚玄遲和沐初一起禁錮下來了。
最終他動了動脣,看着七七,啞聲道:“對不起。”
“那……還要不要打架?還要不要殺他們?”七七又問道。
無名搖了搖頭,總算是清醒了。
七七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看了楚玄遲一眼:“現在可以了嗎?”
楚玄遲點了點頭,正要收回內力,不料,一旁沐初忽然臉色一變,沉聲道:“慢着!他體內的真氣……我可以控制。”
他能控制無名身上的真氣?這是什麼意思?阿初怎麼可以控制無名身上的內力?
七七和楚玄遲同時擡起眼簾盯着沐初,見他臉色果真慢慢漲紅了起來,就連頭頂上方也有一絲絲白色的煙霧在慢慢蒸騰,此情此景,竟像是和無名在共同修煉那般。
無名卻依然一臉平靜地看着七七,哪怕明知道沐初在控制他體內那份真氣,他的目光也始終沒有從七七臉上移開。
她剛纔說的那些話給了他太大的衝擊,現在意識清醒過來之後,卻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身邊這兩個男人。
“阿初,能不能先讓他停下來,我們回房再說?”七七盯着沐初,輕聲問道。
楚玄遲掌力壓下,幫他把那份真氣給壓下來,沐初才緩緩將自己真氣收回。
三個人徹底平靜下來之後,七七立即道:“現在,回房去。”
……
……今夜的夜色特別明亮,明月星辰也似在和百姓們一起歡呼那般,比起過去更多幾分皎潔明亮。
大戰總算要結束了,這一戰不費一兵一卒,從頭到尾都是用最平和的方式在進行着,到最後,七城和夢都的百姓竟能和平相處了。
其實早在夢弒月發了瘋失蹤之後,大家心底也都有幾分隱隱的預感,這一戰,戰火該不會燒得太狠,但沒想到居然連燒起來的機會都沒有。
當然,不打仗是最好的,百姓們安居樂業,重新收拾心情好好勞作,讓自己的日子越過越好,豈不美哉?何必要自己人打自己人,血流成河?
七七在房中坐了好幾個時辰,偶爾翻一下書籍,偶爾往牀上那三道身影望去,見他們一個個臉上額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細汗,她也不敢過去幫他們拭去,生怕自己將他們打攪到。
不過,見三人臉色都還算正常,只除了一張張臉蒙上點點紅潤的光澤,便再無其他,這樣的光澤該是好的徵兆,所以她也就安心了。
但,七七心裡始終還有幾分疑惑,不知道爲什麼三個人能如此相互運功?
這個問題,哪怕再想此時也不可能得到答案,既然想不通,只好暫時不去想了。
又把書籍翻了幾頁,依然百無聊賴的,爲了不打攪他們,她也只好靠在椅背上,閉上眼,安心休息。
長夜漫漫,夜色依然昏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累極的女人終於沉沉睡了過去……
月落星疏,那一夜,說不出的美好。
明月落下之際,東方慢慢冒起了點點曙光,又不知過了多久,金色的陽光從窗外滲入,將這一方徹底照亮,天亮了。
椅子上的七七依然睡得很香,那麼小巧的人兒窩在椅子上,乍一看就跟個小貓兒一般,縮成一團之後,看起來就那麼一點大,纖細又脆弱,如同隨時都會被風吹散的瓷娃娃。
楚玄遲從牀上翻了下去,舉步向她走來,那一點動靜竟沒有將她驚醒。
等到沐初和無名也從牀上下來的時候,七七終於被那份關注的感覺給弄醒了,揉了揉酸澀的雙眸,極不文雅地打了個哈欠,一張眼便看到楚玄遲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嚇了一跳,眼眸眨巴了起來,視線裡的一切分明還沒有徹底清晰過來:“結束了嗎?”
楚玄遲不說話,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上早已涼透的茶水,長指輕挑,剩下來那壺茶水被憑空送到沐初跟前。
沐初接了過來,本想直接往口中灌去的,想了想,房內還有其他人,只好隨手一撈,憑空抓來一隻杯子,給自己倒上滿滿兩杯灌了下去,才把杯子和茶壺遞到無名面前。
無名看着被遞到自己跟前的東西,再想着七七昨夜所說的話,沐初爲了給他煉製良藥,一直在忙碌的事情,一瞬間心頭竟莫名酸楚了起來。
他伸出手把茶壺和杯子接過,慢步走到窗旁,藉着邊喝茶邊觀看窗外景緻的舉動,將眼底的酸澀迅速掩去。
他不習慣在別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感情,可是,這些人卻讓他越來越感受到被關注的溫暖,不僅僅只有七七,原來那兩個男人都一般。
“怎麼樣?”等三個人都喝過茶水,歇了會之後,七七忙不迭問道:“昨天晚上你們能一起修煉,到底是怎麼回事?阿初,你說。”
她看着沐初,沒忘記昨夜是沐初第一個說起來,說他可以控制無名身上的真氣。
沐初看了兩人一眼,才盯着她平靜道:“我能控制無名身上那股來歷不明的真氣,繼而以這份真氣與楚玄遲體內魔功一起修煉,以此方法,短短一夜之間便覺得自身功力突飛猛進,甚至,修煉的空間還十分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