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輕飄飄回到碎石堆中，身上不沾半點輕塵的絕色女子，一羣黑衣死士在愣了片刻之後立即闖了過去，將她和身後的幾人重重包圍。
剩下那些人，有人震撼，有人震驚，有人鬆了一口氣，也有人在足足愣了很久很久之後，才後知後覺地趕了過去，扶了掙扎着爬起來的夢弒月一把。
“陛下，如何？”紅玉眼底閃爍着點點不安，但一想到這裡不僅有死士，就連外頭也還有他們過萬的精兵守着，心裡的不安就立馬散了去。
將依然在吐血的夢弒月扶到站圈之外，紅玉掃了眼趕到夢蒼雲身邊的幾人，咬牙沉聲道：“殺了他們，一個不剩！”
“是！”數十個黑衣死士立即手持長劍，一擁而上。
夢蒼雲安靜站在碎石堆上，只是冷然看着眼前和死士們展開了激烈戰鬥的人。
四海不歸長腿一邁來到她跟前，一掌推開上前挑釁的死士，回頭看了她一眼：“蒼雲……”
夢蒼雲不說話，目光越過他看向夢弒月，只見夢弒月正在大口喘氣，目光有幾分混沌不清，連腳步都極其不穩。
她眼底沒有勝利的得意，甚至沒有一點點愉悅的光芒，很淡，淡得如雲一般。
四海不歸十指一緊，不再看她的臉，只是寸步不離守在她身邊。
爲免自己留下來被誤傷，紅玉趁着夢弒月受傷之際扶了她一把，以保護女皇陛下爲藉口，迅速往密道外頭趕去。
不回到自己大軍身邊，她心中沒有太多的安全感，夢蒼雲武功太強悍，這裡絕不是自己表忠心的好地方。
“不能放她們出去！”眼見紅玉就要扶着夢弒月離開，在數人之中傷得最輕的司馬妍姬立即大聲道，一掌推開擋在跟前的死士，她舉步就要追上。
有人卻比她更快，丟人一句“守着蒼雲”之後，那道身影已經掠過衆人的頭頂，轉眼間擋在紅玉和夢弒月跟前。
司馬妍姬回頭一看夢蒼雲的臉色，看到她脣角慢慢滑落的血絲，才後知後覺地知曉，原來蒼雲陛下也受傷了。
能將夢弒月重創已是不易，要在重創夢弒月的同時做到自己毫髮無傷，更加不可能，大家只是見蒼雲陛下站得筆直，以爲她沒事，卻不想，她也傷了。
若不是四海不歸提醒，連她都看不出來。
夢蒼雲長指輕擡，隨手將脣角的血跡拭去，便又一臉淡然地站在遠處，慢慢運功調息。
司馬妍姬再不敢遠離半分，接了四海不歸剛纔的任務，寸步不離守在她身邊。
四海不歸擋在密道口，紅玉立即扶着受傷的夢弒月退了兩步，眼底閃爍着殺氣。
他擋在哪裡，若不先將他除去，她們也無法離開。
當初他傷重離開，如今看來似乎傷愈了些，卻不知道功力到底還剩幾分？
“師兄……”夢弒月又吐了一口濁血，深吸一口氣，才慢慢站直身軀，看着眼前雖然衣衫襤褸可卻始終絕色傾城的男子，眼底全是不甘。
那是她畢生最愛的男人，可他，此時卻想幫着別個女人來對付自己！
“二十年的情分在你心中真的如此一文不值嗎？”她推開紅玉，盯着四海不歸冷毅的臉，笑得有幾分淒涼：“這個皇陵，這裡的一切，都是因爲有你我纔會修建，若不是爲了你，我也不至如此。師兄，你爲何真的能做到如此冷心冷情？你難道對我真的一點情義都沒有？”
四海不歸不說話，從死士手裡奪過來的長劍輕揚，直指她的心門，刷的一聲，劍風已先一步襲了過去。
紅玉不得不立即拔劍相迎，夢弒月在這裡，不管怎麼樣，她也只能先扛一扛，否則，回頭夢弒月一定會放過自己，她最恨對她不忠的人。
夢弒月站在那裡，冷眼看着兩人的激戰，眼底的痛楚慢慢平靜了下來，眼下只剩下冰冷：“這裡是我的地方，師兄，你以爲夢蒼雲將我擊敗，你們就可以順利離開嗎？知不知道外頭到底有多少人馬，在等着將你們誅殺？”
眼前的四海不歸比起之前的功力弱了不少，他與夢蒼雲運功療傷纔剛清醒沒多久，此時功力還恢復不到五成，身子是好了，但內裡總得要在修養數日才能完全好起來，否則，就以紅玉一人如何能擋得住他？
可儘管如此，紅玉也很快便落了下方，完全不是四海不歸的對手。
四海不歸一劍將紅玉挑開，劍尖便又直指夢弒月的心門。
“師兄，你是不是真的狠得下心，要將我殺死？”夢弒月眼底映着他的身影，竟只是站在那裡，完完全全不做半點躲閃。
這模樣，就連紅玉也被眼前這一幕給驚嚇到了，驚險之際，她大聲道：“陛下，他心中只有夢蒼雲那個女人，你不能讓他再傷你半分！不值得！”
夢弒月若在這裡倒了，自己又闖不出去的話，豈不也得要被困在這裡？
夢弒月……此時不能死，她死了，自己也會遭殃。
可夢弒月依然站在那裡，依然冷靜看着四海不歸。
四海不歸那一劍完全沒有半點停頓，劍氣甚至越來越凌厲，呲的一聲，竟真的直直刺入夢弒月的心門。
“陛下！”紅玉大駭，倒也沒有驚恐到亂了分寸的地步，只是慢慢往密道口挪步，打算揪準機會經由密道逃命去。
眼前是親手要殺死自己的人，身邊那個跟隨她多年的屬下，在生死之際，顧得全是自己，不知道心底那一塊忽然被揪痛，從未有過的劇痛讓夢弒月目光變得越來越黯淡，可，該是絕望的時候，她卻忽然仰天大笑了起來。
“我愛你如此深，你卻對我從無半點情義，我這一生到底做錯了什麼？半生戎馬，征戰無數，從司馬玉手中奪下千年血玉，從申屠易手裡搶來天外飛石，哪怕負了傷，血流一地，依然要追殺南宮浩，爲了就是得到他們水族的冰水之源。我費盡心思，用各種各樣有靈性的上古神物，甚至連師父也不放過，將她收藏的魔功秘籍奪來，爲免她回來打擾我們安靜的日子，我連她都殺了！”
無視依然深入自己身體的長劍，她往前半步，卻逼得四海不歸莫名後退了半步，那雙充滿了血絲的眼眸依然一瞬不瞬盯着自己心愛的男子，她還在笑，還在不甘地控訴。
“知道師父死了，你爲什麼沒有感覺到訝異？師兄，你早知師父死在我手裡，卻還能忍着這份仇恨在我身邊活了二十年，你真的……真的那麼恨我，爲了報仇，連七情六慾都徹底不要了？”
“可我……還是那麼愛你，捨不得上你半分，你呢？”身後有幾個死士想要過來救駕，她竟一揮手，不顧自己的傷，以掌力將他們逼退回去。
垂眸，看着紮在自己胸前的長劍，看着依然不斷在溢出的猩紅鮮血，夢弒月的笑聲從淒厲，漸漸明朗了起來。“看看你都是如何傷害我的？看看，你用什麼方式還報答我對你的憐愛。”
四海不歸確始終面無表情看着她，目光是冷的，連聲音也冷得沒有半點溫度：“以愛之名，卻一直做着傷害我，傷害我家人的事，如此愛意，我消受不起！”
不是他心軟想要放過她，卻分明是長劍刺入之後，只到半指的深度，便被她內力逼得無法再前進半分，四海不歸哪怕有心要她的命，此時也難以做到。
她分明已經受了重傷，可當四海不歸的劍尖剛刺入之際之際，卻莫名被一份強悍的力量擋了下來。
夢弒月的體內，還有一份尚未被利用上的魔功，那功力，比之前的還要恐怖。
一層超乎他想象的強悍罡氣將他長劍緊緊吸附住，讓他無法靠近，竟也退不了半分。
四海不歸臉色微變，緊握長劍，再用盡所有內力向她襲去，但，還是如剛纔那樣，始終無法再前行一絲一毫。
“當初對你四海一族下手的人是夢蒼雲，你不是親眼看到她殺死你母親大人麼？傷你家人的是她，你爲何不恨她，卻偏偏要恨我？”
四海不歸聞言，目光下意識越過她，與碎石堆中的夢蒼雲遙遙互視。
她眼神很平靜，平靜到有幾分柔和的氣息，因爲這份柔和，四海不歸藏在心底這麼多年的愧疚，終於在這一刻徹底被驅散了。
這是他們重逢之後，一直不敢提起來的事情，就算曆經生死劫難，一直相互護持，但那事，卻始終沒有被誰提起。
他怕從蒼雲眼底看到對自己的怨恨，怕她一氣之下，再次離他而去。
如今，看到她這般平靜的目光，他才徹徹底底釋然了。
“同樣的錯誤，我絕不會再犯第二次。”眼底柔和的笑意一斂，他目光在瞬間變得森寒，五指緊握劍柄，內力全集中在掌中，哪怕只剩五成功力，也要拼盡全力將這把長劍刺入夢弒月的心臟。
不料，在他再次襲擊之際，夢弒月身上竟忽然涌出一份力量強悍的罡氣，長劍被她的護體罡氣一震，劍身連同劍柄瞬間滾燙了起來，竟燙得四海不歸幾乎握不住。